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潘初慌张地坐在地上惊恐地看向四周，他一只手死死抓着灯笼，另一只手配合着腿和屁股腾挪着向身后退。直到他感觉自己靠上了身后的大树，空着的那只手立刻抓向腰间挂着的从厨房拿的菜刀。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没事了，他才缓了缓神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要把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咽回去。
好像真的没事了。确认过后，潘初才松了紧握着菜刀手。
稍微整理一下情绪，潘初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上路了。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潘初终于来到山脚下。鹿赭山终于到了。可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问题：鹿赭山在书院的南边，而他现在在鹿赭山的背面，也就是凶兽彘极有可能出现的那一面。
想到这里，潘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随即向下沉去，一直沉到脚后跟的感觉，以至于他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倒不是说没有别的路上山，鹿赭山的东面是其他山脉，从东面绕路一样要爬山，还要走出更远。西面是断崖绝壁和一条水流湍急的河，取道西面要么逆流而上要么过河赶路，到了南面再过河回来东岸。绕路时间也来不及了啊。
“怎么办？”潘初在心里纠结着。
就在潘初纠结不下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他连忙找了一课比较粗壮的树躲了起来，就这样他还不忘藏好手里的灯笼——不能让怪物发现他。
潘初慢慢地从树后探出头来，警觉地看向他刚才来的那条路。那条路上有一个光点在移动，但是比潘初移动的要快。
“会是什么东西呢，莫不是‘鬼火’？”想到这里潘初的手慢慢地摸向腰间的菜刀。
在潘初的家乡有一个传说：鬼火就是阎罗王出巡时小鬼给他打的灯笼。虽然潘初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但是有谁不怕鬼呢？
来人正是杨匹敌，他走在路上，一边向四周照照看看一边用极力压低声音后的最大声叫着：“初儿，初儿，潘初！”他不敢太大声他怕惊扰了山中的野兽对他和潘初不利，但是又怕声音太小潘初听不见两人错过了。所以他才这样矛盾的呼喊着。
潘初躲在树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可是天太黑了看不清。
未知带来的恐惧让潘初的心沉得越来越厉害了，他轻轻地掏出腰间的菜刀，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鬼火”。
“潘初，潘初……”终于，树后瑟瑟发抖的潘初听清了是有人在叫他。
潘初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个声音是……杨山长？
待那人走近，潘初借着那人手里灯笼微弱的光才勉强看清是杨匹敌。
“杨先生！”潘初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嗯？”杨匹敌听到有人喊他，先是一怔，接着背后开始冒冷汗，他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提起手里的灯笼放在眼前慢慢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小潘初从树后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杨匹敌看清是潘初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就上前拉起潘初的手，说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杨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跟你回去。”潘初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杨匹敌的手。
“你，当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这么不怕死呢？”杨匹敌气急败坏地说，“彘啊，凶兽彘是会吃人的！你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那也只是传闻，有谁见过啊。”潘初知道杨先生不想他冒险，于是语气稍缓道，“杨先生，一直虿尾虫就是五文钱，那不比你帮人写家书赚得多吗。我们镇上就那么多人，有谁会要经常写家书啊。你写的字画平头老百姓根本不会有闲钱买，那些有钱的人又不懂只会附庸风雅。如果我们这次成功了，是不是就多了一个进项。”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没用！”杨匹敌佯装生气，“气呼呼”地走到潘初刚才藏身的那棵树下坐下。他心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这臭小子。
“我……”这先生的小脾气怎么说来就来啊。潘初无奈得很，他走过去然后蹲下来像哄孩子一样对他说：“杨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也需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家？”
“是啊，家。之前的我父母早逝，漂泊不定。有时候几日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如若能遇上哪个富户布善施粥，那简直就是过年。”说到这里，潘初有一些更咽，他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一年四季我最害怕的就是冬天，天寒地冻，我既没有野果野菜可以吃，又无处藏身。有一次我摔倒在雪地里，我就那样躺着任雪花落在我身上，我望着天对它祈祷希望它就这样收走我。这一世我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直到遇见你跟石榴，虽然我们相识只有短短半载，但是你跟石榴对我真的很好。杨先生之于我如兄如父，亦师亦友。我，我很珍惜，也很希望可以永远跟你们在一起。所以跟我经历过的、想要珍惜的比起来鹿赭山之行实在是……不算什么。”
“初儿……”杨匹敌被潘初的这一番话深深触动到了，他轻轻揽过蹲在他身前的潘初。杨匹敌把潘初揽在怀里抱着，这孩子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趴在杨匹敌怀里，潘初轻轻地笑了——这温暖的怀抱真好，真好。
抱了一会儿，杨匹敌松开潘初呼呼地站了起来，他用手大力地掸了掸屁股上的灰，接着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道：“老子今天舍命陪君子了！走！”
杨匹敌说完就拾起刚才放下的东西，然后招呼着潘初快走。
“哦，对了，潘初你把你那盏灯熄了吧，我们路上共用一盏灯这样可以省一点。”杨匹敌边走边对身后的潘初说。
“嗯。”说着潘初就吹熄了手里的灯笼。
“杨先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潘初见杨匹敌手里拿着一把剑和一个包裹。
“剑啊。”杨匹敌只顾看着脚下的路不假思索地回答，过了一会才缓过来说，“哦哦这个，这个是猪肉。”
“猪肉？你带猪肉干嘛？”潘初甚是不解，平常他们在书院都舍不得吃的。
“猪肉只是诱饵，我刚才在出门之前拿了老鼠药抹在上面。希望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我们一命。”
潘初跟在杨匹敌身后亦步亦趋。
“潘初。”走在前面的杨匹敌突然站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潘初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嘶……杨先生走的好好的，你，你怎么停下了？”潘初抽了一口冷气，轻轻地揉着被撞疼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