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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布拉格 第75节

第117章 chapter 118

此时, 绿眼睛的贵族正在与自己的这位中学同学还有那位单身的维克托说着什么, 并在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后也跟着笑起来。

可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明明有着和乐融融的气氛,并且在这里的男人们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 然而艾伯赫特却是在这样一个就快入夏的晚上感到了一丝凉意。随之而来的, 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绪不宁。

这让他感觉到很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

就在艾伯赫特思考起了可能的原因时,他的朋友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艾伯赫特!”又叫了一遍啊名字的啤酒屋老板拍了拍绿眼睛贵族的肩膀,并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喊了你三遍了!我正和维克托说起你的未婚妻呢,他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有多少情话可以说, 才能每天都通不止一封信。”

可是被自己的朋友这样问起的艾伯赫特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说道:“抱歉,我想去看看雪涅。”

听到艾伯赫特的这句话, 早已知道这个萨克森贵族的未婚妻名叫雪涅的这些男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在男人们都在大笑着的时候,刚刚才被格罗伊茨伯爵提起的他的未婚妻就出现在了门口。可她此时的模样却是与大家所想的不太一样。

那并不是外貌上的不太一样, 而是情绪上的……

这个让他们感到十分神秘的东方女孩看起来好像刚哭过一样,她似乎想要在看到自己未婚夫的这些朋友的时候露出一个微笑, 却是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连忙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看到了林雪涅的这个样子, 艾伯赫特似乎就在此刻明白了什么,而当他看向和林雪涅一起过来的啤酒屋老板娘时,对方却是躲闪了一下, 并走到了林雪涅的身前说道:

“刚刚我在带雪涅参观厨房的时候,不小心让她的眼睛被烤箱的烟给熏到了,而且好像还熏得不轻。我们试着去用水泼了泼眼睛,但是好像没什么用。我……我感到很抱歉,艾伯赫特。”

这个年轻的金发女孩所说的话当然只有前面的一半是真的。但是这一次,她显然在过来的路上把这些她要说出来的话想了好几遍,并且也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因此并没有想到这么多的男人们只是在听到她的解释后发出了感叹林雪涅运气不好的呼声。

只有艾伯赫特,只有艾伯赫特在听到那句“我感到很抱歉”,并看向特蕾莎的时候明白了她话里的真正意思。

“我感觉,雪涅可能会需要去一趟……去一趟医院?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在说到“去一趟医院”的时候,年轻的啤酒屋老板娘连忙给自己的丈夫使了一个眼色,可艾伯赫特的这位朋友却似乎根本没有领会自己妻子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的迷茫。

于是着急的特蕾莎连忙咬牙说道:“亲爱的,我们一起送雪涅还有艾伯赫特过去吧,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不远。”

“不,用不着……我觉得我可以……”

用被冷水冲得很凉的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林雪涅很努力地试着控制自己的声音,然后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想第一次来到艾伯赫特的朋友在慕尼黑的聚餐就让这场聚餐因为她的缘故不欢而散。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可以坚持到这场聚餐结束。因此……当她说出“我觉得我可以”的时候,她其实是犹豫的。

而就是在她流露出这样的犹豫时,已经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了什么的艾伯赫特走向她,并抓住了她的手:“不,我想我们还是先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说着,艾伯赫特看向了一脸的“我闯了大祸”的好友的妻子,并说道:“不用送我们了,我开了车,也知道附近的医院在哪儿。”

接着艾伯赫特就向他的那位和在场的其他男人们也是一样一脸关切着的好友点了点头,并向在场的这些新朋友们表达了歉意,然后他就紧紧抓着林雪涅的手,不让她有挣脱开自己机会地带着她一起下了楼。

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年轻的啤酒屋老板娘简直不敢告诉自己的丈夫,就在她带着绿眼睛贵族的未婚妻一起参观酒窖的那十几分钟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亲爱的,我觉得我可能闯大祸了……”

捂着自己嘴巴的金发姑娘用轻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和自己的丈夫这样说道。

而压根儿就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啤酒屋老板则说道:“你的确是太不小心了,亲爱的。但艾伯赫特应该不是会迁怒的人。过几天我去找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特蕾莎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对自己的丈夫说道:“你能过来听我说几句话吗?”

对此,啤酒屋老板虽不解,却还是在和自己的朋友们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和自己的妻子一起走到了屋子外面的走廊。

而一走到外面,特蕾莎就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闯大祸了!我让艾伯赫特的未婚妻看到了他留在这里的那件党卫军军服!”

“什么?!”

由于艾伯赫特曾再三向自己的这位友人强调过,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的未婚妻知道他已经成为党卫军队员的事,并且还隐约透露了一些由此可能引发的后果。因而啤酒屋老板一听到这样的话语,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他当他在走廊里踱步了几圈后,他很快就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问道:“可她怎么会看到那件军服的?我们不是……不是早就给他保管起来了吗?因为他不能把换洗的那套军服放在家里,所以才放在我们这里的。”

“是……是我。”已经很自责很自责了的金发姑娘很小声地说道:“上次让女佣给他洗了这套军服的时候,天还是阴着的。我看今天的太阳很好,就让洗衣房的女孩再拿出来给他洗一遍,可、可我没想到她们会等到天都黑了才把衣服收起来。”

“那你就不能……就不能换一天再洗吗,亲爱的。”说出这句话的啤酒屋老板也很着急很着急了,可他还是不忍责怪自己的妻子,因此他吸了好几口气之后却只是说出了这样不痛不痒的话语。

“可……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试着去劝那个女孩……可是没有用。”

“你怎么这么傻?如果真的能够这么简单就说服她,艾伯赫特就不会想尽办法去瞒着她了。”说到这里,艾伯赫特的这位中学同学已经十分焦虑了,可他还是又问道:“可她怎么会知道那件衣服就是艾伯赫特的?你难道就不能告诉她这是别人的吗?”

“我说了,我真的说了!但是她不相信。”说到这里,特蕾莎都觉得她也快要哭出来了,她说:“她好像有预感,看到这件军服就走过去翻衣领,然后她就看到了里面绣着的艾伯赫特的名字。”

听到这里,这位中学时代的打架高手发出了愤恨的声音,却仿佛他的周围只有棉花,让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愤恨,又该向谁去发泄这种愤恨。

眼下,这顿聚餐或许还能够如约进行,可召集这场聚餐的屋子主人却一定不能带着愉快的心情畅快地大口喝酒了。

那么……此时的艾伯赫特呢?他和已经知晓了真相的林雪涅又是如何?

事实上,在走出这间啤酒屋之前,林雪涅就已经开始试着挣脱开对方了。但是克制着自己不去做大动作的林雪涅根本无法挣脱开她身旁的这个男孩,又或者说……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于是在两人走出这间啤酒屋后,她终于发泄一般动作很大地想要甩开她的恋人。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试着这样去做。可是当她这样做了之后,绿眼睛的贵族却是非但没有让她挣脱开,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她。

“无论你知道了什么,我们先回去。然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被他紧紧抱着的恋人,他的未婚妻在他的胸口态度如此坚定地摇头,并且……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衬衣正在被他怀里的那个女孩的泪水所浸湿。

于是艾伯赫特再不多说什么,只是把人扛了起来,然后脚步很快很快地走向他的那辆车。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我现在脑子里头很乱,我也不想……不想跟你回去。”

听到林雪涅几乎泣不成声的声音,艾伯赫特干脆跑了起来。他很快跑到自己的车前的时候才把恋人放了下来,并在那之后很快把门打开而后把林雪涅又抱了进去。

直到做完那些,艾伯赫特才看到了林雪涅的脸,那是一张在黑夜中更能够看清她眼睛里的泪水的脸。

“我爱你,雪涅。我也不能失去你。这一点,你的心里应该明白。”

说着,艾伯赫特很重地吻向林雪涅的嘴唇。并在一吻之后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而后跑去他的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第118章 chapter 119

汽车很快被发动, 它驶向两人在慕尼黑的, 还未来得及好好布置的居室。

此时夜色还未完全笼罩这座城市,路灯也未有被打开。在这个就要入夏的季节, 八点半的慕尼黑似乎都还没结束它的白天。可一种格外沉重的, 压抑的东西却是仿佛要将林雪涅整个人都挤压在深海之中。

眼泪无声的涌出。她不明白, 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的恋人, 她留在这个时代的唯一理由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党卫军的一员。

与艾伯赫特之间相处的片段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她的内心深处快速闪现,从1918年的伏尔塔瓦河,一直到1932年在慕尼黑的这场重逢。

可是最后,她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那个绿眼睛的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党卫军制服, 用冰冷的眼神望向她的一幕画面。那让她甚至开始怀疑,怀疑她是否真的像她所以为的那样了解她的恋人。

“你答应过我的。”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永远,永远, 永远都不要加入纳粹党】

不需林雪涅再多说哪怕一个词,艾伯赫特就已经明白她所说的究竟是什么。绿眼睛的贵族没有直接回答林雪涅的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件军服, 领口有着ss的标志。我在那件军服上面找到了你的名字。”说着,林雪涅就带着自嘲般的笑意, 念出了绿眼睛贵族的全名——“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

当林雪涅这样念出恋人的名字时,艾伯赫特正好就把车开到了他们的那间公寓的楼下, 并猛踩下刹车。而当他在车里转头看向林雪涅的时候,林雪涅则也正好望向他,并说道:

“研究所又把你调来慕尼黑?你一定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你来慕尼黑明明就是为了加入党卫军!因为这里就是阿道夫·希特勒的大本营!现在希特勒还没上台呢!你得来慕尼黑才能贴身护卫他!”

说到这里, 林雪涅才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几乎是要重新认识到对方一样,用一种对于艾伯赫特来说全然陌生的目光看向他,并说道:“你还对我说你可能不会在慕尼黑待太久,你可能很快就会被调回柏林?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你这样对我说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就认为他很快就能成为德意志的领袖了吗?”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林雪涅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被颠覆在这一晚了。然后她听到她的恋人在沉默很久后对她说道:“是的。”

接着,她很快打开车门跑下车去。见此情景,艾伯赫特也在连忙锁上车之后跟了过去。

在林雪涅一路快步走到艾伯赫特在慕尼黑的住所的楼下时,她才发觉她刚刚走的那一段路到底是在往哪儿走!于是感觉自己完完全全就已经气傻了的林雪涅连忙要转头,却是就这样迎面对上了已经加入了党卫军的,她的恋人。

绿眼睛的贵族看着林雪涅,并向她伸出手。当他看到恋人眼中的犹豫和挣扎时,他开口说道:“别拒绝我。我请求你。”

当艾伯赫特用这样郑重的语气对他的恋人,他挚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语时,林雪涅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去拒绝对方。并且……她甚至还紧紧地拥住对方,在恋人的耳边说道:“我很害怕,艾伯赫特。我很害怕……”

听到这句话的艾伯赫特再没有犹豫地把人打横抱起,并就这样抱着人走上楼去。

在过去,他虽然也曾这样做过,可他却从未有抱着人这样走上楼去,而只是背着人上楼。可现在,他却是能够抱着他的恋人,并十分轻松地走上那一节节的楼梯。当他这样做了的时候,他还对把脸深埋在他胸前的女孩说道:

“不用害怕,雪涅。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

说完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把林雪涅放了下来,并看向他的恋人,也让他的恋人看到他的眼睛。这样之后,他就拿出了钥匙,打开房门。可就在他进到屋子里,并向林雪涅伸出手的时候,他的女孩却是对他说道:“没有人能伤害到我,艾伯赫特。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我害怕的是你的选择会给你带来的伤害。因为你根本不了解那个男人。你也不可能了解他。”

看到自己的恋人迟迟不肯进门来,绿眼睛的贵族不禁上前一步,抓着未婚妻的手把她带进门来,并在把房门关上之后才能够好好地听对方说些什么,也把他心里想的话告诉对方。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了解阿道夫·希特勒吗?”

听到这句话,林雪涅反而笑了,然后她说:“起码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对整个欧洲都进行一场‘血统净化’。艾伯赫特,如果,你成为了党卫军的一员,并且一直这样下去,那么你最先会面临到的问题,就是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不可能完成了。因为希特勒不可能允许他高贵的日耳曼化身党卫军去娶一个劣等民族的女人!”

“不!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显然,这已经不是绿眼睛的贵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起他的未婚妻以及他和这个中国女孩之间的婚约了。在党卫军的训练营里,他不仅听到有人和他说起过这个问题,也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起这个问题。

但即便是在那样的地方,也不曾有人用这样的字眼去诋毁他所爱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是从他的恋人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希特勒先生很喜欢中国。我们的前国防军总司令塞克特将军还马上就要去中国,成为你们的军事顾问。”

“那只是现在!”艾伯赫特才说完这句话,林雪涅就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等到他和日本结盟的时候就不会是这样了!他选择的盟友会在我的祖国对我的同胞进行屠杀!他的敌人除了谴责也根本什么都不会做!”

这一次,绿眼睛的贵族再没有很快就说出什么,而是在林雪涅说出了这些话之后陷入了片刻的迟疑。但就是在两人僵持不下并陷入沉默的时候,这间公寓里新装的电话突兀地响起铃音。

那让林雪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电话铃音惊得猛地一跳。但现在她是真的没有去接电话的心思了。因此她只是不去管正在响起的铃音,而只是继续说道:

“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德国了,艾伯赫特。我们得离开这里,坐船离开这里。去南美,去阿根廷。带上你的母亲,继父。等到你的弟弟一出生,或者满一岁了我们就走。”

当林雪涅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而她的恋人则是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并在她说完那些后向她问道:“你知道什么?”

在那一刻,林雪涅竟是不敢面对那双直直地看向她,并望进她心底的绿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她所知道的那些都告诉她的恋人,更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是不是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于是,她选择了逃避,走向一直不断地响着铃音的电话,然后接起它。

“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雪涅小姐吗?我是你们的邻居,有一个自称你朋友的马克斯·勃罗德先生来这里找您,他拜托我代为联系到您,说是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马克斯·勃罗德……?”

在离开柏林之前,林雪涅把她的那把钥匙放在了路德维希那里请他代为保管。不仅如此,她还把艾伯赫特在这间公寓里新装上的电话的号码给了邻居家的女主人,告诉对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通过这个号码找到他们。

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时候接到来自邻居家太太的电话,并从对方那里听到那个曾经很熟悉的名字。

那是弗兰茨·卡夫卡的好友,布拉格的犹太裔德语作家圈里的领军人物。

这让林雪涅在重复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向她的恋人,可不等艾伯赫特在走近她之后说出些什么,电话的听筒里就已经猝不及防地传来了属于那个男人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的声音。

马克斯·勃罗德:“您好,雪涅小姐。我是马克斯·勃罗德,弗兰茨·卡夫卡的朋友。我想您大概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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