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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将军府造作的第六天

傅瑜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听着耳边渐渐响起的鼾声,睁着眼睛半点却睡意都没有。

倒不是她害怕,只是听了方才那人的话,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他们偏挑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告诉她这个所谓的“秘密”,隐隐让她觉得此事不简单,显然是别有用心。

傅瑜思绪千回百转,好不容易困了,又被外头突然传来的声响吵醒。

这声音不同寻常,戚戚汲汲,又时断时续,像是人的哭声。

半晌又如琴弦铮然崩裂,立时了无声息,宛若梦境。

起初傅瑜以为自己听错,后来她合衣起身贴着门窗屏息聆听,那声音果然又立时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竟然有人在哭,难道真是闹鬼了不成!

屋内其余的人都睡得很熟,显然对外头的异样浑然未觉。

傅瑜不信邪,决定去一探究竟。

她迅速穿好衣服,提了一盏灯笼就径直出了屋子。

中元节的夜,墨色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昏沉沉地笼下来。

无星无月,天地间皆是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晰。

廊间的风带着浓厚的湿气,无孔不入地钻进皮肤里,令人顿生寒意。

灯笼在前方撒下昏沉的光,勉强可以照明,饶是傅瑜胆子再大,在此情此景下,还是觉得瘆人得慌。

她步履缓慢,在那凄厉哭声的指引下,途径营房边上的武校场,而后往后面的院落走去。

傅瑜记得李大芒说过这里原是杂物房,后来因将军府重新修葺,这块地便荒废了下来,且鲜少有人会来。

她在院落前顿住脚步,再次确认那哭声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傅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将提着灯笼的手指握紧了些。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若真有,那一定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思及此,她壮大胆子,迈入院中,昏黄的光立时将眼前之景映亮。

院子不大,显然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地上铺满落叶。

只有一座破败的营房,两旁载着几棵枯树,枯树旁有一口枯井。

傅瑜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那井边又响起哭声来。

之前隔得远听已是心有戚戚,如今靠近了,更觉得这声音毛骨悚然。

她咬住唇,一面循着声音缓缓靠近,一面神色警惕道:“是谁在哪里?“

却是无人应答,只有沉寂的风呼呼地在耳边吹。

就在这时,眼前忽而亮起一簇星火,伴着股刺鼻的香火味被风带着扑到鼻尖。

傅瑜举高手中的灯笼,光影斜照到枯井边上,霎时勾勒出一道黑漆漆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隔着一步之遥,却没敢再向前。

那人背对着她半蹲在地,前方放着个火盆,盆中纸钱尽燃,烟雾袅袅。

傅瑜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从身形辨出应该是个清瘦的少年。

少年哭得肩膀颤抖,声音如泣如诉,低沉又透着几分哀怨。

年幼和小伙伴讲鬼故事的傅瑜永远是那个不慌不忙,笑看他人出糗,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人。

因为她知道话本写的那些鬼故事都是假的,不过是人编造出来吓人的,且知道故事的走向和结局,故而游刃有余。

可眼下那些话本里的画面如此鲜活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她甚至不知道后头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不慌都是假的,傅瑜喉间发紧,此时心脏跳得飞快。

纵使害怕,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让她这么不管不顾地逃走,显然也不是她往日里的作风。

傅瑜深吸一口气,伸出微颤的手,拍了下那少年的肩膀,又飞快收了回来。

只见那少年怔愣片刻后,修长的脖颈略显僵硬地一点一点朝她的方向转过来。

傅瑜凝眉屏住呼吸,再窥见他的面容后,绷紧的身子骤然松弛。

她先前脑补太多,还以为看到的会是青面獠牙,森然可怖的一张脸,但其实真正看见的就是五官完好端正的普通人。

乍看之下,少年长相清秀,眉宇间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看起来和她年纪一般大,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是再细看,就会发现他面无血色,肤色是那种病态的白,眼神更是空洞无神,虚虚地落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傅瑜觉出不对劲,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大喊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半垂着头,纹丝不动。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傅瑜急切地拔高声音,大胆地抓住他的双肩。

这回眼前人终于有了反应,用手抵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色古怪道:“嘘,别吵!你会吵到他的!”

傅瑜眉头紧皱,抖着唇问:”他是谁?“

少年摇头:“不知道,我总是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哪来的他?

少年不顾傅瑜难看的面色,突然又咧开嘴“嘿嘿”笑起来,自顾自道:“他还说让我多烧点钱给他!”

说着,他便转身,神色木然地把纸钱往火盆里送。

傅瑜浑身犯冷,汗毛倒竖,紧张地环顾四周,四下除了破烂的屋舍和枯树,就只有眼前这口井了。

她视线骤然停在那口井上,脑中响起前头那些人说的,她床铺原先的主人就是不久前失足掉井淹死的!

他们甚至还警戒她小心那床铺原主的“鬼魂”盯上她!

而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大言不惭地回:“那便让他找我便是!”

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却正好有口井,眼前人还说什么给他烧纸钱!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的被她一语成谶了!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来,傅瑜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当口,眼前的人不知瞧见了什么,蓦得站起身来,指着前方,阴森道:“你看,他来了!”

他话音方落,傅瑜就听见那井口里面发出一阵“刺啦“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指甲用力划拉石壁的摩擦声。

一下又一下的,仿佛就贴在她耳边一般,又急又响,将她的心狠狠揪起。

见这仗势,好似下一秒就有“怪物”要从井里窜出来作祟。

傅瑜骇然退步,果不其然,一双手蓦得覆上井口边缘,修长的五指张牙舞爪地展开,如藤蔓缠箍住石壁,用力向上一带。

傅瑜立时就看到一张人脸,面色惨白,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出诡异的猩红色,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等辨清那人的五官,她控住不足内心的恐慌,惊恐地瞪大眼睛,忙看向身边人。

少年转身与她对视,半晌歪头一笑:“这下总算看清了,原来他……就是我啊!”

傅瑜再也站不住,像是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地,手中的灯笼倒在一边,捂着嘴巴,无语伦次地喊:“怎么可能……你们竟然长得一样!”

那井里的人和眼前的少年,竟然有着一摸一样的脸!

傅瑜无法置信地又再次望向那口井,前头趴在那的人眼下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急忙偏头看另一侧,眼前空荡荡的,连那个少年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四下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脚边火盆里的纸钱已经燃烧殆尽,傅瑜用手指轻轻探了一下,果然尚有余温。

可见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这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傅瑜一刻都不敢多呆,捡起灯笼,便着急忙慌地往院外跑去。

等她脚步声远了,躲在屋舍后的人影才动了动,有人忽而大声喊道:“快把人拉上来!”

一众人忙拉动手中的绳子,不过片刻功夫,就合力把掩藏在井中的人拉了上来。

向左率先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人,解开绑在他腰间的禁锢,目光又急切地上下打量他,语气关切道:“小右,你没事吧?”

“哥,我没事!”向右坐在井口边上,如孩子般兴奋地晃动着双腿,表情激动道:“没想到趴在井里就能把那个小哥哥吓得屁滚尿流的,嘿嘿真好玩!小右下次还要玩!“

向右拍着手蹦跳到地上,围着向左开心地转圈圈。

“别动!”

见人板着脸呵斥,他才安分下来,老老实实站着,任由向左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又给他掸去衣衫的尘灰。

做完这一切,向左盯着眼前表情痴傻的人儿,叹了一口气,挥手道:“去一边玩吧,但别跑太远!”

“知道啦!”向右应了声,撒开脚丫子就跑到前头,随手捡起跟木棍自顾玩开了。

向左走到井边,对正在收拾火盆的高个男人道:“林远哥,看来今天的计划很顺利,那傅老贼的徒弟果然被吓得不轻!“

被唤作林远的男人,正是早前在营房里说“鬼故事”的那个。

林远拍他肩膀,赞赏道:“还是你这小子脑子活络,竟能想出这个法子!还把你弟都给忽悠进来!别说那傅瑜了,我前头都吓得四肢发软,尤其是看到你弟的那张脸时!“

向左轻笑,目光望向正在不远处一个人蹲在地上乐此不疲玩着泥巴的人儿。

少年面上带着笑,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狠狠刺痛他的眼睛。

他敛眸不敢再看。

是啊,谁又能想到他们是双生子,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只不过他的弟弟向右,心智永远停在了五岁,变成了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几日虽然少主子书院有事,不再府中,但傅瑜若是察出不对,去找老大怎么办?“

听到林远的顾虑,向左笃定道:”你知道老大的性子,向来护短,怎么看都是我们胜算更大些,我们随机应变便是。总之一切就按之前的计划进行,这次说什么都要把那傅老贼的徒弟给赶出去不可!“

林远听着有理,重重点了头。

夜色深沉,一众人将现场收拾妥当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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