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是夜，降下甘霖。

雨水打湿了衣衫，让青色在夜色中显得更深，更显眼。

火光被这一场天降之水浇灭，就连丝丝烟气，也被潮湿吞没。

大口喘息的她木然地看着周围残破的景色，眼神不见有丝毫波动。

血水顺着地上的石板缝隙流淌，流淌到了圈外尚有活人的地方。在看见这一片血污被慢慢扩大，活着的人惊得不断蹬着腿，不断后退，那人盯着那片越来越显眼的血色，怕得丢了兵器都未察觉。随后他被后方的人架起，渐渐远离站圈中央的那只妖魔。

雨水的冰冷已让她发昏迷糊的脑袋恢复了点清明，她看着地上的人，手，慢慢握成拳。

辰国皇城内有妖杀尽百人的传闻，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都城，城中突生混乱，人人自危。

因为，生活在城中各个角落的妖开始闻风作乱，一时之间，满城腥风血雨。

御空离去的清瑶看着下方的动乱，眼中怒火不是这场大雨能浇灭。

此时暖丝和红姿已经不在城中，想要找到暖丝，就得在附近寻找线索。

两天后，一个小光球缓缓浮动着来到了暖丝的面前，暖丝抬起手，小光球缓缓降在了她的手中里，静默片刻后，她灿然一笑。

“她也会杀人了！”

一旁的红姿听闻后，眼中只有诧异，并无暖丝那样的欣喜。

暖丝见了，问道：“你怎么不见高兴？”

红姿冷道：“除了你计划成功，和我手握灵珠，别的事有何值得高兴。”

“你应该和我一样，偶尔也体会一下游戏人间的乐趣。”

红姿不答，准备离开。

暖丝叫住了她：“你不留下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吗？”

“不是说让我随意行动吗？既然我没心思想看，你也不能留我。”

暖丝叹了叹：“好吧好吧，你去吧，就让这里留给我和清瑶两个人。”

于是场中，就只剩下暖丝一人。

她坐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坐在那张瑰丽得世上独一无二的宝座上，静静地等候那人的到来。

不负她的等待，在她再次睁开双眼后，对方已然到来。

“你好慢，你都不知道，我又多等了你一天。”

清瑶怒极，却只能压下怒火。

“城中接踵而至的混乱，是你的安排？！”

“何必问呢，答案，不已经在你的心里了吗？”暖丝甚为随意，后背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带着戏谑，看着眼前人。

清瑶怒道：“你目的为何！”

暖丝嗤笑道：“目的为何？我若真是有目的，坐在辰国都城王座上的人，早就已经不是他们人族，而是我了，但你知道我为何不谈目的吗？因为目的，太沉重，慢慢地会让我感受到被害时的那段时光，清瑶，这可是我的真心话，若你真的怜我，就过来，反正，你已经杀了人了，你的手和我的手，也一般无二了。”

暖丝伸出手，指尖向着清瑶，是在示意她过来握住，彻底放下包袱，与她同行。

清瑶视若无睹，继续问道：“你是何时开始安排这一切的！”

暖丝放下了手，笑意分明没变，却隐隐透露着一种冷意：“为何你非得问得这么细致？这重要么？比起这段情谊如何？孰重孰轻？”

未等对方开口回答，她恍若喃喃地，一边思量一边道：“是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重要，可我不会这么问，因为我不会去衡量，若是有了衡量，便会生不值当，而不值当的后续，便是生恨，你做过什么，我从来不会细想不会深究，若是太过了，也不会有恨，在人界，这叫什么？对了，是纵容，我对你这般纵容，你何不也对我纵容，让你心里衡量的情谊，一直平衡可好？”

清瑶冷冷回道：“这只是你的借口。”

“真情实意是借口？清瑶，这下我真的伤心了，你真的，顾念过我们吗？”

一句顾念，勾起从前的回忆。

暖丝的眼中，眼前人依旧是从前人。就连愤怒得模样，也不见改变。

她缓缓开口，道：“那是一开始，一只小妖送出的消息，说是灵珠现世，我便让红姿帮忙打探，而后她回来，见了她的表情，我便知道是你。清瑶，这么些年，你到底躲哪儿去了？”

“后来金铃道士要杀你，是我出言相劝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东西。”

“高穆承比起长轩哥哥如何？他们都是名门之后，都承接了将军之职，虽然高穆承闷了点，但好在待人一心一意，他也很好。”

“我留下灵珠，也是怕你被其他的妖怪烦扰，你要知道，我虽然将这个辰国操控在手，但妖道上的一切，我是控制不住的。”

“还有谁？对了，小蝴蝶，她长得很可爱，只是可惜，她是注定活不长久了，不过你能救她，只要用尽清鹤观千人之命，她就能活了，就像我当初救红姿一样，可惜呀，你逃了，注定她是无法活命。”

“我不会这么做。”清瑶道。

暖丝嘴角一勾：“何不与我同样？”

“与你同样，泯灭良知吗！”

“那又如何？草菅人命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我就是要让你见见何为草菅人命，看看那群大义凛然的人堕落成何等的模样！我要借她的死，让你永远记得！”

借她的死，让你永远记得。

清瑶的心，寒至极端。

青色的灵光迅速流动，看着这一股萦绕而至的灵力，暖丝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那种伪装彻底换下，眼中初露前所未见的凌厉和狠毒。

指诀一凝，衣袖一旋，散发着圣洁灵光的灵珠赫然现于她的手中，黑色的气息穿行于圣洁灵光之间，后端蔓延入她的袖中，与她手臂上的灵脉相交接。

她不怕清瑶的愤怒，因为此时她有灵珠在手，纵然独自一人与整个清鹤观为敌她都没有丝毫惧意。

灵珠的光与青色的光互相碰撞，气势浩荡，十里之内的天地一同为之震颤。

圣光远远可见，消散后仍可见一红一青两道光在高空上时而萦绕时而作对峙，惊得天地间所有生灵纷纷避退，天地登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