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二）

赤井见明君闻风丧胆急逃，心中窃喜，令部下紧追不放，一时只想着如往日般赶尽杀绝，震慑附近村民，回来时再夺几头牛，几十只羊才好。原来秦风出发时，刘敏忠对他言道：“倭寇久来无阻无败，必然骄纵，今番佯败，他们必不见疑，此乃多见少怪之计！”

赤井不知与部下奔了多久，个个汗流浃背，眼见着就要追上了，却突见前方逃跑的明军四散而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赤井突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叫道：“快撤！恐中计了！”却已迟了，突闻四面八方鼓声震天，不知多少人呐喊大笑，心中惶恐，知自己一众果然入了明军埋伏圈。

刘敏忠正在帐中饮酒，忽闻天地震响，知贼已入瓮，请魏无极来帐前观看灭倭大戏。只见众倭惊恐地人人背靠背将圈子越缩越小，一时竟寻不到一个鼓声弱小或全无的去处突围，正是落难不济，一脚踩空，另一脚深陷泥潭，不可自拔。赤井正心焦无计，突闻“嗖嗖嗖”卷风袭来，举目惊愕，只见四方天地尽被漫天箭雨铺满，齐刷刷密不透风向自己一众压迫而来。由于事出突然，众士又在空旷处，不过半刻，半数浪人竟被射倒。赤井满头冷汗直流，知再这样耗下去，必全军覆没于此！突见身后有一大坑，急中生智，十万火急，对余众大呼道：“大家快躲到身后大坑中！快快快！。。。”自己率先跃入其中。

众士一入坑中，箭支哪能射中，只在头顶呼啸而过，偏偏斜斜只在坑的边界。众浪人大喜，一时脱了困，皆竖起大拇指夸赞赤井智谋。赤井昂起头，洋洋得意，正欲说些大话，突见天空中飞来数支火箭，落入坑中。赤井见无人被射中，并不在意，笑对众人道：“明军这帮蠢货，射不中便用火箭。。。”话未完，突坑中“哗！”地一声巨响，干草木屑借着松油桐油硫磺一眨眼尽皆燃着，坑上坑沿霎时火焰连成一片，瞬间窜出十米冲天直上，坑中倭寇叫骂声，哭喊声，诅咒声，胡言乱语，叫爹唤娘声顿时惨不入耳。一声声挣扎此起彼伏，一群群蠕动死不甘心，不到坑沿已变焦炭。不多时坑中只闻哔哩啪啦火爆声，谁信前几秒这里还有欢声笑语，庆劫后余生。

魏无极看得心惊却又鼓舞，曾几何时，自己被这帮鳖孙欺地不敢出帐，被骂爹娘忍地肚疼；曾几何时，朝中反派奏本自己治军无方，霍乱流弊，要将自己拿回朝中治罪！皆靠朝中舅舅一一打通关节，频压下去。一切的委屈和不平遭遇皆因自己身旁无治倭良将！今番扬了眉吐了恶气，怎会不重用二人！他满心欢喜，不禁又多看了秦风和刘敏忠两眼，对二人道：“到如今方见二位雄才大略！前番若有怠慢，还请二位英雄海涵大量！吾亦常有报国除倭之心，胸中恶气难除！无奈求贤若渴迟迟未遇二位这一等一智谋，胆略，奇才！若能与二位义结金兰，共荣共辱，共生共死，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刘敏忠复拜魏无极，看一眼秦风，示意自己应付，大哥不必插话，只闻他恳恳道：“自来上下尊卑不可混淆，将军对吾二兄弟知遇之恩，吾二人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只盼长久待在将军帐下，随时听候将军调遣，为将军分忧解烦，通宵达旦，鞠躬尽瘁！只是吾弟兄出身贫贱，今日之胜倒还罢了，明日后日我二人还欲为将军建下不世功业，让将军青史留名，却叫世人说魏将军领了一帮山人侥幸取胜，岂不负了将军一世英名！”魏无极被说得心花怒放：“兄弟勿挂怀，我这就派人前往朝中报捷，言你二人功劳，祈请上方授予二位副帅之位！”刘敏忠秦风一一谢过，与魏无极一同入席庆功。酒过三巡，刘敏忠对魏无极询问道：“大帅帐中可有擅长打刀铁匠？”魏无极道：“将军要打刀么？有是有一人，只是有些奇怪。”“怎生个奇怪法？”秦风问道。“但凡有将士寻他修刀开刃，他总是要与人家比试一番刀剑，无论输赢，才肯依从。时常有将士来我这里告状，我与他说了几次，他总是我行我素，我最终无法，只得依他。谁让人家打得一手好刀剑呢。”刘敏忠偷笑：如此悍将，却做了烧火抡锤之流，岂不可惜。

酒席散后，刘敏忠与秦风顺着士兵的指引，来寻这斗武如痴的铁匠。来至一间破帐外，只见帐前架着火炉，呼呼呼火势上蹿下跳，旁边木架上横七竖八堆满了刀剑枪头，一黑脸大汉见二人来至，视若不见，依旧有条不紊地砸砸敲敲，叮叮锤锤。刘敏忠细看黑汉子容貌，对秦风低语道：“吾观那魏无极面色渐渐晦暗难明，想是福禄寿将尽，知他克星就在附近，特与哥哥来寻觅。魏无极为涧下水，运逢太岁火德，今若再遇火星，必然命丧，届时大哥可取而代之也！”秦风以为自己听错，惊道：“万万使不得，魏帅对你我有知遇之恩，岂能以怨报德！”刘敏忠不以为然道：“大哥心肠倒好，这魏贼平日里，同那倭寇一般鱼肉乡里，糟蹋民女，残害良善，又放任倭寇任意胡为，致使倭贼日渐势大，成朝中大患！人生天地间，坏事做尽，天理难容！吾等只是顺理推波助澜，让这眼前黑火同他遇上一遇，杀与不杀，魏贼死与不死，自有天理，你我其实也难做主！”秦风一时哑口无言。

原来这打铁黑汉名叫吴畏，有一长兄唤作吴惧。二兄弟父母早亡，在街市上合力开一打铁铺子，专为往来乡邻服务，日子也过得安稳惬意。想着再过几年，攒够了钱，修正了老屋，娶妻生子，也是不错。正是风云难测，世事难料。这一日午间，街上忽来一帮浪人，定下长刀50把，约定一周后来取。二兄弟得了大买卖心中欢喜，晚上睡觉时似乎都能隐隐约约听到银子清脆碰撞声。一周后，50把明灿灿大刀挂在堂中静候来客相取。那浪人果然守约，带了一大帮人定时来取，此时吴畏正好不在铁铺。浪人刀拿在手中便要走，吴惧见来人未付银两便要走，急上前好言道：“先生，我们这是小本买卖，好歹付些本钱，也让我们不至亏地太多！”那为首的一个浪人早料到吴惧来追讨，急转身不知使的什么怪招。一脚将吴惧踢开，吴惧见对方这般无理，蛮横的性子便一下子上来了，急火火又要上前理论。不料那贼首转身突一刀劈来，吴惧急闪，浪人见一刀劈不中，脸上灰灰似有些挂不住，大喝一声，复连劈数刀。吴惧前三刀侥幸躲过，那料浪人奸诈，后一刀突比前三刀快上数倍，一不留心，肠肚被划开，流了一地，跌在街中，横死而去。待吴畏办完事回至店中，哥哥吴惧早已身冷体僵。他向邻近店铺一番打听后，含泪埋了哥哥，关了店铺，便来投魏无极帐下。日日夜夜想着尽屠浪人报仇雪恨，没想到自到帐中，三番五次请战击倭，魏无极只是整日游戏舞女裙摆之间，见倭如见鬼，避之不及。自己也只落个军中打铁一职，快气炸人也！是以常常发疯，与人相斗，以解胸中烦闷之气。忽见有二人来到，当官模样，想定是魏无极走狗，气便不打一处来，打完手中最后一柄铁，忽怪眼圆睁，对二人道：“你二人一起上吧！”刘敏忠闻言知生了误会，忙谦道：“兄弟多想了，吾二人徒步到此，专请弟弟一同商榷伐倭大事，知你乃深土大金，在此蜗居，一朝冲天，无人可挡！”吴畏被说得心张梦驰，却冷脸道：“嘴上功夫不错，且看手上如何，敢来比试一番么？”刘敏忠道：“比试便比试，只是得有个嚼头才有意思！”吴畏道：“你要赌什么，我这里只有铁疙瘩，没有金银，莫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刘敏忠道：“绝不为难，我方若胜，你得免费连夜为我赶制一刀。若兄弟你占得先机，吾带你共捣倭贼巢穴，金银任你拿，美妇任你挑！”吴畏心惊：此二人是何人，却如此大口气？句句要斩倭贼，难道是火烧倭寇的秦刘二位英雄？！心里犯着嘀咕，面上却冷冰一点不服，随手从刀架上取下一刀，摆出斗战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