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不赞赏
因为旺仔需要安慰,宇夏在征得冷惊微同意后进了一家宠物馆。
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伙计端上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后退下。宇夏把旺仔放在腿上,用刷子给它刷腿上的毛。旺仔舒服地舔舌。
“你对狗倒是很好。”冷惊微淡淡笑道。
“难道我对您不好?”宇夏抬首,下颌微扬,弯唇。
冷惊微心中一滞,俊美的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摇头道,“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宇夏看向旺仔,“要说我对它好也可以归为利,为了它带给我的开心。”
“那你邀我到这儿来,又是为何利?”
“师祖足智多谋,奇才异能,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想想办法?”宇夏双眸亮起。
“马屁拍得不错,”冷惊微黑眸微微暗淡,似笑非笑,“办法很简单,我可以辅助你使用摄魂术,而且圆光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师祖愿意多给我一次使用圆光镜的机会?”宇夏顺杆上爬,目含希冀。冷惊微是圆光镜的主人,他能设置他人使用圆光镜的次数。
宇夏更偏向把圆光镜用在夜峑身上,因此不到要紧关头,她不愿在他人身上使用圆光镜。
“可以。你的返利呢?”冷惊微手肘搁于桌面,十指交叉形成一个平面,下巴靠在上面。
“我把群芳苑的获利分您五成,怎么样?”她诚挚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钱财乃身外之物,这笔交换似乎不划算。”一双桃花眼染着邪气。
“按您的看法——”宇夏试探道。
冷惊微思考一会儿,道:“把它送给我。”目光指着旺仔。
宇夏脸僵了僵,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它蠢笨胆小,不堪大用,不如您换一个?”
旺仔听到这话,鼻孔“哼哼”出气,一只脚捶着主人的胸口。
笨蛋,我是在救你!宇夏瞪了旺仔一眼,对方打了个响鼻,脑袋蹭蹭。她摆着笑脸等冷惊微回应。
“我不介意它蠢笨,不过想跟它叙旧罢了。”冷惊微靠在椅背上。
续虐吗?宇夏可不放心,就算冷惊微真的没安坏心,她也舍不得旺仔。
“它就在这儿,您想叙旧可以直接——”宇夏提议道。
“啰嗦一堆,”冷惊微散漫的眼神却令人感到尖锐,他的声音逐渐沉下来,“你不肯?”
宇夏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她诚恳道:“我希望您换个条件。”
“那换个不蠢笨胆小的,”冷惊微挑眉,“把你送给我?”
虐她?宇夏的脸一下子绿了,她也没有受虐癖啊,“我愿意把我的群芳苑送您。”还是很有诚意地说。
冷惊微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轻笑,“算了,这个条件还是等我想到再说吧。”
“好。”宇夏应下。
“千机送的礼收到了?”冷惊微唇角优雅勾起。
宇夏心一突,他怎么知道?难道那幅画出自他之手?“什么礼?”
“你的宝贝——”冷惊微道,“弟弟啊。”
“您的消息真灵通。”宇夏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千机给她的。冷惊微心中有了数,“哪里哪里,不过顺耳听了一嘴。我的还礼比千机的更好吧?”
“自然!”
顺耳都能听到,宇夏可不大信。画上少年白衣飘飘,轻裾随风,目如秋波,天然去雕饰,若冰清玉润。右上角题词“八月飘香香满园七夜星杳杳微观”。就是万圣节她见过一眼的少年。真的,是她的弟弟。想来明祺阳已经算到了有这一天,就提前给她个盼头。
“师祖什么时候能帮我?”
“看我心情。”冷惊微懒懒起身。
看你心花怒放还是心如死灰的时候?宇夏暗翻白眼,大步赶上去,“欸,师祖,我觉得您现在心情还不错。”
冷惊微幽幽叹了口气,“有时候看起来开心呢,也不是真的开心。”
话说得不错,可是——“那发生什么事您会开心?”
“不知道。”
宇夏也不开心了。我去!一开始没说就算了,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太过分!
冷惊微走后,宇夏郁郁寡欢地离开撸狗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边走边想对策。旺仔隐身跟在她身旁。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
歌声有点悲有点激越,遥远的记忆不知不觉随着歌声萦回脑海。
“没法解释怎可抱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音罢,宇夏发现自己在距离琼楼不远的地方。那歌声便是从琼楼传出的。
宇夏步入琼楼,询问后得知是惜儿姑娘在排练迎新曲。她靠在门边上看了一会儿,杨惜对姑娘们说:“今天就练到这儿,你们回去休息吧。”
“是。”姑娘们屈了屈膝,往外走就看到了宇夏。一位大胆的姑娘一手绞着秀发,一手抚上宇夏的肩膀,“公子愿跟青娘喝一杯吗?”
宇夏勾唇,正要回绝,惜儿的声音轻柔动听——“青娘,你想跟我抢人吗?”
青娘笑容僵住了,一哂,“开玩笑,开玩笑!”
众女退出,宇夏走向杨惜。“小女子口出狂言,还望公子见谅。”杨惜浅浅笑道。
“没关系。”宇夏不在意地道,“我路过附近,听到琼楼中传出美妙的歌声,就来一探。”
“公子请坐。”宇夏坐下后,杨惜也坐下,“以往新年琼楼作的都是辞旧迎新的曲子,但人们的兴致都不是很大了,所以我想着近年换个主题,改成恩父母的。若无生,何来长岁?刚刚是在教她们唱一段,既是挑出适合唱的讴者,也是往外做个宣传。”
“好心思。”宇夏赞赏,“词是你自己填的吗?”
“不是。”杨惜回答道,又道:“公子要茶吗?”
“不用了谢谢。”她不渴,好奇地说,“惜儿姑娘,歌词方便给我看看吗?”也就随口一说,看不看都无所谓。
“可以。”杨惜大大方方,“公子喜欢我去拿纸笔写下来还是现在念给你听。”
“念给我听吧。”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纵使啰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母亲的爱却永未退让,
决心冲开心中挣扎,
亲恩终可报答。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写给母亲的,实在。”宇夏肯定地评价,“作词人应该是怀念她的慈母吧。”
杨惜垂眸,“公子猜错了,她的母亲绝不配谓为慈母。““为何?”宇夏神情迷惑。
“刚出生就把她送到乡下,二十几年不闻不问,后娘也不过如此。”
“告诉公子也无妨。”杨惜慢慢抬起眉眼,黑棕色的瞳眸闪烁着嘲弄的光泽,“她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当年被诊出怀有双胎,当然喜不自胜。十月之后,两个男婴呱呱坠地,却发现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生第三个孩子时主母大出血,此后不能再有孕。这个多出来的女婴当天就被送到远方乡下,族谱上也没有她的名字,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眉头皱得更深了,宇夏声音冲起来,“这主母有毒吧,她硬要怪也该三个全怪上,把罪归在一个女婴身上,脑袋被门夹了吗?”
不过转念,不经其事,不知其痛,不说其罪。
“好笑她还惦念着生母,写出痴人说梦的词。”杨惜微微一笑,眸光凉凉。
宇夏收起情绪,语调平缓地评价:“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姑娘可要为此曲伴舞?”
“不,”杨惜道,“此曲不适合有伴舞,更不适合由我来伴舞。加上舞蹈就像画蛇添足,讨不了观众欢心。”
“欢心”二字让宇夏想到了另一件事,她斟酌着开口,“我想向姑娘讨教一事:如何让一个不太了解的长辈欢心?”
杨惜思忖一会儿,答道:“最好能做到八个字:投其所好,出其不意。”
她顿了片刻,“我不知道他好什么。”
“总有人知道。”
宇夏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她短时间联系不到。罢了,冷惊微的随口一说她还能当真?指不定人家耍她开心呢。
“公子可会唱歌?”
“会一点。”
“惜儿可有幸一闻?”
宇夏向窗户看了一眼。杨惜了然,走过去把窗户合上。
她翘起脚,“不如就唱‘真的爱你’,姑娘为我伴奏。”杨惜挑了挑远山眉,泄露商机了。但是对方也不是在乎这点钱的人,无伤大雅。
杨惜先唱了一遍,然后弹筝为宇夏伴奏。曲讫,“公子唱得分毫不差,想来对音律有所研究。”她起身坐回原位。
“愧不敢当。”宇夏笑得谦谦,“我对音律算不上有研究。”
“可瞧着似乎是喜欢音律的。”两道探究的目光落于宇夏面上。
“猜猜,那歌,最触动我的是哪一句?”宇夏笑含俏皮。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