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人遇见名人

天下分四域，雪域、沙域、海域、林域。林域自诩天选之域，故其人族谓天族，首都天府。天府有世家孟门、常门、莫门、风门，都因财力雄厚、资源丰富、人才辈出出了名。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那么两个人，在天族也算是出了名的，一个是孟门六公子孟凡，一个是莫门二公子莫枫。

一个不知情况的人问:“他们为什么出名啊？是不是特别厉害？”

然后迎来了满堂哄笑:“哈哈哈哈！厉害，太厉害了！一个元气属医，一男儿居然是医属性！笑死人了！”

“另一个更厉害，连元根都没有！废中之废哈哈哈！”

“这还不算什么，那孟凡好歹有自知之明，自行脱离门宗自力更生，再看那莫枫，废人一个却还能在莫门做好他的贵公子，整天醉生梦死好不快活，顶着张好皮囊迷得姑娘家家们神魂颠倒，真是个祸害!”众人同仇敌忾地哀怨声一片。

“嘘嘘，别说了，散开点，莫枫那小子往这边来了。”一人眼尖看见街道尽头拐出来一匹红马便道。

众人都望过去，都停止了话题各坐各位吃起东西。

人们忌惮的并不是莫枫，而是他的长母楚梅，人尊称其梅夫人。莫枫有长父莫纲，长兄莫棠，长父早已对他不抱期望；而梅夫人依然喜极了他，护短，再怎么样也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宝贝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至于莫棠，面对这么一个弟弟也是百般无奈了，是挺喜欢的，只要不添乱，每次他给莫枫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恨不得吊起来打一顿。

莫枫喜骑马，所以在束发礼时，梅夫人赠了他一匹品种稀罕的好马。莫枫爱不释手，于是天天骑马出行，并给它取名踏雪。

只见街尾拐出来一匹红马，它身上配的坐鞍，护蹄都是雕刻细腻的精铁做的，鞍上的坐垫用的也是上好的皮革，阳光下的精铁反射出银光，马上的人一身如枫叶般的红衣，一双镶了金丝线的黑短靴驾在马身左右，端看正脸，脸庞勾出的轮廓分明清楚，一双眼睛微眯着，嘴角轻轻挑起，眼神散漫地飘落四处，右眼角有一颗灼人的红痣，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过，众人无论何时见到他，他都是这样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心情好像一直都很好。

有大胆的姑娘见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刷满红漆的箭筒，筒口圈着一圈金属，筒身画有两片随意的枫叶。便问:“莫二公子这是要出城吗？”

“这位姐姐猜对了，本公子要去打猎，待本公子带只玉兔回来赠予姐姐如何？”莫枫笑眯眯地回。

那姑娘乐极了，掩嘴笑道:“莫二公子有心了，我心领了。”

饭摊边上的人白眼翻上了天，暗暗唾口水:“野兔还能被他说成玉兔，这张花言巧语的嘴，呸！真恶心！”

“还打猎？大家看好了他就只有箭筒，连弓都没有，用手射吗？装模做样，呸！我看他那筒里都是空的！”

众人闻之大笑，一人笑得满脸通红，冲莫枫喊:“莫二公子！你射箭不用弓的吗？装样子也装得像一点好不好！”

“噗哈哈！你这小子，不懂事儿！”所有人都憋不住大笑起来。

莫枫也不见生气，风轻云淡地挑了挑眉，道:“有弓啊。”

“哪呢？”那个小子嘲笑地斜视着莫枫问。

莫枫扯了扯束发的红色发带，轻快地答道：“筒里呢。”

霎那时一片死寂，很快又爆发出更疯狂的一阵哄笑，开玩笑！他居然说在筒里！那么长那么大的一把弓在筒里！不出所料的话，这个笑话又会被传遍天府大街小巷。在一片笑得直不起腰来的人群中，莫枫还是置身事外地哼着小调驾马出了城。

红衣少年骑着马，悄无声息地踏入一片山林，也不哼歌了，静静地骑着，双眼微眯，目光频频落在千姿百态的鲜花上，像是来逛后花园的。

终于到一处，莫枫勒紧缰绳令踏雪停了下来，偏头盯住了一丛灌木丛，神情竟是正经了几分。果不其然，有动物在灌木丛中爬动，树叶沙沙响，很轻，莫枫却听到了。

他从箭筒中取下一根不长不短的东西，轻轻一按，两边无声地展开来，原来是一把折叠式弓‖弩！然后再取出一支长箭，也是精铁打造，尾端的利刺是旋螺状的，特别致命，一旦被射中很难取出的那种。

他装上利箭，手势非常标准地举起弓，利落地扣下开关，长箭弦“嗖”的一声直穿丛中，紧接着是幼鹿弱嚎的声音传出，明显命中目标了。

莫枫收起弓‖弩，弯腰下马去取猎物。扒开草丛一看，一只小鹿侧躺在地上咽咽一息。那支箭扎中了它的颈部，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不停地流出，看来是扎到大动脉了。

莫枫只手将它提起，自言自语道:“运气还不错……嗯？”他眼神一扫发现这只鹿左后腿上缠了一圈绷带，还挺干净，应该没有多久。罢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将这只小鹿绑在了踏雪后边，翻身上马，双脚轻轻一蹬:“走，踏雪。”

路上莫枫又猎得一只雉鸡和一头山羊，鸡是死鸡，和鹿绑一起挂在后边了。但羊是头成年母羊，莫枫只是射中了它一条前腿，然后拿绳套住栓手上牵着了，踏雪慢悠悠地走着，莫枫拽着山羊另它跳着走，听它抗议地咩个不停。

忽然，踏雪发出两声低鸣，原地踏了两步。莫枫抬头一望，笑道:“你饿了？不可能，出门前可是吃饱喝足了的。笨马，我还不懂你？无非就是馋那儿的草嘛？哈，别着急，就快到了，让你吃个够。嘿，这头羊，你饿吗？来点草？”末了莫枫还拉了拉那头母羊问道，可羊只会被拉急了咩叫着想要逃脱。

一人一马加一羊行近一座断崖山脚下，一条笔直的蓝布从山上某处垂直向下铺展开来，流水顺着落入山下的溪流中，击起大捧的纯白浪花。这条溪流一侧倚着山，另一侧延伸数百米皆是肥美的鲜草，青如翠玉，是踏雪常常惦记在心的美食。

莫枫下了马，摸了一把踏雪的头，然后将手上这头绳子绑在踏雪背上，说:“去吧，慢慢享用。”也不知道这草是不是草食动物都青睐，羊竟也低着头开始吃草，不一会儿便不叫了，清静了不少。

莫枫来到溪边蹲下，清澈如镜的水面映出他那张俊俏的脸庞，他左右摆了摆头，随后自夸了一句:“好生帅气的郎儿！”心情愉悦地笑眯了眼，伸出双手捧起一股清水便饮了。然后又用水清洗了脸和手，瞬间凉快了不少。他惬意地仰头望天，忽然凝神注目起来——他看见崖上趴着一个人。

崖上的人身着灰蓝色的衣服，裤脚才过膝，露出一截细如杆的小腿。非常不显眼，也难怪莫枫仰头了才发现。

那个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落脚点，莫枫见他艰难地向上再攀爬了两步，然后左手伸向上方摘了株不知名的植物，才恍然大悟起来，这人大概是来采药的。那人将植株放好，开始低头看，应该是准备下来了。但，过了许久，他一步未动，停在了那里。

不是下不来了吧？莫枫心想。他冲那人喊:“小兄弟！需要帮忙吗？”

那人扭头看，望了两眼看见了莫枫。他咬牙道:“谢谢公子。我……我可能下不去了……”

哈！果然！莫枫继续说道：“小兄弟莫慌张，我这就下水来，你尽管跳下来便是，我带你上岸！”

那人有些为难:“我……跳下去吗？可是黑崖根不能浸水啊……”

莫枫脱下红外袍，里面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衣。他淌下河去，找准位置后便道:“什么根？哦！是刚才采的东西吧？不怕，你把它包好揣手上，我保证不会让它沾到半分水的，放心好了！”

那人照做，心一横便往下跳了。他咬着牙闭紧了双眼，害怕极了，好在两秒不到他坠入一双有力的臂弯中，只有三分之一的身体没入了水中，随后很快被托起。睁眼一看，手中的布包果真没沾到一点水，松了口气，抬头时愣了两秒，迟顿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莫枫托着少年游上了岸，笑吟吟地对他说:“不客气。”

莫枫暗暗打量了这个比他矮上许多的少年，五宫也是标致，眉骨间透出几分女子的柔美，特别是这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细密的睫毛齐齐排列在双眼皮下，灵动如蝉翼。他算不上白净，加上人又是低眉顺眼的，一时也很难让人发现这般好看。再掂量一下重量，竟是比莫枫想象的要轻得多，这是得多瘦啊？想来觉得他弱不经风，怕他受寒，便把外袍拿来披到他身上了。

那少年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边想要取下外袍一边道:“不用了不用了，公子自己穿着吧。”

莫枫见他这样应该是家境不太如意，便说:“你披上吧，会受寒的。想必你也不想生病对吧？”

“……还是不必了，我是不会染上这种小疾的，倒是公子您几乎湿了全身，更要小心的是。”那少年执意不愿接受这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衣袍。

莫枫也不再强求，自己穿上了。问:“你胆子真大，这崖也敢爬，采的是药材吗？”

少年点头，道:“迫不得已，患者的病耽误太久了，这黑崖根是必不可少的药材之一，没爬过山也只能上了。唔，不说了，要尽快回家制药了，今天万分感谢。”

“等等，既然赶时间，我骑马载你吧，你指路。”说罢，莫枫转身喊了一句，“踏雪，来！”

踏雪很顺从地踱步而来，那头母羊也被拖过来了。莫枫解开套着羊的绳子，说:“算你好运，杀不了也带不走，放过你啦。”那羊一脱开束缚，伤了一条腿也飞快地跳没了影。

莫枫考虑到自己身后背着的箭筒和挂在后边的猎物，于是上马后把手伸向少年:“来，你坐前面。”

少年没反应。

莫枫见他盯着某处，便顺着看去，发现他看的是马后那只死了的小鹿，不对，准确来说是小鹿那条绑有绷带的腿。再联想到他采药和刚刚的对话，顿时有些汗颜。

“咳，呃，这鹿……你救的？”

“……嗯。昨日把它从捕兽夹里救出来的。”少年闷闷地说。

啧，这运气。莫枫头一回遇上这么尴尬的事，饶是再能言善辩也无话可说了，张了张嘴道:“非常抱歉。”

少年借着莫枫的手上了马，依然温和地说:“不怪公子，世间万物生死有命，可能它命数已尽吧。劳烦公子顺着下山去，然后再右拐……”

莫枫驱使踏雪跑起来，单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扶住面前的少年的肩膀，说道:“不着急，下了山你再指路也不迟。要是觉得快了便说，我骑慢点。”

“没事，谢谢公子。”少年道。

“别谢了，你都谢了多少次了啊，也别叫公子了，我叫莫枫，字凌容，叫我名字便好。怎么称呼你呢？”莫枫自报家门道。

少年怔住了，又成了哑巴。莫枫挑眉：“哈哈，看来本公子真的很出名呢，是不是很惊讶？”

半响后，少年终于开口了:“我……叫孟凡……字，怜生……”

莫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