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梗在喉
在山中,盼着挨揍,盼着被与以往迥然不同的责罚教训了,毕竟,自小没有受到责打,这虽是幸运,也意味着隔阂,是风叔和茗娘两人未把自己当做嫡亲的疏离,既让自己的成长少了一份内容,更有着从未受过严父慈母教训的遗憾。
可是当巴掌落到了脸上,轩辕承烈才发现,这滋味并不比挨了同窗的拳脚好受多少。
没有预想中的快慰,或者说心中有一点点,可惜这小小的一点,都被脸上的疼痛遮掩过了,剩下的唯有对继续挨揍的恐惧。
甚至更疼一些。
毕竟,风不破的手上,累积着几十条人命,而他的同窗,都还是刚刚束发甚至还未束发的少年。
是在进到家中以后。
入到惯常居住的正房东屋,房间中一片的暖和,轩辕承烈蓦然发现,屋中,不但炭盆中燃着火炭,而且,书桌上,还摆放着一海碗面条。
炭盆中,燃烧的火炭堆积的很高,仅是碳灰,就几近溢出炭盆的边沿,明显,是一日日的添加时,没有清除已经燃尽的那些。
而面条,因为放的时间久了,不但冰冷,也板结成仅能看出形状的一坨。
离家的这些时日,虽然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家,但是,茗娘和风叔依旧日日给自己的屋中烧着炭火,还准备好了吃食,
只为了自己,他们视作子侄的家人,回到家中时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感受到家的温暖,填饱了肚腹。
再想想经过时无论是茗娘的房间,还是风不破的东厢,都没有火炭的光亮,黑魆魆的,未曾靠近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冷寒,轩辕承烈更是明白,那对男女怕是将家里所有的木炭都用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而他们只是靠着身体和衣服抵御着冬末的苦寒。
这就是家的感觉,是至亲给予的温暖。
虽然简陋,虽然贫困,但却满是温情,满是温馨,是生死间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依靠,是乱世中替自己遮蔽着风霜雪雨的庇护。
虽然没有血脉的联系,却不妨碍那一对男女疼爱自己,牵挂自己。
若是能够与他们做了真真的一家人多好。
泪眼婆娑中,愈发的难以出言,只将一双眼睛看向了一手扯着自己,死死不肯放开,而另一只手则忙着检视的茗娘。
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述尽自己的感慨,但是张开的嘴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甚至连风不破入到屋中的请求也未及应答。
于是,便就挨了这一巴掌。
仅仅是一掌,轩辕承烈立时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是一片火辣的疼痛,短暂的麻木之后,更是被烧燎了一般的炙热,再后来,就是滚烫滚烫的难忍。
“你在做什么,哪有你这样的……
“你看看你一巴掌,脸就快肿了……”
自从在街口将轩辕承烈抱在怀里以后,茗娘眼中的泪水就没停过,检视过伤口以后,及至看到他胳膊上缠绕的布条,眼泪更是喷如涌泉。
此际,闻听到一声脆响,眼看着轩辕承烈的脸颊紫红起来之后,立时被戳了痛处一般,急起来,眼泪也不及擦拭,护崽母鸡的模样,一把抓过了轩辕承烈,用自己的身体遮护在了轩辕承烈的身前。
焦急中,少有的,茗娘向着风不破吼叫起来,扯破了喉咙一般的细锐。
“他被吓出失心疯了……”
蓦然响起的尖锐让风不破显然吃了一惊,以往,即便是被惹了再多的闷气,茗娘也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调,腔调温文尔雅,吐词娇柔婉转,从没有暴躁的时候。
“你看看小烈儿,自从见了你以后,可曾有过一句言语,这明显就是失心疯的症状……”
“我在战阵中常遇见这种吓傻了的,只有这种招数才能最快的救治……”
收起了手臂,有些不甘心,风不破嘴中在抗辩着。
颇有些偷鸡的狐狸刚刚擒下了母鸡,却陡然发现一旁还有一头母狼,在虎视眈眈威吓着自己那般的模样。
看着风不破的窘态,开心之下,连带着,脸上的疼痛都消散了不少。
没想到,连日的心焦之后,着恼之下,连不嗔不喜神仙样貌的茗娘,也有了脾气,居然指摘起风叔来了。
也不枉自己在山中辛苦了这许多的时日。
夫妻么,就该这般打打吵吵,为了孩子生生争执,可不是往日里那般,两个人,一个谦和,一个恭谨,彼此间连对方的屋里都不踏进半步,有什么事情,都是隔着窗子说话,哪里有一点亲近的样貌。
无声的,轩辕承烈裂开了嘴巴,想要将心头的快活散发出来,可惜,嘴角刚刚有所动作,就扯动了脸腮上的疼痛,一份刚刚欲要爬出的笑脸立时变得愁苦起来。
“我没有……”
轩辕承烈叫起来,近似嘶吼的一声,尽管因为嘴巴动作的牵扯,脸上的疼痛愈发的剧烈,但是他还是急急的捂住了,一面缓解着,一面吐词含糊的辩驳道,
其中有怕疼的缘故,也有出门见人时颜面上的顾虑。
自家的脸只是勉强算是周正,已经因为一张黄色的面皮受了影响,若是被风叔下了狠手,一半是焦黄,一半是肿胀的紫红,那自己明日里入到学堂,顶着这样一副面孔,在跟李明德几个讲着射杀金钱母豹、格杀壮大老狼的英勇时,不仅会将那英勇打了许多折扣,说不定还会惹起了那几个亲近的嘲笑。
虽然仅仅是一记耳光,但却是身心两处的难受,如此,便将他在山中的热切愿望打得粉碎,再也不肯承受第二记了。
“那如何一直不曾言语……”
“那些军卒说了,他们的主将当着你的面砍掉了一个秀才的脑袋,血也溅到了你的脸上身上,让我夜里当心,怕你被惊吓到了……”
“那个身材粗壮的,还给了压惊的药物……”
“我……”
我能说我被你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么,你们该是想听,可那般落颜面的言语,我偏偏就说不出来啊。
十四岁的少年腹诽着。
何况,十岁起,就被你拖到了刑场,看贼囚被砍掉脑袋,这几年,就是绿安守备营中,有人被行军法,你也要拉着我去,眼见着掉下滚落的脑袋,没有十颗也有八颗,事后你还要问我那脑袋是飞出人身还是掉落在身前,那脑袋上的面孔是什么表情,是笑着还是痛楚,死前死后又是怎样的眼神,事无巨细,只要你想到就没有问不到的,哪怕我吓尿了裤子,也要说得清楚,说错了还要受罚。
这些磨炼经历过后,我不拿着那些掉落的脑袋做蹴鞠,已经算是胆小了,还会被人肉车轮的人头吓到么。
心中倒是对达里忽生出了更多的好感。
“打了也是白打,算是让你长点记性,免得日后还要乱跑……”
该是明白轩辕承烈并未被吓到,风不破嘴上说得凶狠,摘下面巾后,露出的半张脸上却带了喜气。
“说什么呢,你与承烈之间,虽然是师徒的亲近,但莫要忘了,终究没有名份的……”
“还有一点尊卑礼数没有……”
一边,茗娘似乎还在因为责打了轩辕承烈而气恼,脸上固然是一片的冷寒,口气里,言语中,不仅满是指责,更是从未有过的指点出了风不破的身份。
茗娘这是着急了。
轩辕承烈知道,既是因为自己挨打而焦灼,也在因风不破乱了尊卑规矩而急躁。
再亲厚,也是护卫,是下人,没有师徒之名,就不能用师傅、父亲那样的行止,行着教训。
一阵头疼。
茗娘这人,脾气秉性无一处不好,但是唯独事事讲求礼数这一点,真是……
自故周订立《周礼》以来,特别是前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礼仪之道作为根基之一,与忠孝仁义一起,撑起了汉家文化的筋脉根骨,只是,千百年来,经过历朝历代鸿儒名仕的添补,礼仪之法不仅浸入到国朝律法规制,也涵盖了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变得繁琐异常。
礼法是律法之外维护着世间秩序的另一重凭借,学堂教授礼仪时说过的。
不过,在轩辕承烈看来,礼法中,有些是好的,特别是那些彰显着汉家忠孝仁义道理,那些诸如食不言寝不语养生之道的礼法就应该被人们遵守,甚至是恪守的。
只是,礼法中也并非全是好处,诸如那些衣饰上区分阶级、为尊者讳等那种莫名其妙的规矩,轩辕承烈就搞不明白其用意。
自然,最让轩辕承烈烦躁的是区别尊卑男女的那些规矩。
家中三个人间是亲近的,相互关照相互扶持,早就将彼此视作了血脉至亲,但是,碍于男女之别,尊卑阶级,过往中,一个小院仅有的三个人,却被分做了少主、慈母和护卫,相互间亲近时,一份份亲热都被发乎情止乎礼这一道障碍隔阂了,无法尽情宣泄。
就像是饿了数日的人,被丢给了一只喷香稀烂的蹄髈,正欲大快朵颐之际,却被人提点了要细嚼慢咽那样,不尽兴都是轻的,甚至说是扫兴都不为过。
可惜,偏偏茗娘就看重这些繁文缛节,言谈举止,无一处不是依着礼仪规矩。
旁的不说,风不破入到家中这几年里,即便是新元除夕守岁的夜里,三个人也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过。
这便让一心期盼能与两个亲近成为一家人的轩辕承烈,对执着于礼仪规矩的茗娘,很是有些耿耿于怀。
而现下,茗娘一段指点两人身份的言语,更让他心中生出了老大一个芥蒂。
毕竟,他心目中,风不破父亲一样的存在,他自己说得,怨得,但是却不允许他人对其有一点的不敬,茗娘也不行。
很想两人再继续了,甚至还有些更激烈的吵闹的盼望。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六年,彼此的性情都已经了解,虽然知道风不破不至于对茗娘的指摘起了恨恼,但唯恐茗娘再口不择言,搅乱了屋中心里满满的温情,轩辕承烈扮出了痞赖模样,埋怨着,将一串白眼撇了过去。
“也不留些力气,脸怕是被你打肿了,明日里,我可没法去学堂了……”
“那也比失了魂魄丢了性命好上许多……”
风不破嘴里说的浑不在意,身子却没有停顿,忙不迭的奔出了屋外,团了一团白雪,返回屋后,艰难的蹲下身子,比照自己的掌印,细细的拍扁了,按实了,之后,方才敷到轩辕承烈脸上。
“按住了,一会儿脱落了,疼的是你自己……”
风不破说的凶狠,但是一只手却在帮着轩辕承烈扶着未能覆盖的空余。
“小豹子如何打算,这豹子是个逆时的运命,寻常的豹子都是五六月出生,现下该有两尺的长短,可是这个小东西,顶多刚刚足月……”
“本就是个难以养熟的凶物,还是逆时而生,我的思谋是想你撇掉……”
路上,为了防止小馋虫惊扰了马匹,军士们用一个长绳套住了小家伙的脖颈,栓到了马后,让它随着马群奔跑。
一段几近十里的长路下来,让已经在轩辕承烈的怀中和滑车上享受到悠哉好处的小机灵生出了火气,看到指点过来的恶人的手指,小馋虫猛地跃起,便要咬住,可惜忘记了脖子上的牵制,身子刚刚跃出,就被扯着,滚落到地面上。
不过,小家伙也没失了斗志,爬起来,亮出两排利牙,又摆出搏杀的架势。
“馋虫!”
轩辕承烈闷声一喝,小馋虫立时收起了发起的性子,不甘的辩了一声,身子却蜷伏到地上,一副不甘心的苦恼模样。
“我想留下……”
蹲到了小馋虫的身边,轻抚着,一脸求肯的抬头望向风不破。
好不容易得了一只可心的玩伴,也算乖灵,虽然轩辕承烈看重风不破和茗娘的心意,但是,还是不愿轻易顺从了。
小馋虫似是知道轩辕承烈的心思,懒散的眯起眼睛,顺着手劲的方向,仰躺了身子,一双前爪软软的撩拨着手指,扮出了乖巧模样。
“不妥吧,这种凶兽养不熟的,只怕日后会遭了反噬……”
总算,茗娘眼睛中的滔滔泪水变作了小溪,尽管已经不似初见时那样的汹涌澎湃,但是依旧连绵不绝,此际,正在用裙角擦着眼泪,闻听了风不破的询问,抢先劝阻道。
“王伯家的狼连自家的鸡鸭都不吃……”
“不会,它只会帮我打架,你们不知道,此番进山,也幸亏收了这个小东西,外面的老狼看到没,那就是小馋虫拼了性命帮我斩杀的,当时……”
轩辕承烈知道此际是决定着小馋虫是否能留在家中的关键时候,也就收了平素的沉闷性子,讲起了小家伙拼杀老狼、大战人肉车轮之际的神勇。
也幸亏旧日里他常常陪着李明德到城中的茶馆中听说书人讲书,虽然做不到那般的口若悬河,但胜在自身经历,期间,虽然他心中慌乱,但是脑中还依旧保持着清明,总算将那一段经历讲得跌宕起伏,直将茗娘听得眼睛晶亮,看向小馋虫的眼神中,也少了许多畏惧,多了许多的亲近。
自然,踩住了猎叉却要拔出来是不肯说的,那是自己慌乱中做出的丢人事情,这世上只有自己和小馋虫知道就好,若不然,一份两小搏狼的威武就大了许多折扣。
“那就留下吧,难得小烈儿有一个可心的……”
沉吟着,风不破一脸凝重,蹲过去,将一根手指伸向小馋虫,小家伙该是记得轩辕承烈之前的喝止,居然猫样的乖灵起来,伸出一双前爪,撩拨着,与之玩耍起来。
略略逗弄之后,风不破的脸上舒缓起来,终于有了些轻笑的模样,立起身后,转向了茗娘,说道,
“这小兽是个灵通性子,你看,适才小烈儿只是一声呼喝,便就记下了,我刚刚刻意撩拨了它的鼻头,那是豹子如软肋一样的存在,也不着恼……”
“何况,留下来,未必就是坏事,这世道乱起来,不知何时才能消停,这小兽与小烈儿甚是相得,如若调教好了,也多了一个帮手,多一份活下去的依仗……”
收去了轻笑,风不破转向了轩辕承烈时,脸色又凝重起来,
“不过,咱们先行说好,若有一点不服管教的凶迹露出,我便要将他除去……”
“还有,调教时也是要当心些,兽性凶险,莫要让它伤到了……”
“那是自然……”
轩辕承烈听了这番言语,心中立时泛出万千花朵,忙不迭的应着,就着递送的竿子爬了上去。
“只是我对如何调教还无经验,望风叔帮衬一二……”
“也没有什么心得,不过一些在军中驯养战马的经历,想来,教训这些说不得人言的,无外乎耐心与狠心,不能由着这畜生的性子……”
“至于如何调教这豹子,闲下来可以寻了那些杂耍艺人,讨教一番……”
风不破又蹲下来,还待继续与轩辕承烈探讨着驯养小馋虫的办法,那边,茗娘却起了唠叨,
“烈哥儿,他日可莫要这般瞎闯了,你只留了一份书信,说是寻到了一桩赚钱的买卖,还留下了三斤小米,至于去到了哪里却不分说明白,即便是与你亲近的李家小公子,也不知道你的下落……”
“现下你人回到家中,姨娘我的魂魄却是失了九分,你说你,真是生了吞天的胆子,才多大点年纪,就敢往深山中瞎闯,也不怕撞见了大虫,若出了不妥,我如何向你爹爹交代……”
茗娘说着,原本入冬溪流般的眼睛,又泛起了春潮。
“豹子未必比大虫逊色多少,还不是一样死在了我的手里……”
在山中,原本的打算是瞒下与金钱母豹搏杀的一节,只说小馋虫是自己在山洞中捡拾到的,毕竟,奠定击杀金钱母豹的那一击险之又险,若不是羊皮袍子肥大,自己解脱得也快,自家的小命可就丢在了金豹洼前,此际只怕已经变作了一堆滋养草木的肥料了。
听了那样的过程,风叔能不能经受的住不得而知,反正茗娘必然是经受不住的,只怕,她刚刚有些干涸的眼泪,又要源源不断的涌出了。
那样,这一夜该是不会得了消停。
只是,因为两个亲近答允将小馋虫收入家中,眼见着距离三人一兽的和美日子又近了一步,又想让茗娘对自己彻底放下心来,快活之中,情急之下,一口言语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倾泻而出。
“你杀了豹子……”
不但是茗娘,就是风不破也竖直了眼睛。
“让我看看,你身上可是伤到了哪里……”
“我身上没事……”
施展了从风不破那里学来的滑步,闪展腾挪,避开了揪住自己,欲要解脱衣服,再行检视一番的两人,轩辕承烈只好又寻了一处话头,躲避开来,终究,已经是临近束发的年纪,少年人固有的羞涩,使他不愿意再被幼时一般,在一对男女的众目睽睽之下,展露自己的身体。
“风叔,茗娘,此番进山,我除了捕了一些猎获,还得了几件你们合用的物件……”
“我还发现了一处兽道,是风叔言说过的绝品兽道,以后,咱们家可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奔出去,寻到了背篓,抱回来,献宝一般,一股脑的将其中的狼皮帽子、狼皮护腿堆到了地上。
“你看着狼皮帽子,给风叔戴了正经何时,遮风,还暖和,我在山中时候,趴在雪窝里三四个时辰,也没觉得寒冷……”
“你看这狼皮,一点磨损也没有,该是初冬时候新毛初成之时捕杀的,根根晶亮的……”
“咱们这里冬季阴寒,总算还不太冷,不需要护腿,这两条狼皮护腿就辛苦茗娘你,缝制成一件狼皮背心,至于你和风叔谁来使用,你们自己商量就是,我是管杀不管埋,不管了……”
“还有这狼皮帽子上当做狼眼睛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块宝石,我年纪小没见识,不知道你们见识过没有,若是宝石就好了……”
将风不破按到床沿,举起狼皮帽子,正想显摆之上的黑色石头,轩辕承烈陡然发现,那两颗做了狼眼的黑色石头,不知何时变作了绿色,虽然依旧是浓郁的暗色,但是,折射出的光亮,却是墨绿的颜色。
“这石头,当日里我见到时,可是黑色的啊……”
自顾自的低头言说,轩辕承烈抬起头来,正要指点之时,却见风不破一脸的阴沉,望向了自己。
“风叔,你……”
“这狼皮帽子乃是斡人的样式,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在路上可是撞见了斡图达鲁人,还得了这般金贵的狼皮帽子……”
“这几日,你在山中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有半句谎言,今夜里我就打断了你的双腿……”
“为何啊……”
“我虽待你亲厚,但是我的身边容不下一个斡奴,更容不下给斡奴当狗的汉家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