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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每天都在种花 第19节

“当然可以,”亨特拉尔先生态度很和善,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一股子中年绅士的风度翩翩,他指了指大厅中央正舞得欢乐的自己太太和克鲁克山,然后引领着陈家蜜去了大厅相连的露台上,“我们在这里说,既不会打扰到他们,还能隔着玻璃观赏舞姿。”

亨特拉尔先生显然颇有闲情逸致,表现得游刃有余,毕竟眼下的情况是陈家蜜有求于他,而陈家蜜却没法做到那么洒脱,她的视线越过隔开空间的落地玻璃窗,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在左右摇摆。

她太关注在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上,面对亨特拉尔先生的轻松显得过于紧张,几乎没有办法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我刚才做过自我介绍了,亨特拉尔先生,我来自云市,”陈家蜜把酒杯放在露台的小茶几上,她不想让杯中的酒水暴露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克鲁克山的确帮了她大忙,她甚至越过了那位朱利安经理见到了亨特拉尔公司的老板,这让陈家蜜非常紧张,“今年云市遭遇了灾害天气,贵公司上一批种苗因为气温暴跌遭受了很严重的破坏,现在云市正在召集种植户进行补种,这些种植户里包括我的父母和其他很多认识的村民。因为事出突然、需要补种的种苗数量巨大,但我衷心希望亨特拉尔公司能够伸出援手,毕竟有这个实力拿出十几万棵红色娜奥米种苗的公司据我所知只有你们做得到。”

陈家蜜一口气说完,殷切地看着亨特拉尔先生。

他反而低头看着红酒杯,柔声问陈家蜜:“我的亚洲部门经理朱利安没有给你解决方案吗?”

“给了的,”陈家蜜回答得非常辛苦,她不能否认亨特拉尔的基本态度是愿意为他们解决问题的,但这不是云市的种植户想要的,“可这是年关,您知道中国人过得是农历新年,我们眼下亟待解决问题,荷兰却正要过圣诞节,等你们回到工作岗位,却又是我们的节日。这样交相错开,至少会浪费两个月的时间。”

亨特拉尔先生越发柔和地问陈家蜜:“那你觉得这是谁的错呢?这就是全球化的生意中一个最平常的风险。我的公司员工把红玫瑰销往全欧洲、全美洲、大洋洲以及亚洲大部分地区,习俗问题只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环。陈家蜜小姐,你走到这步肯定很不容易,我对中国人保守的性格有些了解。西班牙有句俗语,像中国人一样勤劳,你们的勤劳肯干可是深入人心,但这不是唯一可取的特质。西班牙还有一句俗语,成吉思汗在等长城倒,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的请求是不可能的。”

陈家蜜深受打击,她几乎是惯性地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如果数量不足也没关系呢?哪怕数量只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

几乎是怜悯地看待陈家蜜的请求,亨特拉尔先生的立场不可动摇:“朱利安是我的得意助手,我愿意让他全盘负责亚洲生意就是因为相信他的判断,而且我不介意告诉你,亨特拉尔公司一贯的方针,就是直接在非洲投资比和中国人合作有效。这一批计划给肯尼亚内罗毕的种苗,就一定会给到肯尼亚。非洲有着优越的气候土壤和人工资源,而且他们不具备复制的技术。”

陈家蜜的脸发起烧来:“我爸爸做了很多努力,我们请了很多人,安了监控,没有一枝花从我们手上流出去……”

“我有所耳闻,也很钦佩令尊的为人,”亨特拉尔先生却显然并不感动,“但是一个人的态度并不能改变什么,老实说吧,陈家蜜小姐,我并不在乎别人盗窃我的劳动果实,因为鲜花的特性导致扦插的花苗没法长久保持高品质的质量。在商言商,的确有依靠抄袭别人创意出道的公司存在,如果你能成为行业顶尖则另当别论,相反但凡法律没有严格界定,这不失为一种快速成功的捷径;前提是你有办法完成超越,否则岂不是相当于自带一块天花板出道?我可不介意当那块天花板。”

他开了个玩笑,陈家蜜却笑不出来。

陈家蜜还很年轻,所以亨特拉尔先生并没有什么负疚感,年轻人在哪里摔倒自然会在哪里爬起来,只不过她应该不会再次出现在鲜花行业当中。

陈家蜜捏紧了拳头,她几乎要说不下去了:“亨特拉尔先生,中国的市场很大,而云市是亚洲最大的鲜花交易市场……”

“我的公司或者我自己,被业界同行戏称为‘红玫瑰教父’,”亨特拉尔先生拍拍陈家蜜的肩膀,安慰着她实则更加打击她,“也许因为你从我们手上买种苗,把我们当成了职业掮客,可是鲜花行业比你想象得广大深奥得多。我们的种植基地遍布非洲,肯尼亚、厄瓜多尔、南非等等,中国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落。我知道中国有全世界最大的市场,可我并没有充分的兴趣准备好进入,或许有一天我会想要立足中国市场,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至于什么时候,也许是你们的中国队能够进入世界杯决赛的时候吧。”

陈家蜜觉得,中国队进入世界杯决赛和成吉思汗等着长城倒掉,其实是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不是人人都需要中国这个市场,中国的市场还是得中国人自己来做,而且由于消费观念的不同,大多数的人一年都买不了一束切花,扫墓除外。举个例子排名第一的瑞士人均花卉消费100美金,日本30美金,中国末位1美金不到。

亨特拉尔的原型是Porta Nova,世界上最成功的红玫瑰公司

教父,日本种,日本的玫瑰真是具有非常别致的特征

第21章 蓝玫瑰

谈判破裂,或者说陈家蜜单方面被亨特拉尔先生碾压,他甚至还表示如果云市能够度过这次难关,他肯定会督促自己属下员工尽快评估、尽快帮忙补种。

可是到那时候,一切可能都没有用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亨特拉尔这个公司无意进入中国市场,陈家蜜代表的云市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商人逐利的本性使得他们选择冷漠旁观。陈家蜜内心深处不得不说是理解他们的,中国的鲜花市场非但不成熟而且地域广大,亨特拉尔公司没道理放弃富有的欧美市场,而吃力不讨好地选择人均单价更低的中国市场,因为那代表着他们要付出更多的物流和营销去做单笔利润更低的推广。

陈家蜜的前同事曾经跳槽去一家北欧知名游戏公司在海市的分支,那游戏在应用商城的分区里收益名列前茅,可是那位同事只不过入职半年就突然收到了遣散报告,因为中国市场表现不如预期,海市的办公点会被整个关闭。她虽然拿了一笔丰厚的遣散金请陈家蜜等一群老同事吃饭,席上却也很现实地吐槽她的欧洲小清新老板没法适应消费习惯完全不同的中国市场。

亨特拉尔先生避而远之的态度,至少在现阶段来说是非常明智的,让陈家蜜感到无力而没法反驳的也正是这点。

“你们去了好长时间,”亨特拉尔太太对着从露台走回客厅的两个人半真半假地嗔怪道,“我和克鲁克山都跳完了两支舞了。”

亨特拉尔先生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笑道:“亲爱的,我们的小朋友对于花卉产业只是略知皮毛,我不得不多费一点心思开导她。”

他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残忍的表象全部都揭开了。

克鲁克山见陈家蜜强撑笑脸,大概就能猜到方才的谈话内容,陈家蜜对于失败的表现比他冷静许多。毕竟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知道怎么得体地掩饰自己的得意和失落,克鲁克山十九岁的时候,曾经被亨特拉尔更为直白残忍地拒绝过,那时候的克鲁克山的怒火几乎要把阿斯米尔湖给烧干了。

但陈家蜜的掩饰还不够老道,至少被克鲁克山和亨特拉尔太太都看出来了,这位太太可能是深知丈夫的性格不如外表展现出来的温柔和善,便主动把陈家蜜拉坐在沙发上,轻声轻语地安慰道:“陈小姐,你不用太在意他说的话,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些生意人,你离开之前还会在这儿待多久?”

陈家蜜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总共计划了一周的时间,过了这个周末我就会走。”

今天才只是周三晚上。

“那你可以四处旅行一下,”亨特拉尔太太建议道,“多了解一下阿斯米尔这个地方,这里除了是贸易中心,还是许多人的旅行目的地,可能在你的家乡不太流行,可是在鲜花交易中心,你能看到很多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如果说你不太感兴趣,那么还可以去阿姆斯特丹或者海牙,那里也许更讨你们年轻人的欢心。”

陈家蜜心想目前的自己可能真的需要散散心,便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们这位小朋友真是太需要去阿斯米尔看看了,阿姆斯特丹或者海牙可不该是她的首选地,”亨特拉尔先生在一旁附和道,从他和陈家蜜谈话的过程中,他就大概了解陈家蜜对花卉行业的浅薄认知,而且她显然就是奔着亨特拉尔公司这个目标而来,甚至没有驻足下来仔细看看阿斯米尔这座城市,这令他其实不太开心,“那里有太多的中国游客,我想陈小姐出这趟远门可不是专程来海外看同胞的,你不要给她乱出主意。”

亨特拉尔太太赶紧转移话题,免得丈夫借题发挥:“詹姆斯说得不错,我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是以花为荣。我正想问你,你来这里几天,最喜欢哪种玫瑰?还有在你们国家,最流行哪种呢?”

陈家蜜看了看克鲁克山,然后回答亨特拉尔太太:“我喜欢阿斯米尔黄金,喜欢它展现出来的明朗热烈的黄色。”

这是个讨巧的回答,让在座的人都会喜欢的一个答案,但陈家蜜也不只是为了讨巧,她是真心觉得阿斯米尔黄金与众不同,尤其是它的奔放夺目,她继续回答亨特拉尔太太的好奇:“要说在中国最流行的,可能是卡罗拉吧。”

这就像提起一个二十年前非常知名的歌手,你明明知道她曾经是经典,但是目前过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亨特拉尔太太捂嘴笑道:“我记得它,在我和我先生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收到的就是这种花。”

不用说,陈家蜜怀疑那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亨特拉尔太太又追问:“卡罗拉比较常见吧,那……有没有比较高档的花,譬如求婚用的或者在情人节受到追捧的?”

陈家蜜想起之前大家帮着男同事一起挑花的经历,她想来想去只有蓝色妖姬,可是她不知道妖姬要怎么准确地表达出来,用美人这个词好像有点儿不大地道,蓝色妖姬的确是挺妖的,不但有一种浓艳的蓝色而且有些还会在花瓣上撒上金银粉,简直亮瞎人的眼睛。

“蓝色妖姬,就是一种蓝玫瑰,”陈家蜜竭力想要描述清楚这种玫瑰,“会被装饰得非常华丽,除了卡罗拉以外最受欢迎的就是它,当然它的价钱也会比较贵。”

亨特拉尔先生声音洪亮地大笑起来,就连他的太太也情不自禁抿着嘴笑,克鲁克山没有笑,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家蜜。陈家蜜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导致了搞笑的结果,可她并不觉得哪里搞笑。

“哦,对不起,亲爱的,”亨特拉尔太太马上恢复了端庄的仪态,“你别计较詹姆斯的态度。只是我头一次听说真的有人喜欢蓝玫瑰,这可真是太新鲜了。”

亨特拉尔先生呵呵笑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们公司历年会向中国出口蓝色玫瑰,不过那都是精选的肯尼亚红色娜奥米,用一种特殊的培养液加上适当的温度之后令花朵变色,比起六欧的零售价,这种变色玫瑰在中国能卖到二十五欧一支,销路还相当不错。”

陈家蜜不知道蓝色妖姬就是红色娜奥米染的,但是二十五欧的价格属于顶尖中的顶尖,在中国没有多少人买得起一束,亨特拉尔先生补充道:“至于你们世面上的其他蓝玫瑰,大概就是用便宜的卡罗拉染的吧,”他的笑声收敛了,笑意却越发没有收敛,“我只能说虽然我们的价格昂贵,但至少我们的染色方法是安全的,”

陈家蜜感觉到了一丝恶意,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话题陷入死角,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家蜜选择告辞,克鲁克山无声地推着自行车走在她的身后。陈家蜜不可能去责怪旁人,因为是她主动要求克鲁克山带着自己到这里来的,如果不是克鲁克山,她连站在亨特拉尔家门口都做不到,但她没有想到她会受到这样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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