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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 第33节

刘太医一边看诊,一边忍无可忍地碎碎念,譬如病人们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这么不把大夫的叮嘱当回事儿还请什么大夫?敢情耍他们玩儿呢!一出事请大夫请得比猴儿都急,早干嘛去了?不安安生生待在府邸休养,偏……

豆苗儿听着心底很不是滋味,她低眉望着沈临邑憔悴的面容,自责不已。陆宴初会找来将军府是她没料到的事情,更没想到沈临邑在这种状况下依然这么注重承诺,在扬州他保证到京城后会护住他们母子,真的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马车轱辘轱辘疾行回府邸。

众人合力将沈临邑送回后院,刘太医重新把崩裂的伤口清理包扎,开了药方,再三叮嘱注意事项后摇着头告辞。

豆苗儿站在窗下,看沈慕春红着眼眶拧帕子为他擦拭。

守了一个时辰,不见人醒,知他已无大碍,豆苗儿折身回枫桦院,从扬州带来的木箱基本没拆,原封不动放着。她取出银票,整理了几件衣裳,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床头。

酉时初,沈临邑醒了,豆苗儿起身过去探望他。

伺候沈临邑喝完药,沈慕春端着托盘退出去。

气氛安静,豆苗儿上前两步,低眉向他道歉:“沈将军,我应该在走之前向你亲自道谢告辞,这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误会,现在还连累你伤势恶化,我很抱歉。”

背靠软枕,沈临邑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似想起什么,他无奈道:“陆元辅那模样我方才已领教过,他要带走你们娘儿两的心分明刻不容缓,怎会依你的想法?”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沈临邑蹙眉看她,“赵夫人,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请你不要勉强自己。不论陆宴初如今身份权势如何,也万万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就我刚刚看到的画面,他就是在威逼胁迫你屈服,你若有不得已之处,不要硬撑!在扬州,我与一双儿女颇受你与曹老照顾,你不用对我羞于启齿。”

“沈将军放心,我要是讲客气,就不会带福宝借住在你府邸。”豆苗儿感激地看他一眼,顿了顿,轻声呢喃道,“陆宴初那样,大概是太生气,所有一切都来得太过仓促,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难免失去理智和分寸,我想,他对你一定没有恶意!请你不要介意,他只是对我……”

“对你有恶意?那你为何还替他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豆苗儿尴尬地别过头:“沈将军,我没有替他解释,今后……福宝会待在他身边,而我……”

“你要把福宝交给他?那你以后怎么办?回扬州?你能舍得福宝?”

无声摇头,豆苗儿忍住鼻酸,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事实上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他很喜欢福宝,目前也没有娶妻生子,我至少不用担心福宝在他身边受别人的委屈。”

沈临邑浓眉久久拧着,忽的咳嗽一声。

怕耽误他休息养伤,豆苗儿言简意赅道:“沈将军,前两天御医为你诊治后去看了福宝,他身体已无大碍,如今福宝去了陆宴初那儿,我也得走了!枫桦院的箱子我能不能等几日再来取走?”

“福宝去首辅府邸,你呢?你去哪儿?要是没落脚处,继续住在枫桦院就是!我将军府可没那些繁复酸臭的规矩!”

摇摇头,豆苗儿婉拒:“我是大人了,沈将军你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握拳捂嘴,轻咳两声,沈临邑好笑:“你比慕春大不了多少,平日看你温温和和忍气吞声的样子,不知你和慕春那般大时,是不是也有过荒唐的年月?”

跟着弯唇,豆苗儿紧绷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她眼眸眯起,脑中一幅幅画面陆续晃过,泖河村的一花一木,岸畔垂钓的瘦削男子,爱撒娇的大黄黑妹……

可惜时光不再来,她敛下思绪,笑道:“慕春很好,她一点都不荒唐,不像我,一直在被命运推着走……”

天色近黄昏,豆苗儿背着包袱踏出将军府。

找了家尚算靠谱的客栈,她放下行礼,打听到陆宴初府邸后,便雇了辆马车行去。

渐渐地,天彻底暗了。

不敢光明正大停在府邸大门前,豆苗儿提前下车,沿长巷摸索着寻去。

也不知福宝乖不乖,有没有吵有没有闹,陆宴初有耐心哄他吗?会不会凶他?

全身疲惫,脑中却有一根弦紧紧绷着。

小心翼翼藏身在府邸对面的树木阴影里,豆苗儿望向偌大又气派的府邸。

大门由两位护卫把守,檐下几盏灯笼随风摇曳,幽幽泛着白光。她怔怔望着,眼前好像浮现出一盏灯笼,只是那盏灯破旧多了,黑夜里在他手中慢慢地悠荡,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那灯光不如这儿亮,却不那么冷,她跟在他身后,朝着橘光走,心底都是暖的……

京城的夜晚比扬州冷,几点星子点缀在漆黑夜空,冷风呜咽。

豆苗儿倚在树背,麻木地望向远处黑暗。

他要的是福宝,这个孩子在她身边养了五年,无论她怎么爱护怎么教导,都比不上陆宴初现在能给他的一切。

从前是她被邪术夺了福气离不开他,如今是福宝,除了舍不得福宝,所有事情真的都与她无关了……

她与陆宴初的生活各自翻天覆地,曾经的诺言被岁月蒙了尘灰,更是被天意折腾得支离破碎,还需要算数吗?还能算数么?

打了个寒噤,豆苗儿趁门前的两个守卫不注意,跑去斜对面墙角下的避风口。

亥时的梆子声刚敲过,远处长街的热闹喧哗逐渐褪去不少。寻常这个点儿,福宝已酣睡,他这孩子一向不怎么择床和挑剔环境,算是个令人很省心的习惯。陆宴初应该能顺利哄他睡着吧?弯腰蹲在墙角,豆苗儿没有勇气去叩响那扇沉重的大门,这里不似竹林小院的篱笆栅栏,她站在外面,轻轻喊一声,就能看见他推门而出。

太晚了,等明早!

豆苗儿望向头顶的冷月,双手拢在一起取暖。没事,她弯唇笑笑,毕竟她没有对不起他,好好解释,至少他别那么生气别那么可怖,福宝住在他府邸,但偶尔总能让他见见她吧?对她来说,能这样就够了!

府邸内,陆宴初抱着刚沐浴完的福宝回他寝房歇息。

冬日天气冷,福宝穿着新里衣里裤,外面裹了条暖融融的貂毛毛毯。

“为什么将脸藏在里面?闷不闷?”陆宴初低眉拾起毛毯一角,小人儿却哼唧一声,还往里头钻。

没辙,陆宴初头疼地加快步伐,只嫌这长廊远了些。

“爹……”小手蓦地掀开毛毯,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一点鼻尖,福宝眨眼,像分享小秘密般道,“除了娘,没人看过福宝不穿衣服的样子呢!”

失笑,陆宴初眸色闪了下,忍住不再去想关于赵寄书的任何事情,他抱紧他,低眉答,“刚好,除了爹的娘和你,也没人看过爹不穿衣服的样子!”

“爹的娘见过,那福宝的娘难道没见过?”眼珠骨碌碌一转,福宝瘪嘴,找不准方向地搂住他脖颈,着急的往周遭找寻,“为什么娘还不来找我们?天好黑,福宝都要睡觉了,我好想去找娘,但福宝又答应娘好好照顾爹的,男子汉岂能言而无信?”

“没事,你睡,爹帮你等她!”

“好吧,那娘回来了,爹一定要叫醒福宝哦,我们拉勾勾!”

陆宴初有些僵硬地伸出小指,与他柔软脆弱的指尖轻轻触碰,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整颗太阳坠在心底,炽热又不灼烫!

许是累了,回屋将福宝放在床榻,他小小身子趴在他胸口与他软软说了会儿话,便逐渐陷入沉睡。

四周寂静,心绪跟着宁静。陆宴初握住他手,舍不得松开。

认真看他眉眼,陆宴初百感交集,这一切都像是梦,他就介于真实与虚幻之中。但福宝是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因此他没办法去想关于赵寄书的任何事情,否则愤懑与恼怒或许又将摧毁他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理智。

门外陶平候了许久,陆宴初等了等,小心翼翼抽开身子,替福宝盖好棉被,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大……”

食指竖在唇间,陆宴初蹙眉,带他走到远处,低声道:“有事快说,注意简洁。”

陶平收回即将出口的话,为难的琢磨了下,见他神色不耐,忙快速禀明:“府外有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眉头皱起,陆宴初没来得及启唇,陶平继续:“奇怪的是,她打探半晌后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远处还有个人似乎在跟着她。属下瞧着,倒觉得那男子像是在秘密保护女子,男子十分机敏,肯定会功夫。”顿了顿,眼睛一眯,“大人,要不要命人把他俩捉回府中盘问?”

“不必,别管她。”面色陡然阴沉,陆宴初斜陶平一眼,拂袖匆匆离去。

等陆大人他像被蜜蜂蜇了般气冲冲步入寝房,陶平怂怂肩,心底像是有爪子在挠,好奇得不得了,陆大人去将军府查案,怎么还查出个疑似儿子的娃出来了?这将军府和陆首辅之间……

摇摇头,他朝反向拾步,哎,看来今晚他注定只能揣着这个不解之谜睡觉咯!

第42章

京城的隆冬阴冷得很,陆宴初躺在榻上来回辗转,睡不踏实,与其说不踏实,是他根本毫无睡意。身旁拢着个肉呼呼软绵绵的小团子,他生怕不小心碰着他压着他。现在这个睡熟了的小团子抱着他胳膊,左脚还搭在他胸膛,凑过去,甚至能感受到他温软的呼吸!

陆宴初伸长手臂抱住他,阖上的眼眸里徐徐沁出湿润。福宝临睡前最后一句话是叮嘱他,如果娘回来了,一定要叫醒他!他五岁了,在这五年里,她是不是每夜都要这样照顾他哄他入睡?怕他冷怕他热怕他突然身体不适,提心吊胆又满心温暖?

既恨又疼,陆宴初认真盯着福宝酣睡的粉嫩脸颊,掀起被褥,轻声走出门外,他左转前行,对值守在廊下的护卫道:“现在还有什么人没歇息?”

护卫李平安拱手施礼,懵道:“回首辅,属下没啊!”

“我是问有没有什么妇人还醒着。”蹙眉,陆宴初不悦。

李平安心道见了鬼了,自己不说清楚居然好意思摆脸色,不过陆大人寻常倒不这般,一向很是体恤他们这些下人。他恭敬答:“属下去后厨后院处找找,若发现了没睡的,首辅大人您看?”

“带过来,我在这等着,你快去快回。”

听他竟要原地候着,李平安着急称“是”,匆匆跑了。

厨房干活儿的李大婶在梦中睡得正香,被干儿子李平安拍打窗户叫醒,说有好事儿找她来了,首辅大人指不定是拿刚抱回来的小团子没辙,找人帮忙照顾呢!

一路上,李大婶被李平安拽着跑,听他把今日发生的事儿大概描述一遍。

可越听越糊涂,只晓得首辅抱回了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拿不准,这是头等秘闻,李大婶儿尚在腹中琢磨,就气喘吁吁的被带到了首辅大人居住的翰承院。

天寒地冻,首辅大人披了件披风,身长玉立地站在廊下,顶上灯笼幽幽拉长他清瘦的倒影,显得孤寂落寞。四舍五入都快三十的人了,房里也没个体己的夫人,难怪平日死气沉沉。腹诽了几句,不敢再想,李大婶被干儿子带到陆首辅身前,赶紧埋头行礼。

免了礼,陆宴初眼神支走李平安,清嗓道:“方才听守卫来报,府外西南角落有个女人缩在那儿,你去隔壁厢房抱床被褥给她送去,要厚些暖和些的。”

就这样?李大婶诧异瞪眼,也没胆量多问,这事儿当然奇怪,首辅大人无缘无故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送被子,难道不该撵走?

她干杵着不动,陆宴初拧眉催促:“去了别多嘴,直接扔给她。”

“是,首辅大人。”

“等等……”陆宴初看出她满脸疑惑,忍了忍,没忍住,喊住已转身的妇人,一本正经解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寒冬腊月,皇城脚下堂堂首辅府邸怎能发生这种事?现在可明白我为何这么做了?你且去吧!”

心说没想讨个理由啊,李大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点头,殷勤的夸了两句“首辅心善”,忙依着他指引,去房内榻上抱被子……

夜间冷风时歇时吹,缩在府外墙角的豆苗儿庆幸出门时添了件夹袄。

她其实没想在这里呆一晚,就是心底记挂着福宝。六年前在泖河村是她利用了陆宴初,原没想让他负责任,事情走到今天这步,更不用牵扯到责任二字。既然他只要福宝,她总该有点自知之明。不过明日她该怎么说才能为自己与福宝多争取些相处的机会?

抱膝倚在墙面思索,身后草丛窸窸窣窣,豆苗儿警觉扭头,蓦然看见一条高大雄壮的狗,光线昏暗,它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透彻,它身后还跟着两条小狗,一条和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棕黄皮毛瘦长耳朵,另一条则是灰白斑点。

两条小狗在灌木丛下嬉闹,大狗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豆苗儿怔怔望着,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滴滴往下坠,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哑着嗓音朝它招手:“大黄?你是大黄吗?”

高大壮硕的狗犹豫半晌,慢慢朝她走来,低头小心翼翼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然后轻轻舔了下她冰冷的手背。

伸手抱住它,豆苗儿视线模糊地望向那两条停止玩耍的小狗,边哭边笑道:“这你孩子?真好,那你看见福宝了吗?他下午到这儿来了。”抚摸着它身体,豆苗儿垂头望着它好像会说话般的眼睛,忍不住亲了亲它脑袋。大黄是只母狗,黑妹是公猫,之所以起名黑妹,是她辨认错了性别,等黑妹长大发现错误,黑妹这名字却已叫熟,改不掉了。

搂着大黄温暖身体,豆苗儿仿佛找到了依靠,一颗心终于不再悬着,将头埋入它毛茸茸的颈窝,她低声道:“陆宴初把你带到京城了?那黑妹呢?是不是一起来了?你长这么胖了啊?”捏捏它肥嘟嘟的腿,她轻笑,“看来你们吃得好睡得也好,你是不是都生了好多孩子了?我现在也当娘了……”

泪珠落入它皮毛,豆苗儿抬手抹眼睛。

陆宴初!她忍不住在心里唤他名字,原来六年前,他是真的想对她好,不管是不是出于责任,他此心不假。不然,怎么连大黄黑妹都帮她妥善养着?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他们现在会过得如何?能相亲相爱吗?

谁知道呢……

无奈笑出声,豆苗儿忍住鼻酸,紧紧抱住大黄。两条小狗摇着尾巴跑来,豆苗儿点了点它们小鼻子,突然想起了福宝,福宝肯定好喜欢它们的!

周遭喧闹逐渐褪去,月上树梢,一片寂静,大抵再过三四个时辰,天就亮了!

有乖巧的大黄取暖,豆苗儿放松许多,白日发生了太多曲折,她精神疲惫地靠在墙侧,困怠渐渐袭来……

与此同时,李大婶抱着被褥出府,她沿着府邸周遭左拐右绕,终于找着了地方。

将灯笼搁下,她瞧向角落里的动静,这一眼撇过去,不得了!

那女人竟然抱着大黄在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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