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枫的生辰日

楚梅白了莫枫一眼，嫌弃道：“行了你收起来吧，买给别人的还半途转手给我吃，不稀罕。”

莫枫收得干脆利落：“说的是，下次孩儿专门买您最爱吃的蜜饯献给您，每种都来一盒您看怎么样？”

“净张巧嘴！我看人小孩比你实在！”

莫枫算是听出这位母亲对孟凡甚是喜爱，才放下心来。

楚梅把莫枫手里提着的零嘴儿看了个遍，更有责怪之意：“都买的些什么？小孩子哪能吃这么多油炸玩意儿？你不怕上火人家小孩儿可不兴这么吃。”

“我会控制的。”而且他还是个学医的小神仙，一点都不怕。莫枫心道。

楚梅接着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您喊他阿怜便可。”莫枫含糊道，他下意识想去隐瞒孟凡的全名和学医的事，毕竟太过出名了，会很麻烦。

怕楚梅纠缠下去，莫枫拎着吃的就要开溜:“我想起来还有多事，下次再聊！”

“哎你等等，你生辰快到了，记得想想要请谁来啊！”

“知晓了！”莫枫一下没了影。

说起生辰，莫枫的生辰在十月十八日，正好还有十来天，莫门已经开始筹备了。

而距离莫枫生辰还有五日的时候，收到莫枫亲手给的请柬的孟凡才知晓这事。孟凡惊忙道：“你怎不早说！”

莫枫被这么大反应的孟凡吓了一跳，颇为疑惑：“怎么了？那日你没空？”

“不是。这两月我不来看书了，要忙别的，你别来。五日后我自会来找你，先回去了，再见！”孟凡说完就跑了，莫枫拦都拦不住。

这五日孟凡真的没有再来找过莫枫，后者再好奇也没去找他。竟然他都这么说了，还是听他的好了，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时间渐渐逼近，莫枫从来没在生日的时候有过多少期待，但今年不一样了，仅是因为多了孟凡一个人，竟是感到开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原来没朋友这么寂寞吗？莫枫轻笑。

十月十八那日，莫枫大早上在一片“贺公子生辰喜乐”的祝福语中出了门，他决定亲自去接孟凡，总比在家面对不断来端笑贺生的人流清静。

到了孟凡家时，只见着郑爷爷在烧火做饭，往常总是早起的孟凡倒是没见着人。

“前辈！挺早啊，我来帮忙吧。”莫枫说着便挽起衣袖。

郑爷爷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今日生辰，小寿星可不许忙活，边儿待着去。还没尝过老夫的手艺吧？去喊醒阿怜，一会儿完事儿了过来吃饭。”

莫枫诧异道：“他还没起？”

“嗐，阿怜近日可忙坏了，昨夜估摸着也到三更半夜才睡吧，看他累成这样便让他多睡会儿了。”郑爷爷边说边把食材撒入锅里，“滋啦”一声油烟飘起。

莫枫转去里屋，看见孟凡蜷着身子在床角睡觉，缩在被窝里像个小鼓包，露出半张熟睡的脸，乖巧极了。莫枫轻轻拍他的肩：“阿怜？该起来了。”

孟凡本就觉浅，立刻悠悠转醒，迷瞪地睁眼，看到莫枫后蹭地爬起，第一句就是：“祝你生辰快乐，等等，还有。”他扑腾下床就要跑。

莫枫拉住孟凡：“干嘛去？早上天凉，先穿好衣服。”他指了拍孟凡身上单薄的衬衣。

孟凡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多套了件衣服：“我给你拿生辰礼。”

再等孟凡回来时他怀里抱着一把古琴，相对还很瘦小的孟凡明显不适用。他将古琴递给莫枫：“诺，送你的，你看看怎么样。”孟凡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紧张。

原来这五日是在忙着给他准备礼物。

莫枫有些意外，接了过来细细观赏。这是一把七弦琴，通体偏红棕色，琴身有着精致的雕刻，其中镶以碎红玉做装饰，在光照下折射出温润的红光，弦丝坚韧，很是漂亮。莫枫问：“这刻的是什么？凤凰？”

“不是，是朱雀，我觉得朱雀很适合你。你喜欢吗？”孟凡回道。

“非常喜欢，它很漂亮。你为什么想要送我琴？”莫枫柔声问。

“嗯……其实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只是因为这把琴是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我从……孟门那带出来的，他们都说这是我母亲的琴，原先上面的纹饰是芍药，听说我母亲最喜欢芍药。这几日我重新改造了它，郑爷爷帮了些忙，朱雀就是他教我刻的。所以，它不是什么新东西，你会介意吗？”孟凡实诚说道。

居然是母亲留下的琴，如此弥足珍贵，竟是赠与了他。而孟凡还担心他会不喜欢。

莫枫顿时感觉手上的琴沉重了好几分，他镇重地回：“我定会好好珍惜它。”

孟凡心情忐忑了整整五天，现在终于放下心来，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纯粹天真。

窗外蜻蜓飞过，轻点水面，漾起一圈涟漪。

“好香，爷爷亲自做饭了？”孟凡嗅了一下空气中的油香味道。

两人回来时郑爷爷正好装起最后一盘菜，一看方桌上，四菜一汤样样色泽诱人，对贫苦人家来说堪称盛宴。

郑爷爷招呼道：“快，来坐，趁热吃，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孟凡笑出了声，他凑近莫枫低声说：“郑爷爷把绝后都使出来了。他就会做这四道菜，别的都不会，说是他年轻时看上了酒家一位厨娘，假借学艺之名去接近人家，然后他把这四样菜学得炉火纯青，之后他才得知厨娘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孟凡说完还笑着瞅莫枫。

莫枫失笑，捏了捏孟凡的脸，也低声道：“你爷爷知道你偷偷揭他的底吗？”

孟凡眨了眨眼：“你不说爷爷就不知道。”

“诶诶，你们俩小孩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快来吃饭，都喊两遍了。”郑爷爷催促道。

“好了，来了！”莫相不敢再耽搁，拉着孟凡过去坐下。

一顿温馨的有说有笑的早饭过后，莫枫带着孟凡回了莫门。

今日孟凡没去书房，而是跟着莫枫去了他的寝室。彼时桌上已经堆了不少礼物，都是些不知所谓的远房亲戚送来的，包装奢华又高调，看得孟凡碰都不敢碰，绕路走。

莫枫视若无睹地抱着琴径直走向了内卧，好好放置了这把琴。其实他根本不会弹琴，除了骑射好像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但为了不让这把琴蒙尘，他决定打明儿就去学。

作好一番打算的莫枫回过头来，发现孟凡站在了角落处，那里堆了几术书，七横八竖地躺在那。孟凡可能在疑感为什么这些书不摆放好。

莫枫愣了一瞬，这些是什么书来着？忽然他的脑子如过电般一闪，人已经窜了过去。

孟凡正准备翻开书，就被一只手摁了回去，吓得他松了手。书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角度不妙呈翻开的状态。

然后孟凡眼睛瞪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就陷入了黑暗，只是一瞬的画面在脑中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莫枫一脚踢开那本书，让它重归角落，声音喑哑道：“别看。”

随即他感觉到手心一痒，被他蒙住眼的少年耳朵瞬间通红。

两个人呼吸都乱了。

完，这是看见了。莫枫一咬牙，在心里将那个送书来的王八蛋狠狠骂了一通。他自己都快想不起这些画满了春宫图的书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被遗忘在这个角落里，他只觉得丢脸丢到了家。

莫枫松开手，好像急着证明什么解释道：“我不看这些东西，不是我的，你别多想。”

孟凡的思绪乱飘，还垂着眸，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房间，在习习凉风中冷静下来。

莫枫一脸自闭的样子。

孟凡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找回点面子，于是开口道：“没关系，这很正常。”

莫枫立即看向了孟凡。

后者忍住避开的本能，尽力摆出一幅很平静的样子，接着道：“以前我在孟门的时候，他们给我看过，而且他们说，男人都看这个……”

他越说声音越弱，因为当时他根本不愿意看，死也不愿意睁眼，即使他们笑得很大声。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闭嘴。”

莫枫看着他的样子又气又好笑:“我跟那些人不一样。阿怜，你爱看？”

孟凡瞪着眼睛连忙摇头。

“这就对了，别学那些坏的。”莫枫笑了一下。

孟凡心有余悸，总有一种刚要是点头就要被丢出去的感觉。

这个话题就算是翻篇了。

晚上用膳的时候，莫枫本是打算和孟凡两个人单独吃的，奈何架不住母亲的唠叨和父亲的不满只能将孟凡带来和家人一块吃饭。

孟凡紧张得不行，小声打着招呼：“莫家主好，梅夫人好，莫大公子好。”

莫纲只是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楚梅就很热情，笑道：“阿怜别客气，很高兴小枫生辰你能过来，别见外，喊伯母便好。”

这一顿饭也算是很和谐，孟凡很自然地遵守起当初在孟门用膳的规矩来，倒也没让莫纲挑得出一丝不满意。

直到散席，莫纲看着孟凡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这个男孩有些许熟悉……

不知不觉中树的叶子只落不长了，又在突袭的冷冽寒风夜间飘起漫天飞雪，星星点点的白开始覆遍世间裸露在外的万物。

瑞雪兆丰年。

莫枫清晨醒来时天还乌蒙蒙的一片，飘雪模糊了想要远眺的视线。

哎，这势头看样子今儿是出不了门了。

确定会闲上很长一段时间的莫枫全然提不起兴致，洗漱完后披上狐裘大衣慢吞吞地晃悠去大堂。

本来以为这么早整个院子都会比较冷清，一路过来却见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大堂见到莫棠和莫纲也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父亲，长兄，晨好。聊什么呢这么大阵仗？”莫枫也过去坐下。

莫纲点头示意一下，然后低头嗑茶。

莫棠则给他简单说了下:“先前南境文家不是和商族那个卜老巫结仇了么？最近闹起来了，动静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