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玫瑰王宫
那是个庞大的地下空间。
一些残破的废墟未被清理，散落的珠宝装饰，玉石玛瑙，分散在地宫的各处。
明显是被人匆匆拆下的。
这里原本，是王室用来逃生的地下宫殿。
而现在，一切只余废墟，唯有巨大的法阵篆刻其中。
顾昔漾不知为何有些想叹气。
这应该就是这个副本的最大秘密，可是，她不能销毁它，即使顾昔漾清楚的知道，这是王宫密室里流传的邪术，是召唤邪神的法阵。
她不知道贝尔薇娅准备做什么，但身为她的骑士，无论她做什么，她也将全力支持。
地宫上层垂落着巨大的根茎，它们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的依偎着。
顾昔漾抬头看去，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玫瑰的根茎，它们借着阵法渗透出来的能量悄然长大，甚至被影响，发生了异变。
顾昔漾在玫瑰花园的时候便注意到了玫瑰丛隐约显露出来的法阵形状。
与法阵对应的玫瑰，便盛开的越发鲜艳，顾昔漾挖出盒子的那株玫瑰，便生长在法阵的正中央。
也因此，生长的更加粗壮美艳。
她曾与贝尔薇娅约定，在最美的玫瑰下埋葬秘密。
顾昔漾没有打算破坏法阵，但也不想让玩家从中发现什么，因而交代女仆长要每日折下最新鲜的玫瑰放在贝尔薇娅的房间里。
她想，借女仆长的手，默默破坏在玫瑰花丛中表现出的法阵图案。
至于这里，没有玫瑰勋章，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或者，顾昔漾想，她可以像上个副本的“她”一样，提前促使副本结束。
法阵仍然流光溢彩，像个单纯的，不知危安的孩子。
顾昔漾蹲下-身子，法阵的纹路明显是用鲜血画就，顾昔漾却突然想到贝尔薇娅苍白的脸色，她眸光一暗，一些莫名的情绪在胸膛之中徘徊。
她没有察觉到，外溢的法阵力量划开了她的掌心，鲜血滴落下来，被法阵快速的吸收掉。
甚至，顾昔漾感觉到，有双稚嫩而冰凉的小手，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往下按。
顾昔漾没有反抗，她甚至有些宠溺的，顺从的，顺着那个力道，将掌心按在了法阵之上。
掌心传来温柔的吮吸，但与之相对的，是飞速流失的血液。
耳边传来婴儿满足的呓语。
顾昔漾觉得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多，她甚至有些稳不住身形。
掌心传来湿漉漉的，留恋的舔舐。
顾昔漾却在这时，毫不犹豫的移开手。
一切都是假象，是恶魔的低语，是魔鬼的幻象。
顾昔漾在最调皮活跃的年纪，曾经与贝尔薇娅探讨过这本禁书。
那里有最神奇的法阵，也有最邪恶的恶魔。
顾昔漾的空间法阵，也是从那本禁书中所得。
书籍的扉页上，有人用鲜血为后来人留下最刻骨的叮嘱。
“贪婪的愿望会引来强大的恶魔。”
头顶植物的根茎躁动了晃了晃。
法阵吸收了她的血液便成了更加诡谲的黑紫色。
顾昔漾清楚的知道，“它”所有表露出的亲近与乖顺，都是为了引诱人类心甘情愿，毫不抵抗的献出血液，但刚刚，她却任由自己清醒的沉沦。
法阵的几个位点空悬着，顾昔漾知道，这里迟早会被放上血淋淋的祭品。
她深深的注视着不断起伏，仿如呼吸的法阵，最后才在不断传出的稚嫩呼唤声中，逐渐远去。
她刚踩上梯子，上方便像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传来稳定的拉力。
顾昔漾顿了顿，便没有在费力往上爬，此时她抓着梯子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她自己也知道，估计只靠她自己，是难以离开这个深深的黑暗地宫的。
厨师将顾昔漾拉了上来，他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有些亲昵，又带着些贪婪垂涎。
他的肚腹鼓的越来越大，隔着透明的肚皮，顾昔漾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他肚子里的奇怪生物了。
它瞪着一双猩红凸出的眼，干瘦的枯黑小手正捧着什么，认真啃噬。
它在长大。
顾昔漾想。
厨师这次却温柔的摸了摸肚腹，犹如孕妇温柔的抚慰肚子里的胎儿。
它感受到了“母亲”的抚慰，松开了枯瘦的手指。
顾昔漾这次发现，它一直捧着啃噬的，是新鲜的血淋淋的脏器。
它在啃噬着厨师的内脏，以母体为营养，不断长大。
直到“母亲”的肚腹不在能够容纳下它，发生爆裂，而它，出生。
这便是恶魔的法则。
孕育与死亡同时进行……
厨师依然温柔，他注视着“它”，目光慈爱。
他注视着“它”，眼含鼓励。
他在鼓励“它”继续进食，吞噬他，继续生长。
那个枯瘦鹅小恶魔没有犹豫，接到了来自“母亲”的鼓励，它毫不犹豫的抱着自己咬了几口的内脏，继续啃噬了起来。
厨师啊，他神情痴迷，宛如献祭……
顾昔漾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又回头望了望那个犹如黑洞的地宫，心底清醒的想着。
这也是她与贝尔薇娅的结局。
她们会被自己孕育出来的“孩子”作为最初的养料，慢慢吞噬。
一切的一切，恍如一个悲剧的预示。
————“贪婪的愿望会引来强大的恶魔。”
—————而愚蠢的召唤者则会成为恶魔的美味养料。
顾昔漾沉默的合上地宫的暗门，重新铺上地毯。
在走出厨房大门的那一刹那。
顾昔漾突然想起了上个副本里“她”的问题：
————“你们是一次性的副本，还是轮回制的副本？”
如果，副本被作为一个固定的关卡，固定的游戏项目，那么……
贝尔薇娅在没有她的轮回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一批批的玩家离开后，在被做为敌人警惕着，恐惧着，伤害着之后，谁肯为她舔舐伤口。
顾昔漾突然觉得难以呼吸，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喉咙，窒息感铺面而来……
“玩家与npc都是神明的玩具”
……
“祂们以此取乐”
这才是一切荒诞的闹剧之后，最大的真实。
神明们，祂们才是敌人，是最该被毁灭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