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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乏了(穿书) 第15节

也不知道江镜莞到底听见了没有。

光熙二十六年,十月初,节气立冬。

这一日长安城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轰动一时,掀起满朝腥风血雨,最后以谢相妥协告终。

起因是光熙帝提拔了个右相,非要试行左相为主,右相为辅的政策。

江窈从穿过来第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现在有点理解江煊每次崇拜着说公主英明时是什么滋味,什么公主英明,都比不上光熙帝浪子回头金不换。

光熙帝终于清醒了一回,他居然明目张胆抬秦栋做了右相。

秦栋是什么人,清河郡主当初仰慕他的才情,甘愿下嫁给他。

夫妻二人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可惜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好景不长,清河郡主在诞下秦正卿世子后,便撒手去了。

现如今外头再称呼相府,都要事先问一问,说的是左相还是右相。

谢相的时代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向堙灭。

感谢他用实践行动证明,一手遮天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姜还是老的辣。

秦栋被封为右相后,长安城中众说纷纭。

有人说广阳王的案子这才算尘埃落定,参与这桩案情的人,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更有甚者说,陛下这是为了给广阳郡主另谋一件好亲事从而铺路,这才在给谢相下马威。

当天下午江窈的纸鸢也全部完工,实在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国子监的司业家中白事,主薄年事已高,遂一连放了五日的大假。

她手捧纸鸢,带着连枝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去了校场,她早在做纸鸢那一日便疏通过霍统领的门路,霍统领答应到时拨一块空余的校场给她。

江窈自己的纸鸢由画师匠心制作,是个足足长有三丈的串式纸鸢,惟妙惟肖七幅美人像,肩帛飘飘,又名七仙女下凡图。

而她给宫人们画的则有白云、乌云、雷阵云三类。

小半柱香的功夫后,蔚蓝天际里如愿摆出纸鸢阵,堪称波澜壮阔。

校场四周的城楼上人头攒动,都一个劲的盯着天上瞧。

残阳如血,黄昏将至。

光熙帝的一纸诏书同时昭告天下。

不但设立了个右相,还专门设立了个内阁大学士,正是谢槐玉。

国子监的主薄年事已高,上书告老还乡,暂由内阁大学士接管一切事务。

凡是在朝堂仕途上有几分造诣的,此时都看出点门道,光熙帝此举,实则是在明贬暗褒谢槐玉。

毕竟右相只身居一个官职,可是谢槐玉现如今又有内阁大学士傍身。

江窈心不在焉的转着纸鸢线,看着气喘吁吁的连枝:“东宫可传来消息了没有?”

“太子殿下托奴婢转告您,”连枝拈起帕子擦汗,“说他现在的关系网怕是不太灵光了。”

“什么意思?”江窈手上动作一顿。

连枝一五一十道:“太子殿下只知晓,谢相今儿下朝后去御书房递了辞官文书,洋洋洒洒三千字,似乎早有预见。可是陛下哪有应允的道理,只叫他回府调休,有朝一日想明白,便随时可以回去上朝,还再三嘱咐他朝政上的事莫要太过挂心,一切都以休整为主。”

“父皇怎么就没有应允的道理了呢。”江窈替光熙帝后悔不迭,暗自嘟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连枝早已对江窈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惊世骇俗之语见怪不怪。

江窈蹙了蹙眉,后知后觉道:“所以,谢相休整到国子监去了?”

连枝朝她捣蒜似的点头。

江窈:“……”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江窈抬头望天,不得不感叹,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她的纸鸢一动不动,被挂在东南方向的树上。

连枝连忙宽慰她:“殿下莫慌,奴婢这便带侍卫去帮您摘下来。”

江窈恍若未闻,她看着卡在树梢里瑟瑟发抖的纸鸢,好像看到了将来的自己。

她难免唏嘘道:“天天见谢相,不如自挂东南枝。”

第18章

晚上江窈在凤仪宫梳洗后,连枝正替她绞头发,她百般无聊的涂着梳妆镜上放着玉肌膏。

玉肌膏名字风雅,由白莲蕊、益母草和珍珠粉溶制,还是郑太后年轻亲自派人搜刮研发出来的一昧宝贝,先帝亲自赐名。

这也算江窈穿过来后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纯天然护肤品,不得不感慨中原地广物博,什么海蓝之谜面霜和神仙水都变得不值一提。

秋蝉凄切,殿外忽然有人造访。

因江窈不便见客,便由连枝出去接见。

原来是国子监的书童连夜赶来递话,说是谢相于三日后上任内阁大学士,届时国子监恢复授课,凡是国子监的门生,都须上交一份身世文,公主也不例外。

连枝将这话原封不动转告给江窈时,江窈丝毫不为所动:“什么身世文?”

“似乎是个人的生平记事,籍贯家世之类的。”连枝其实一开始也没听懂什么是身世文,仔细问了书童之后才知晓一二。

“那让他去找户部尚书要一份户籍好了。”江窈嗤之以鼻,“再说了,我总不能还能记得上个月的今日我用了哪几道膳食,收获了哪些心得。”

连枝被她这话噎住,若说起生平记事,普天下再没有人的身世文会比谢相的更风光。

国子监里面的门生,自然是写不出什么波澜起伏的身世文,除了秦正卿世子能掰扯出一些门道来。

换成她家公主的话,那估计整日里都是吃喝玩乐的琐事。

江窈的日常总结起来,基本上和诸葛亮下来战书,约我等吃喝嫖赌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她还挨在道德线之上。

作为建章公主,她表面上看起来过得十分富庶,逍遥乐无边,但江窈查过近三个月凤仪宫的收支账目,入不敷出,全靠永和宫和寿合宫补贴她,那些补贴常常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光熙帝拨下来的俸禄根本不够使。

许皇后在大邺其实算得上一个经济实用型皇后,勤俭持家这一块她堪称六宫的典范。

光熙帝曾经没少为此赞赏过她,许皇后追求精致完美,事事都讲究做到极致,同时又是个自相矛盾的人,譬如在对待江窈这件事上,她从不苛待,甚至可以说是一切紧着她用,奢靡至极。

江窈每半个月便会传尚衣局的尚宫来量一次腰围,内务府凡是进了什么新花样也都是先供她挑选。

即便是宠冠六宫的王淑妃,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比不上江窈半分。

除了锦衣华服是江窈的心头好之外,她还贪口腹之欲,无论是八代菜系还是客家菜,美名其曰尝鲜,糕点上她素来也钟爱推陈出新,俗称喜新厌旧。

凤仪宫的收支账目上,每月开销最大的一部分,其实是平日里她给出去的赏银。

宫里头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差使和凤仪宫搭上关系的,定然是美差一件,人人都不惜争的头破血流,只为了去凤仪宫走一遭。

而江窈去国子监这些日子以来,司业的话她自带屏蔽功能,只听了同门平日里恭维她的吉祥话,既是吉祥话,自然是要给赏钱,以致于那些人每次见着她都是众星捧月,一口一个贵人,把她当财神爷拜。

她刚开始两天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都没在意,毕竟再怎么说她觉得堂堂一个公主的私囊能和现代的黑卡肩并肩。

直到她后来发现廷尉府的吕公子拿她的赏钱听曲儿喝花酒,这感觉未必太不是滋味,她才在这方面有所收敛,着手查起账。

结果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江窈心里头压着事,显然没把身世文的事记挂在心上。

连枝作为她如今的心腹,经她□□这两个月以来,确实长进不少,最起码心力都跟着她往一处事。

连枝以往之所以行事举棋不定,事事都去征询许皇后的意思,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过去的建章公主性情软弱,话说得糙一些,便是任人拿捏了。

“殿下,您交代奴婢办的事情,奴婢前儿已经吩咐下去派人去办,您无须太过烦恼。”连枝禀明道,“只是奴婢觉得,万一此事败露,必定会惹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大怒,望您三思啊。”

江窈摆手:“我心中自有分寸。”实际上她心底想的是,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能有个什么分寸。

当夜子时一过,连枝便悄没声息放内务府的万总管从侧门进来,一路去了东厢的侧殿。

江窈盘着膝坐在架子床上,中间竖着一道水墨屏风,殿内统共燃着六盏宫灯,烛光幽明。

万总管领着身后半大点高的小太监,啪叽朝上首一跪,连叩三声响头。

“起来吧。”江窈接过连枝呈上来的书契,条条框框列着保密事项,右下角是一块血手印。

“殿下真是观世音娘娘再世,多谢殿下开恩,奴才感激不尽。”小太监奶声奶气开口,“奴才的养母在宫外老无所依,她待奴才视如己出,奴才离乡前只和她说我奴才在长安城谋生给人当杂役,如今她老人家病重,奴才理当尽这份孝心,幸有公主殿下成全。”

江窈茶喝了一半,此时听他这样说冷不丁掩着帕子呛了几声。

在她看来,她实在称不上菩萨心肠,毕竟她拨给他银子是收利的。

但她和吃人血馒头的网贷组织不是一丘之貉,多亏马爸爸珠玉在前,开发了蚂蚁一系列工具,教会她正确理财的合法渠道。

万总管引见完小太监之后,又来给她叩了一次头。

“连枝,去扶万总管起来。”江窈知道他是来拿中介费的,这年头,当公主也是门技术活。

万总管笑眯眯收下连枝递来的荷包:“殿下仁慈,实乃功德一件呐。”

“不敢当。”江窈敛财有一套,她好歹是个过来人,赚钱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花,但是花在什么地方就很有讲究。

她打算效仿以前做公益的方式,年底的三分盈利用来充公施粥。

等到国子监恢复授课的前一天,江窈被连枝念叨了整日,当天晚上被摁到书桌前,开始她的临时抱佛脚。

她对着宣纸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连枝为她忙前忙后,端茶递水,糕点铺在一旁,恭恭敬敬给她研磨。

江窈灵光一现,说到底身世文不就是相当于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自我介绍的文字版嘛,这个简单。

她提笔写下皱巴巴的一行字,笔锋无力,勉强能看出个字型,虽然没有簪花小楷的秀气,但很像幼圆体。

连枝一眼瞥过去:我,公主,跪吧。

“殿下,您这也太草率了吧。”连枝忍不住提醒,好声好气道,“要不您再斟酌一下?”

江窈摇头,撂下八个字的评语拂袖而去:“生动形象,完美契合。”

连枝欲哭无泪,只好自作主张挑灯夜战,给江窈编撰出一份八百字小作文,文风严谨,字里行间都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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