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得见故人
十二月二十四，连着飞了两日的大雪，今儿总算是停下了。
清晨，冬阳刚升，府上一干丫头小厮就开始在院落里撒扫积雪，忙活一个多时辰才打理得有些样子。
闲来无事，练练写字，打发时间。今儿挑了一首诗，刚要写完，拾一便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公主，外面来了个人，非要见你，赶都赶不走。”
我抬眼看看，复又低头继续写着，“谁啊？”
“一个男的，叫裴彧。”
闻言，握笔的手一顿，然后轻笑着将笔放到笔搁上，拿起那张纸走到窗边，对着柔和的暖阳，细看起来。
“请进来吧，看看这个山大王要干什么。”
拾一愣愣地啊一声，随即又乖巧的离开。
我一边吹着，一边扇动，待纸干得差不多时，便将其搁在桌上，绕过桌角向外走去。
才至前院，便见裴彧仰着头，转着脑袋倒处看。见到我来时，弯唇一笑，大步走过来，摊开手掌，递给我一样物件。
定睛一看，这才想起是那日发钗上掉落的珠子。本以为埋在了冰天雪地里，竟没想到是落在了苍沅山上。
“多谢了。”我将手伸过去，见他先是捻起那颗珍珠，再一松开手指，便落在了我的掌心。
“就完啦？我大老远来归还这个小玩意儿，你就不表示表示？”
我看他眼带期许，便笑道：“你直说，要什么？”
闻言，裴彧倒是犯起了难，眉头皱了又松，欲言又止。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吐出一句没想好。
问他要不要点古董摆件，他说不喜。又说弄点好吃的款待他，他又说不饿。
“快点想，我忙着呢，一会儿还要出去打牌九。”说着，我还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裴彧眼疾手快的给我拦住，道：“能要个生辰礼吗？”
“啊？”我愣着神，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你今天过生辰？”
“嗯。”裴彧微微颔首。
“这倒是难住我了，我这一下子还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
“就这个珠子吧，还能保存起来。”裴彧指着我握紧的手，双眸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一听，咧嘴笑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拿给他，“你这跟没还一样，绕一圈，还不是攥你手里了。”
“那能一样嘛，刚才是还给你，物归原主，现在是你送我作礼物的。”
我懒得跟他扯，挥一挥手，笑着跟他道别，领着人往王府大门走去。
裴彧跟在后面，同我先后出了王府大门。一直到见我走到马车旁，这才朝另一边走去，翻身跨坐到马背上，弯唇一笑，朝我道：“走了，你玩儿得开心。”
随后，他便策马扬长而去，身影渐行渐远。
未时。
收到消息后，我放下牌，赶紧站起身来，将裙摆一提，一溜烟儿地就跑出了水云间，急匆匆地朝王府赶。
“公主你慢点，小公主还要点时间到。”阿漾站在马车边上扶着我，担忧地将我看着。
“不碍事，大不了就一摔，能有多大问题。”我避开她的手，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在地上。
我望着晃宫的方向，见一辆马车愈来愈近，最后停在面前。帘子被里面的人掀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钻了出来，好奇的看了眼四周。
渐渐的，那双澄澈的眼睛注意到了我，裂开嘴角，像一颗小太阳一样地笑起来：“阿姐！”
我赶紧走上前，扶着小稚下来。刚站到地上，这丫头就扑了个满怀，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小稚好想好想阿姐。”
我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稚嫩的面庞，忻悦之情占据了整个心房，喜极而泣。
“阿姐也想你...总算是来了....我看看。”我松开她来，又拉着她转一圈，“阿姐的小稚长高了。”
近九个月不见，小丫头还是和往日里一样不认生。这才一松手，就甜声地把周围的人喊了个遍。
突然，肩上被人一拍，转身看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就不认识了？你这忘的也太快了吧。”顾景和无奈得摇摇头，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我无情无义。
“你怎么来了？”
“你能不能收一收你这嫌弃死我的表情，我好歹是个客人。你这待客之道，还真是不行，白期待了。”
见他欠抽一样的神情，我抬脚就朝他踢去，却被他躲开。刚要再上手时，他倒是先求了饶。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稚来了，我还没和她说够话，何必花那闲功夫和他计较。
“喂，沈鸢，五公主，文宣王妃.....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找两个人帮着搬行李啊。”
许是被嚎得心烦，又或许是小稚说那里有她的东西，我这才随便喊了几个小厮去帮忙。
不过一刻钟后，萧淮书赶回王府，同顾景和一道走了进来。
我看着两人都拧着眉头，互相打量，也是闹不清他俩站门口当木桩是怎么想的。
我扣扣桌面，喊了一声，这才见他们回过神，皆一脸笑意地走过来。见状，我倒了一杯热茶，还没递出手，就被顾景和一把抓过去，仰头猛灌。
站一边的萧淮书肉眼可见地沉下脸来，顿时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你别搭理他，他就那样，脑子不大好的。你坐，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我拉着萧淮书坐下，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转而，我侧目瞪一眼顾景和，却见他毫不在乎地还让我倒。
“那茶壶离你多近的，举手之劳，以咱们的交情，不至于水都不给我喝吧。”
见他继续伸着手，傻气地笑着，一时间，竟无语凝噎。没法子，只能战术性回避他的目光，把头别开，继续站萧淮书身后给他揉脑袋。
小稚打小就是个人精，眼瞧着气氛不对，赶紧去扯顾景和的袖子，又端起茶壶给他倒上。
“姐夫别理景和哥哥，能碰上这么笨的也属实是难为你了，就别气了。”
“你这小孩儿怎么就跟着她乱学东西，你这样，是要挨.....”
小稚眉头一皱，伸手抓过一块白玉糕，动作利落地塞到顾景和嘴里，怒视着他道：“吃你的吧，话多。”
见此情形，我和小稚对上视线，朝她挑了下眉，爽朗地笑出声来。
许久不见，这丫头竟是越发地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