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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裙下 第140节

忍着了,

又剥了两箱,

又又怯怯抬头看走廊外,想,是不是要点水喝,

哪知她一抬头,和远远守着她的喇嘛来了个眼对眼儿,喇嘛倒比她受到惊吓,慌忙俯身,似一行大礼,然后,麻溜儿转头走了。

又又实在渴着受不住,起了身,怯怯悄悄儿顺着走廊往里走,

你说她这是实在,面前这么多水,灵光点,你先喝一瓶,等王姐他们来了再补充一瓶不行了……又又绝不可能动这些水的,一来这是诚信,她的工作是剪标,不是拿人之物;再,这相当于丧者家的丧物,更不能动。

又又往里走,渐渐听见喇嘛们念出的大悲咒,

又又不觉就双手合十,嘴巴里开始跟着念……

她虽傻,但是死亡于又又而言,是件很庄重的事情。

她小时候在宝莲寺也见过不少佛门里的丧事,

葬礼大体若此:

首先,堂头行者要向寺院上下报丧。由弟子或侍者亲随为死者洗浴更衣,装殓入棺,在棺木前设粥饭茶汤为供品。主持及众僧焚香礼拜,举哀,各人都要换上丧服。死者入棺3日后盖上棺盖,将棺木移至法堂,在法堂上挂帷幕,中间法座上挂上亡僧遗像,安放牌位。在法堂上香烛不绝,每天两次上供,还要派人通宵守灵。

正式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其他寺院的僧人以及俗家施主都要登门上祭,由寺院知客僧接待。然后起棺出丧,由丧司、维那进香,做起棺佛事,鸣钟鼓等法器送丧。主丧带领众人,排成两行,齐步并行,行走时要心怀悲哀,不能交头接耳。到了火化场所,由小师、乡人及法眷看守火化并收拢遗骨。最后,亡故僧人的遗骨要送入塔内安放,僧人的牌位进入祖堂供奉。葬礼结束。

现在一看,安排差不多,夏又也就知分寸,不敢再往里走。

刚要回头,想着再忍忍,等王姐来了再出去买水喝……

“又又?!!”

想想吧,

身后夏天看见妹妹此一刻就在眼前!……

夏家兄弟姐妹,

远江之眺,浮天情怀,江远欲浮天,

夏江,夏远,夏玉,夏浮,夏天,

近大半年来,

亲离家散,

没想,

聚一处,

就为父亲连尸骨都无存的丧礼,

如何不悲,

还有更悲,

他们的幺妹儿呢,

父亲最亲最亲,最放不下的小傻幺儿呢?

亲离家散,小又又也消失在人海茫茫……

该是如何的痛上加痛!

却,

这一刻,

小又又就在眼前!……

夏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又又就在她眼前!

☆、2.120

这日子也是凑得巧,今儿恰是“十二大”前一天,原本至爱和韩夜瞅着这一天大婚也是为了造势。

关键一天了,原澈和韩照有太多的事儿要做了,但是,二位不约而同就是静不下心来。总觉得要出大事。

各忙各的,好容易这时候碰了个头。叙完正事,原澈问韩照,“今天又又是早班吧。”

韩照点点头,看向他,停了下,“你问这……也是觉得今天心里头老不静是吧。”

原澈一点头,“今天夏家人在小王寺正式给夏元德超度。”

韩照沉了口气,拿起外套,“走,还是去看看她,有些事一邪乎起来还真难以预料。”

就这样,二位着实是把大位啥的全抛一边,夏又现在是“主干”,没了她,谈别的都是枉然。一同往超市去。

果然的果然。

不信邪都不行!

超市说夏又跟着去小王寺送货了……这一路向小王寺疾驰的路上,原澈和韩照都很沉默,神经绷得紧,恍惚有种宿命感:夏又身上,一些非人力可为的因素着实在渐渐显现,一切的一切,真似有那么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引着,它自然而然,毫不刻意,但是,一定导向一个必然的结果……两人心里肯定有不安。但是真的都是百般历练出来的人神,加之护爱又又的决心,反倒又都生出一些破釜沉舟来:再不可抗拒又如何,我对又又心不改,什么样的命运,我都会与它去拼去搏!

可是,

真当两位到了寺门前,

当里面传来的哭声……

人呐,你毕竟心是肉做,

你有再大的决心,

再顽强的意志,

再不可战胜的恒力,

抵不过,

你心爱的,

如此这样。

在你的面前,

袒露她的悲戚与绝望……

夏又,

在她以本尊示人还有小尾巴的时候,

就被夏元德,第一个见到她的凡人,抱在了怀里。

从此,这个凡人就是她的爹她的娘,呕心沥血地养育着她。

人类觉得自己摆脱了动物界后高高在上,以俯视众生的态度傲慢自大,觉得自己情感丰富,知道爱与恨,知道忧与愁,还知道报恩与回忆。曾有动物专家说,没有证据证明哺乳类动物能够回忆,懂得报恩。

殊不知,

小动物的“濡沫之情”有时候比人类更真挚更纯粹。

譬如一只小狗,它情感的丰富,甚至超越人对它的判断。就有这样一幅获金奖的摄影作品,让人过目不忘:一只小狗在母亲面前久坐,母亲尸骨已朽,灵魂在天。小狗仍不离不弃,一往情深,让人动容……

此情此景,如何不是再现?

印象里,你见过又又嚎啕大哭么,

小动物的低泣才是抠心抠肺,

但是,

叫你想不到的是,

小动物如果哭出声……又又的嘴里发出一种悲鸣,这种刺耳的哭声叫人由心而悲,潸然泪下,

她侧趴在地上,因为她的大肚子不允许她五体投地那样地俯着,

仿佛回到一种最原始的状态,

又又不会走路了,

只会用四肢爬,

爬,爬要爬向她的父亲……哪怕只是一张方框里的遗像,

“爸爸,爸爸,”嘴里低低地叫着,仿佛连话也不会说了,但是哭起来又是那种无比悲怆的大的泣鸣……

没有人受得了这些的,

她的兄弟姐妹各个痛哭,跪着的,弯下腰的,想抱她的……

但是,无法挨近她,

小动物一被抱起,仿若浑身长刺,发出更为尖利的叫声,

是害怕,是伤心,是绝望?

总之,没人敢抱她,又又会这样持续尖叫憋死她自己,你封不住她的嘴……

至爱哭得抽泣,

他知道自己犯大错了,

夏元德不是因他而死,但是,又又这样,叫至爱觉得自己就是凶手,自己罪无可恕!……

更别提,

原澈,韩照……

他们一路跑进来,

脚上都是灌了铅的,

心,早已撕裂无形。

只有又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那个下午,

她小小的身子那样吐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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