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弯弯 第25节
五公主听到此处抖了抖,想到生死不明的月娘,忽然道,“来无影去无踪,莫不是有鬼不成?”难道月娘被虐至死,由于死不瞑目,前来找马风云报仇雪恨?
卢尚书闻言暗中撇了撇嘴,暗道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开口闭口就是鬼,可是这世上明明就是人比鬼可怕。他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弯弯道,“当然不可能是鬼,只能说这人比鬼还可怕,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杀人于无形。”
卢尚书赞赏地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况且,我们暂时还不知晓马世子的死因是什么。”
弯弯惊道,“不是断腿后,失血过多而死吗?”
“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卢尚书回道,“但是,也有可能是死于毒、药,或者死于胳膊上的伤。”
弯弯看了眼浑身发抖的五公主,道,“卢尚书开玩笑吧,胳膊上的刀伤,怎么可能致人死地呢?”
“刀伤的确不会,但谁也不知道马世子身上所中之毒是不是始于刀伤啊。由于仵作匆忙之下只能简单验尸,所以一切尚未有定论。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他仔细验一验尸体才能知道。”
弯弯听完后双眸微闪,寒声道,“卢大人的意思是,凶手,一共有三人?”
“正是。”
弯弯等人怔在当场,齐齐将目光落在断腿少胳膊的尸体身上。只见,马风云死不瞑目,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不肯闭上……
正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回过头,见那马侯爷马成踉踉跄跄撞了进来: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马侯爷大声痛哭,却看也不看他那惨死的儿子,一下扑到卢尚书身上,嚷道,“卢尚书啊,你一定要替我儿报仇啊!他死得太惨太惨啊!”
儿子出事,他这个亲爹却姗姗来迟。弯弯瞧着满地狼藉,冷冷看着那个马侯爷演戏。可惜,马侯爷并没有演太久。一来,大家都不太想看,二来,有人从营帐里找到了一件事物。
众人随着卢尚书过去观看,看到后不由得齐齐发怔。
只见,漆黑阴冷的营帐角落里,躺着一截极细极细的发丝。那发丝莹白如雪,在仆役手中烛火的照耀下,闪着冰冷刺眼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发丝?怎么可能是发丝啊!
过度章节,小天使你们没睡着吧^_^
第35章 三十五 喜事
马风云的营帐很大, 半边放了床和桌椅,还有半边则堆了一些箱子。而那根“发丝”就躺在堆叠箱子的角落里。
那个角落是个死角,显然不会有人光顾,也不会有人注意。众人垂眉低目, 借着烛光仔细去看那“发丝。”
“白头发?凶手难道是个老人?”不知谁问了一句。
“不是头发。”卢尚书说着,伸手就去捡。细白如雪, 分量极轻, 若非仔细, 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一扯之下, 他才发现这根东西很长, 末端竟延伸到了营帐之外……
卢尚书眉头一拧,领头就往外面走。剩下几人自然跟上,就连五公主也慢吞吞地跟了出去。待到外面,众人循着方向去找, 发现那根细线从营帐底下伸出,最后被人打了个死结绕在了帐篷的脚桩上。
薛望夜眼尖,一下就看到死结上方不远处有一道裂缝,“这是什么?”
众人闻言随之看去,看到帐篷上有一条口子。那条口子并不很大, 若非薛望夜提醒, 大家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薛望夜当然能看到,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也这么干过!唯一不同的是,他当时蹲守窥探的地方在营帐的另一面, 并非此处。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暗道,“难道,当我偷窥里面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和我一模一样,蹲守在营帐的另一处?”
也就是说,他与凶手曾离得非常非常近……
薛望夜警惕地看了眼周遭众人,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这个人,肯定与幕后主使息息相关!
弯弯在一边瞧见薛望夜的脸色一变再变,提高声音说道,“这条口子,应是被人用利器划开所致。只是,这条丝线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卢尚书将丝线解开后全部扯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道,“暂时不清楚,但此物必是关键证物。”说着,他从身后仆从手里取过一物,左右手一齐递到众人眼前道,“各位请看,这是不是同一种线?”
薛望夜被弯弯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随之去看卢尚书手中之物。卢尚书左手之中是刚才扯出的丝线,右手之中竟也有一模一样的丝线。两种丝线一看就是同一种,而唯一不同的是,右手中的那根染了些许血色。
卢尚书抬了抬右手,道,“这根丝线,是刚才从那块玄铁上取下的。适才命人查过,这个应该是天山血蚕丝,看起来极细,却能承百斤之重,乃是当世至宝。”
弯弯对天山血蚕丝也有所耳闻,知其珍贵异常,不可多得。天山血蚕丝并着绝世玄铁都被用在一场凶杀案里,她不得不猜测那凶手身份该有多尊贵。就算地位不高,也当富可敌国才是。
虽是开了春,夜外还是有些冷,几人没呆多久便重新回到了营帐里。马成马侯爷一进门就两腿一软倒在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命人将自己抬下去。卢尚书继续盯着众人细细搜索,扬言要把每一寸地都给翻一遍才算完。而五公主躲在一边揪紧帕子,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不自在。弯弯见她害怕,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马风云。
之前被薛望夜拦了几次不敢细看,此时薛望夜频频走神,她便大起胆子走了过去。不得不说,马风云死得挺惨,虽不是大卸八块,却也被卸成了四块。其中一块若非薛望夜手快,早就进了野猪的肚子。差一点点,他就来了一个死无全尸。再加上亲爹投毒,未婚妻插刀,他也算是报应不爽。
回眸间,再次看到马风云双目圆睁,她不禁心中一跳,暗道:被砍了腿,惊痛之下他不是该抓回腿看腿么,怎么至死还翻着眼珠瞪上面……
想到这儿,她学着马风云的样子,也抬头去看上方。乍眼看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而待她眯眼再三确认后,就发现不对劲,指着头顶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薛望夜站得远,抬头看了眼没看明白。卢尚书反应最快,几步跑过去,道,“这帐顶上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下无需他吩咐,早有人快速点亮了无数支蜡烛,将整个营帐照得分外明亮。尽管如此,弯弯还是接过薛望夜递来的蜡烛,抬手举过头顶。可惜的是,弯弯个子娇小,即使举过头顶,也只堪堪超过薛望夜的脑门。薛望夜站在她背后,瞧她吃力地举着也没什么效果,连忙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取走她的蜡烛。
弯弯手中东西突然被夺,下意识就抬下巴仰头去看。然而她适才踮着脚,此时猛然向后一仰,一个没站稳就直直扑进了薛望夜怀里。薛望夜一手举着拉住纹丝不动,一手微微一捞,顺手就将短手短腿的小姑娘捞进自己怀里……
馨香满怀,柔软如诗,害得他差点忘了这是凶杀现场。好在,此时的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帐顶上,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只见,高高的帐顶上不知被谁按了一块长方形木块,木块中间凹进去,嵌着一只很小的轮子,而小轮子下方则用天山血蚕丝坠着一个小圆环。卢尚书动作神速,只片刻的功夫,就让人将此物从顶上拆了下来。
木块并不很大,但神奇的是,里面的小轮子竟是可以滑动的!而轮子一动,坠在它下方的圆环也跟着左右移动。众人看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营帐里为何有这古怪的东西。弯弯看看丝线又看看圆环,想起刚才所见的玄铁,茅塞顿开道,“这里虽是密室,但并非妖魔鬼怪作祟,本宫知道凶手是如何砍断马风云的腿了!”
众人讶然,薛望夜则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笑得异常骄傲。弯弯命人拿出玄铁,又命人将沾血的丝线原模原样绑回去。她亲眼看着仆役将丝线绕过玄铁正上方的小孔,打结固定后,指着那个圆环说,“把木块放平举高一点,然后将丝线穿过这个圆环。”
仆役不敢怠慢,一一照做。丝线一端绑住玄铁,穿过圆环后,另一端被弯弯牵在手上。她伸手取过卢尚书手上的另一根丝线,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个死结,然后微微晃动一下,道,“众位看,这是什么?”
卢尚书目瞪口呆,“这,竟然是一个机关?!”
“不错,这是一个能杀人的机关。”弯弯说着,蹲下、身子垂下手腕,微微拉动手中的丝线。她一动,丝线牵着圆环也跟着动。而圆环一动,其下悬空的玄铁并着其上的轮子也一起左右滑动。众人正看得惊奇,弯弯眸光一冷陡然松手!
眼前一花,场中之人只听得那玄铁一声轻响,直接掉到了地上。
等他们再次低头细看,不禁惊呼那玄铁果真神兵利器!只见,那块黑漆漆的玄铁,只这么自然坠落,竟直接插、进了地里,足有一寸之深!
卢尚书经过弯弯简单的演示,恍然大悟,一面惊奇不已,一面又忍不住追问道,“可是,这根丝线被固定在外面,凶手是如何跑进营帐将此线割断的呢?”
这次回答他的是薛望夜,“要将丝线割断并不难,若换做是我,也无需跑到营帐里面来。”
卢尚书大喜过望,拱手礼道,“愿闻其详!”
“卢大人应该还记得,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们发现,绑丝线的上方有一个被利器割开的口子。”
“当然记得。”
薛望夜点头,正色道,“凶手在外面拉动丝线调整好位置后,只需要划个口子,扔个短刀进来即可。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别说是利器,便是一片树叶也能透过口子飞进来,将丝线瞬间割断。而丝线断裂的一瞬间,玄铁自然坠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马世子的腿截断!”他见卢尚书面色有疑,了然道,“以叶伤人的高手毕竟罕见,依我所见,应是短刀或者飞镖等物。不过,这营帐里应该是找不到的,卢大人不妨命人去营帐周边找找,恐怕会有收获。”
话虽说得谦虚,薛望夜却笃定地指了一个方向,让人往那里搜。卢尚书点头,命人立即去外面搜。果然,没过多久,有人双手捧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飞镖,禀报道,“大人,寻到一枚飞镖。”
薛望夜将飞镖拿起来细看,“这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飞镖,市面上非常多,要从这上面找到线索,恐怕并不简单。”
那仆役手捧飞镖,闻言感激道,“多亏薛将军指点,不过,您是如何知道飞镖会在那个方向的?”
“亏你还是刑部的人,这还用问?”卢尚书闻言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刚才找到丝线的角落道,“凶手蹲在那个方向朝里面发射飞镖,既然你们找了半天没在里面找到,那就肯定是用力过猛,割断丝线后继续往前,从而穿过营帐飞了出去!”
仆从点头称是,众人也终于明白了始终,嘀嘀咕咕道,“唉,看来那马世子实在是倒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祸当然不是从天上来的,”卢尚书面色凝重,叹息道,“这次杀人,分明是经过缜密的计划和周密的行动才能完成的。若没猜错,这个机关在马世子营帐搭完的同时,就被人偷偷装了上去。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砍断马世子手臂之人。可惜马世子之前昏迷不醒不能问话,刚才醒来又一命呜呼,我们无法知道凶手是如何断其一臂的了……”
弯弯表示认同,说道,“那凶手应是先偷偷安装了机关,待到马世子独自夜行的时候断其一臂,因为他一旦被断臂受了重伤就不便回府,只能就地医治,并且,只能躺在这张床上休息!”
薛望夜观察了床的摆放位置,道,“床头靠在帐篷墙面,马世子一定会头朝那边睡觉。而他一直昏迷不醒,根本发现不了头顶上的夺命机关。不过,就算他头脑清醒,也未必能发现,那个位置光线太暗,不注意根本看不清楚。”
卢尚书点头道,“这凶手胆子真是够大的,因为稍稍出点差错,他就没法成功。”
弯弯看了看帐顶,寒声道,“可是他成功了。”
众人陷入沉默,只五公主呆呆的,忽然道,“那,凶手究竟是谁呢?”
“微臣会派人细查,看那段时间有哪些人出现在这附近。”卢尚书回道,“之前搭棚的人也会仔细盘查,确保不会有遗漏。”
弯弯知道五公主在怕什么,扶住她对卢尚书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搅卢大人办案了。只是,若是仵作查出了马世子的真正死因,还请大人如实相告。”
“一定,微臣送二位殿下。”
薛望夜见此伸手一拦,道,“卢大人有要事在身,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正好,本将军与公主们一个方向,就由我去送吧。”
卢尚书感激涕零,薛望夜则领着弯弯等人往行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五公主都有些瑟瑟发抖,弯弯站在她旁边甚至能听到牙齿相碰的声音。
“五姐姐,别害怕,这事情查不到你身上。”
“我的匕首上没有毒,我没有杀他。”五公主浑身发颤,可是沉默了一会儿又紧紧抓着弯弯的手道,“你放心,姐姐不怕。我原本就是要杀他的,只是未遂而已。”
她嘴上说着不怕不怕,手却抖个不停,没过一会儿,眼珠子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哽咽道,“小七,若是我被查出来,父皇要大义灭亲,你一定要帮我照顾母妃……”
话没说完,弯弯也没拒绝,五公主就自顾自哭了出来,嘴里念念叨叨,“我要是死了,母妃可怎么办,她卧床多年身体不好……”
薛望夜见她实在哭得厉害,便道,“五公主,你把匕首给我,只要找不到凶器就没有证据。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谁敢找堂堂公主的麻烦?”
哭声戛然而止,五公主觉得在理,躲到阴影里哆哆嗦嗦将匕首取出递给薛望夜。薛望夜就势收好,发誓赌咒说这件事交给他不用担心。五公主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是感激不已地一顿哭。
弯弯轻声安慰,薛望夜却被哭得头疼,暗想还好弯弯不爱哭鼻子。
一路无话,转眼便到了行宫门口。几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只见宋御长身玉立,正负手等在门口。看到弯弯等人过来,他双眸含笑,几步上前行了一礼,道,“七公主殿下,可算等到您了。”
弯弯面色一沉,冷淡道,“半夜三更,宋大人不睡觉跑来行宫门口晒太阳?”
宋御哪里听不出来对方的不喜,却充耳不闻,径自道,“一直以为您在行宫,几次打探才知道您和五公主殿下一起出去了。微臣怕出去找又要和您错过,就一直等在这儿。七殿下,微臣有件大喜事要说!”
薛望夜警惕地看着他,弯弯则漫不经心哦了一声,道,“何事?”
宋御抬眸扫了薛望夜一眼,满脸笑意盎然道,“恭喜七公主,德妃娘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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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 忽视
母妃醒了?!
弯弯喜不自禁, 恨不能立刻飞回德淑宫!
薛望夜完全理解弯弯的心情,但还是一把拉住她柔声劝,“天黑路暗,从穆云山连夜回宫又太远, 还是等天亮再回去吧?”
弯弯也不知听到没有,只一个劲地笑, 眼眶红红。薛望夜心中一叹, 伸手摸摸她的头顶, 回身却对宋御道, “宋大人果然神通广大, 人在穆云山却对宫里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德淑宫的消息连七殿下都不知道,宋大人倒是得了个先……”
这话意味深长,稍有些头脑的人都能听出来薛望夜的警告。而一旁的五公主皱了皱眉头,警惕地看住宋御。试问, 一个将人安插、进皇宫的右相,能安什么好心眼?朝堂动向她不懂,但人心叵测她从小见识过不少。
宋御被几双眼睛盯着,仍然从容不已,对薛望夜笑道, “薛将军有所不知, 替德妃娘娘诊治的神医正是本相寻来。今夜德妃娘娘终于醒来,但由于夜色已晚宫人出宫比较麻烦,那位刘嬷嬷便托了神医老先生。老先生年老体迈,身边有本相派去伺候的下人, 这才拿了本相的令牌出来报信。”
薛望夜不置可否,弯弯却很高兴。也许是太高兴了,连眼前的宋御也变得顺眼起来。宋御见七公主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而就在他等着七公主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时候,对方却笑眯眯晃晃薛望夜的手臂道,“这次多亏了宋大人帮忙,这个人情先欠着,你要记得替我还掉。”
“……”宋御当即变色,活像吞口脏东西,脸都绿了。弯弯一向懂得察言观色,此时却由于实在开心没多注意。薛望夜见此忍俊不禁,大大方方朝宋御作了一礼,客气道,“多谢宋大人出手相助,薛某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