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19节
这样可怜,又可爱的一个人,到底善良得让人心疼。
“宋大人台鉴,复信后,辗转反侧,幽思难眠。”
“妾之半生,坎坷零落。得遇大人,青梅竹马,幸甚之至。若彼时彼地,不敢违心。”
“然大人贤妻在侧,无过无错,事大人至亲至爱。”
“尊夫人之今日,犹妾之昔日。”
“妾不愿为挚爱之人辜负,有何颜面,夺他人所爱重?”
“水月镜花,不必久望。”
“数月以来,承蒙错爱。”
“妾青灯古佛,愿祈大人安平。”
“陆氏亲笔。”
从“伯羡爱鉴”,到“宋大人台鉴”;从“锦惜亲笔”,到“陆氏亲笔”,这等的转变,中间又藏着一个女子,多少年以来的辛酸和苦楚?
宋知言,该是她真正的良人。
可她几经挣扎犹豫,心里即便再想与他在一起,也无法放任自己伤害另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女人。
陆锦惜读完这短短的几行字,心底竟有几分钝钝的疼痛,到底还是佩服她的……
“夫人,您……没事吧?”
许是看她表情不对,一旁的青雀又悬了一颗心起来。
陆锦惜摇了摇头,指腹摸索着这一封墨迹尚新的信,另一手却是厚厚的一沓冷金笺。
她看了一眼,随手将之投入了炭盆。
笺纸遇火,霎时燃了。
不一会儿,便成了一片灰烬。
陆锦惜没看一眼,只将自己手中仅剩的那一封青白笺,装入了信封,递给青雀:“这封信,你最后送一次。叫那个印六儿当心着,再要出事,我保管叫了人去扒他皮!”
青雀差点就惊得咬了舌头。
不是说好了到此为止的吗?怎么又——
“最后一次。”
陆锦惜叹了口气,示意她上来接信。
“你若不放心,可打开看看。”
“奴婢不敢。您怎么说,奴婢便怎么信好了。”
青雀连忙摇头,咬了咬牙,还是接了信,迟疑道:“那奴婢还是尽快去送?”
“去吧。”
陆锦惜点了头,也不想把这件事拖太久。
这封信,即便是又被永宁长公主截了,想也不会再来骂她了。
青雀得了准,便将信向袖子里一藏,出去了。
她前脚离开,白鹭后脚就回,来禀陆锦惜:“夫人,事情都向潘全儿交代了,也指明了只要普通药材。他已这会儿叫人去拟单子,说赶明儿就递上来让您瞧。”
陆锦惜点了点头:“这人我是不大熟,不过瞧他处理迟哥儿那事的模样,该是个得力的。我也不介意抬举抬举他。明儿他人来了,直接禀我便是。”
说完话,她便走过去,扶着雕漆小方几坐回了炕沿上。
不过一抬头,她就瞧见了白鹭脸色不对。
一张圆圆的脸盘子上,似乎藏了几分迟疑,有些小心地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脸色。
陆锦惜奇道:“你这丫头,向来直肠子一根,有话就说了。这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情,是遇到什么事,这样难开口了?”
“……奴婢这不是怕您生气吗?”
白鹭小声地为自己抱屈了一句,可随后,那声音便越发低了下去,像是忌讳着什么一样。
“方才奴婢打道上过的时候,听伺候两位姐儿的焦嬷嬷说,琅姐儿近半个月,又开始往大公子那边跑了……”
大公子……
那个薛况带回来的瘸腿庶子?
作者有话要说:(⊙v⊙)嗯,下章庶子。
女主孩子列表:
薛廷之(庶子):按京城传言算,16岁
薛明璃(嫡女):10岁
薛明琅(嫡女):7岁
薛迟(嫡子):5岁
☆、第014章 何等魅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被薛况起名为薛廷之,回府已经有十一年,今年该有十六。
当年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陆锦惜也是有所耳闻的。
陆氏与薛况被皇帝赐婚,结果薛况自边关赶回来成亲就罢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妾,闻说是边境上的胡姬,生得妖娆美艳。
那瘸腿的小孩,便是她为薛况生的孩子。
京城里说书的那些先生们,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只说这胡姬原本被人看上,要送给匈奴的呼耶可汗,结果半道遇到大夏与匈奴交战。
她于是抓住机会,从匈奴军队手中逃出,与当时还是副将的薛况遇到。
为了不被匈奴那边抓回去,胡姬冒险为薛况等人提供了一个绝密的消息,在这一仗之中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当时的匈奴军队,很快被大夏击溃。
那胡姬,便也再没有回过西域。
一个是少年将军,一个是美艳胡姬。
一段边关的风月情话,不就这样生出来了吗?
只是……
那胡姬的下场不大好。
说是跟薛况回了京城后,就因为水土不服病倒,没几日便死在了府里。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病死”,谁又关心?
她留下来的,只有薛廷之。
这个孩子,或者说少年郎的存在,简直像是横亘在薛况与原身陆氏之间的天堑鸿沟,是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陆锦惜曾翻阅过旧日府里的账本,知道在份例上陆氏并未苛待这个庶子,但也几乎不闻不问,一应吃喝没短少罢了。
想来,算不得很待见。
琅姐儿则是陆氏的幼女,比长女薛明璃小三年,如今七岁。
陆氏待这两个嫡出的姑娘,自是爱若明珠,琅姐儿身为幼女,更是疼得不行。
可白鹭却说“又往大公子那边跑”,倒像是不听陆氏的话,与薛廷之走得很近。
这怎么也不应该啊。
陆锦惜的眼帘,慢慢地垂了垂,手指搭在微有凉意的小方几上,陷入了沉思。
白鹭则是心中忐忑。
夫人一向不喜欢琅姐儿与大公子走太近,每每总是敲打着,可这半个月来她病着,也根本空不出心力去管孩子们。
这不,琅姐儿便又悄悄去了。
她生怕陆锦惜生气,眼见她好久没说话,便吞了吞口水,小声道:“要不,您现在病也好了,叫姐儿们来请个安?”
原本晨昏定省都是有的,只是陆锦惜病着已久,一则没力气,二则怕过了病气,早免了。
就是病好,也不过才这两日的事。
今日一早她赶着上香,还没进寺门就出了薛况的事,回来又是好一阵折腾,连着长公主这件事在内,算得上是连轴转。
眼下,其实已经有些乏累。
只是听了白鹭的话,陆锦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听着那呼呼的风声,只道:“天色还不算很晚,刚近黄昏呢,风又这样大。璃姐儿与琅姐儿都算不得身子骨硬朗的。你给我寻件厚些的斗篷,我亲自去看看吧。”
“是,那奴婢找找。”
白鹭想想也对,便应了,果去对面屋子翻了一领厚厚的雪狐裘大斗篷,给陆锦惜披上了。
这还不够。
她想想又把那兔毛手笼给换了,说道:“姐儿们虽住得近,可身子骨真弱的是您。眼瞧着近暮了,天又凉,这雪貂手笼是前几日奴婢新制的,该更暖和些。”
陆锦惜披了斗篷,又把手放进给她的新手笼,才算是妥了。
临走前她吩咐屋里丫鬟:“迟哥儿那边也好生看着,若一会儿你们青雀姐姐回来了,只管叫她先看顾着哥儿。若有什么事,待晚些我回来再禀,不必出去找我。”
“是。”
小丫鬟们都一一应了。
陆锦惜这才在白鹭的陪伴下,出了门,打左边跨院里,到了正屋后面的三间抱厦外。
天还亮着,屋里却已经点了灯。
焦嬷嬷把那灯芯挑亮了一些,看着坐在炕上一针一线慢慢绣着的薛明璃,叹了口气:“您绣了这小半月,总算是差不多了。等夫人见了,一定高兴的。”
“真的?”
薛明璃今年十岁,早已经懂事。她声音很柔软,很像她娘,五官也长开了一些,有点诗画般的精致。
听见焦嬷嬷这话,有些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