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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 第37节

陆宴初怔怔盯着她专注的脸颊,随之望去。

她没说错,在她眼里,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打心底排斥他,不仅仅是因为身份。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陆宴初闭眸,从她出现直至这刻,不过寥寥数日,他好像都没时间去消化所有的过程,只是本能的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她越隐忍,他越无法压抑自己那满腔的嫉妒与抓狂。

正如她所说,这里不是泖河村,单纯烂漫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他们分开六年,太多不确定需要时间慢慢去求证。

只要她愿意留下,他又何必步步紧逼?

晚膳在绿韶院,作为福宝的爹娘,他们好像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孩子面前扮演和睦,尽管虚假。

陆宴初有意把书房挪到绿韶院,但恐她心生不适,认为他是在监禁他们,只得将计划稍微推迟,他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年底京杭运河两案历经数日,水贼仍在通缉,老侯爷长子一门遇难案则成功告破,真相水落石出,惹得朝中满是嗟叹,说是一桩姻缘引发的血案也无可厚非。荣国候侯府夫人及相关女眷已被打入大牢,年轻的圣上大怒,剥爵贬斥,盛极一时的荣国候侯府崩塌溃散。

陆宴初忙碌了一阵,等清闲下来时,已临近过年。

这半月,他日日会到绿韶院陪娘儿两用晚膳,陪福宝念书写会大字。

绿韶院有小厨房,豆苗儿时常做些糕点给孩子,再没踏出府邸一步,福宝闷着了,便令管家护卫带着他去市集上逛逛。她有自知之明,陆宴初防的自始至终是她,而不是孩子。

这日暮色深沉,陆宴初在灯下抱着福宝读书,怕坏了眼睛,豆苗儿进来将福宝抱走去洗漱。

书桌上置着一碟方才她送来的桂花糯米甜糕,目送他们离去,陆宴初捻起一块尝了尝。

许是怕孩子吃多了对牙不好,并不怎么甜,但软酥可口,唇齿留香。

如此夜色和灯火,总让他有种错觉,好似回到了泖河村,一碟糕,一盏茶,还有她笑得烂漫的容颜……

不多时,管家来找,说是陶平下扬州回了,陆宴初当即起身前往翰承院书房。

福宝大了,仍没有大名,陆宴初拟了几个,令陶平送去德善书院请曹老帮着挑选。另外,他也想让陶平从侧面打探打探这些年他们母子的生活。

一身风尘与疲惫,陶平行礼后将曹老的书信递给首辅,退后数步徐徐说出他了解到的往事。

陶平年纪不大,但首辅初到京城时他便跟着他,一路荣华富贵,因着原先日子清净平淡,哪怕现在恭维奉承他的人多,性情倒没怎么改变。

首辅在找人的事他最清楚不过,每当有线索,首辅不便出面时,就由他启程去当地雇几个熟门熟路的人查找证实,不过线索本就很不靠谱,多是故乡乡民传来的讯息,人海茫茫,大人的失望难过他看在眼里,却无法理解。如今看着绿韶院的赵夫人与那孩子,他好像有些懂了。

在德善书院,他听人提起赵夫人,也曾唏嘘不已,一个女子当书院院长,还独自抚养孩子,委实不易。

但当赵夫人的孩子摇身变成首辅儿子时,这就真的不太妙,果不其然,首辅大怒……

分明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首辅能不气吗?

陶平不懂这个赵夫人,为何不在大人在扬州时就说出真相?但这些日子,听曹老和书院学生提起她更多的故事,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很善良坚韧,不论她与首辅之间有什么瓜葛,她都是令人尊敬的女子。

灯苗隐约晃动,陆宴初微垂的面颊在光晕下明明灭灭。

听完陶平叙述,他孤身坐了许久。

周遭寂静,全身僵麻,他木然行去绿韶院。廊下灯笼盏盏,内室却黑暗,他们歇下了。

走到寻常教福宝习字的书桌,陆宴初点了盏灯,提笔蘸墨,缓缓在纸上书写。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察觉到光亮,豆苗儿掀开纱帘,紧了紧肩上厚披风,蹙眉望向灯下的身影。

愣了愣,陆宴初回眸,朝她弯唇道:“吵醒你了?那过来瞧瞧,我与曹老为福宝拟好了名字,你看如何?”

“叫什么?”

“你自己过来看。”陆宴初笑笑,复又提笔,“原先拟了好几个,你可以挑选。”

豆苗儿只好朝他行去,福宝的名字自然是要事。站定在他身侧,因他袖摆遮挡,看不全,豆苗儿压下腰,朝他那方凑近。

“我……”陆宴初抬眸,蓦地一怔。

两人面对面,中间不过几寸之距。

气息缓缓,隐约热了面颊。

豆苗儿望着他如深潭般的眼眸,猛地挺直身子,略慌乱的目光滞顿片刻,落在桌面纸张上。

“福宝已经五岁。”他的嗓音落在耳畔,如潺潺流水,没有焦躁与愤怒,柔软却有力量,“这些年,哪怕你忙碌,也应该抽得出时间为他起个名字,为什么一直没有,反而拖到现在?”

第47章

为什么一直没有给福宝起名?

豆苗儿被问住,双眼空洞无神,其实,她也不知为什么。

没有强逼她必须给他一个答案,半晌逝去,陆宴初拾起纸张,弯唇朝她笑道:“曹老回信中道‘端’字不错,端,正也,立容直也。你认为如何?”

“端……”细细在嘴里品着,豆苗儿明白字里对福宝的期望,福宝这一生,她不求他站得多高多远,她只求他品行端正,事事问心无愧。颔首,豆苗儿满意道,“很好。”

“既然你喜欢,就叫陆端,等他成年,便字念卿。”

“念卿?”

“嗯。”望入她染了灯星的眸,陆宴初嘴角勾起,“这些年,我很挂念你,以及福宝。”

他低沉的嗓音好像飞絮落在耳畔,淡淡的痒在心底。豆苗儿怔怔望向他,他也正在看她,所有一切都仿佛静止,唯有胸腔里的一颗心,噗通噗通不断加速。

油灯烧至尽头,火苗疯狂摇曳数下,突然熄灭,厅房蓦地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豆苗儿下意识退后一步,似撞到什么东西。

“别动。”陆宴初蹙眉,“疼不疼?”

“不疼。”

“嗯,等我去取盏新灯过来。”

他脚步声响起,一路有阻挡物,步子略踌躇。豆苗儿捂住有些疼的左肩,努力在昏暗中寻找他身影,却什么都看不见,也突然再听不见他脚步声。

“陆宴初?”她忍不住试探地开口唤他。

“别怕,我在这里。”伴着回应,忽的一下,灯火闪了闪,室内恢复明亮。

陆宴初站在斜前方桌旁,手里握着刚点燃的青铜烛台,淡橘色的光晕氤氲他周身,将他含笑的脸颊衬得愈加柔和。

不敢再看,蓦地低眉,豆苗儿忽然想到那年,她从木桥摔落到泖河,河里的水真冷,死亡的滋味是什么?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但他出现了。以至于后来扬州突变,她躲在破缸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包括后来一次又一次濒临绝望,她脑海里都会闪现出他的模样。

哪怕怀疑他会改变,可从前的陆家哥哥永远都在她心里活得很好。

所以?她一直拖延着不给福宝起个正正经经的大名,是不是还存在着那么点期冀?是对泖河村里那个陆宴初的期冀!

“怎么了?”陆宴初走到她身前,试探着碰了碰她衣襟,见她怔怔的,没有太过抗拒,便给她整理好披风,“天冷,去歇着吧,我送你过去,免得待会儿福宝醒了见不着你害怕。”

豆苗儿点头,随他往前走。

掀开纱帘,她回眸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回到里屋。

福宝在榻上睡得很踏实,豆苗儿脱掉披风躺在他身侧,拥着他出神。

岁月易变,人性易改,但陆宴初……

他有变化,却也没有变化。但周遭的一切一切,真的变了太多。京城不是淳朴的泖河村,哪怕在泖河村,她孤身一人生下福宝,也为世人所不容。不过,只要陆宴初能保护好福宝不经受轻视不经受影响,便已足够了!

辗转着迷迷糊糊入眠,天亮被福宝吵醒,要吃她亲手做的牛肉萝卜面。

娘儿两用完早膳,管家李韬送来几箱烟花爆竹,说是首辅特地为小少爷备下。

福宝兴奋得嗷嗷大叫,围着箱子跑了几圈,头晕得不行了就往豆苗儿怀里扑,哼哼唧唧喊头痛。

替他揉着太阳穴,豆苗儿嗔了数句,陪他捡了几样烟花,去院外体验。

陆宴初这几日更忙了,京杭运河命案告一段落,他稍稍清闲数日,年关将至,番邦数国使者相继抵达京城朝贺,礼部忙得脚不沾地,他更是忙成了不停转动的陀螺,就连陪福宝念书习字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福宝当然不高兴,嘴噘得高高,能挂壶。

住在首辅府的这些天,福宝过得喜忧参半,喜的是有爹的生活特别不一样,爹的举高高和娘的举高高差别太大,他喜欢爹爹抱。忧的是身边小伙伴都不在,被举高高的兴奋心情无人得以分享和炫耀,就连慕春姐姐与学成哥哥都见不到。而且,他好怀念以前和娘一起经常出门挖野菜摘野果的日子哦,爹家里都没有一棵果树,连漂亮的花儿都没。

福宝时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豆苗儿怎么不明白他心底的那些小想法?

首辅府邸虽大,可相比外面的世界,好似一口井那般狭小,豆苗儿怕拘着福宝,在心底打了几遍腹稿,想和陆宴初谈谈。毕竟他们俩也都不是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的孩子,生活在无忧无虑的乡村,她并不觉会染上恶习,福宝还这么小,等大些课业更繁重,岂不更没自由的日子?

身为福宝的娘,她自认有权利和他商量。不过,豆苗儿想了想,还是从箱底拿出剩余一点保存完好的竹,托管家李韬将竹送去彤巷周家宅院,报“赵夫人”名讳即可。又继续拿银票托他在外帮买些珍贵的紫毫做毛笔。

接过银票时李韬眼皮跳了好几跳,这赵夫人随手就是一百两,好生阔绰,听陶平说她在扬州一方也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难道开书院这么挣钱?

但首辅一向勤俭持家,府邸里家风清廉,一百两算是笔不小的款项。

一边让下人到外收购上好的紫毫,李韬一边在晚上特地等首辅回府,将此事禀明。

“紫毫?”陆宴初眉目满是疲倦,转而舒展道,“许是想制笔给福宝做新年礼物,你买到紫毫后与银票一起交给她,费用从账房支出就好。”

待李韬退下,陆宴初摁了摁隐隐作痛的额头。

大年三十,他必须侍奉君侧,夜里圣上设宴百官朝贺,歌舞升平交杯换盏,他恐怕不一定能赶在子时前归府,福宝与她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带去宫中也不妥。

其实只要她点点头,他自然有办法能让他们母子再名正言顺不过,也决不让她受丁点委屈,但……

急不得啊!陆宴初叹了声气,望向窗外黑黢黢的夜色,身在书房,他的心却早已飞往绿韶院,奈何天色已晚,他不想吵醒他们母子,忍忍吧!苦笑一声,饮了半杯浓茶,陆宴初捏了捏眉心,提笔蘸墨,思忖半晌,在纸上缓缓书写。

时间逐渐逝去,该上早朝了。将晾干的一小叠纸张收拾好放入抽屉锁好,陆宴初换好朝服,在沉沉天色中乘马车入宫。

冬日的太阳磨蹭许久才钻出脑袋尖儿,伴着天亮,绿韶院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过完今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住在这里,无须豆苗儿准备年食,陆宴初考虑周到,她与福宝的新衣前不久都送了过来。

用完早膳,福宝练字,她坐在旁侧雕制笔杆。京城有好几位制笔名家,托曹老宏福,豆苗儿有幸得识其中名叫周大渊的制笔大师,周大渊年近半百,已极少出山,但他当初下扬州与曹老会面时,讹了她一坛桂花酒与一罐蜂蜜果酱,许是瞧她很舍不得,周大师拍拍胸脯,捋着胡须气道:“你个小气的娃娃,大不了老夫给你制几支笔,当做补偿成不成?”

她当时挺不稀罕,还是曹老及时拉住她,说赚了赚了,她才不大甘心地颔首应下。

孰知如今倒能真派上用场,陆宴初是文人,对文房四宝的喜爱想必不是她能轻易理解的。

周大师言而有信,并且效率极高,昨日早晨送去的竹,他已制成笔杆送来。

借着敞亮日光,豆苗儿认真在小且细的笔杆上刻下复杂云纹与小巧蝙蝠,流云百福,如意长久之意。

整整一天,除却午膳,豆苗儿坐在窗下分毫未挪,福宝过来撒娇要她陪他出去玩,好说歹说他才同意与几位婢女姐姐去看大黄黑妹。

傍晚,终于成功赶制出来,一刻耽误不得功夫,并李韬才买回的紫毫,豆苗儿匆匆遣人再度送去彤巷周家宅院。

接下来就看年前周大师能不能帮忙制成笔,若不成,新年期间送给他也算吉利。

豆苗儿歇了口气,大年三十就到了。

沈慕春姐弟当日派人送了许多玩意儿到首辅府,有兔子灯草蝴蝶等等。豆苗儿拿出几串亲手雕刻编制的福结,让将军府上的人捎回去送给姐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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