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篇:皎皎云间月(十五)
(十二)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梁丘月小的时候。因为梁丘望舒的官场应酬,常常有其他官眷家的孩子会来梁丘府玩耍。
那个时候有个官眷家的小男孩跟梁丘月很要好。还送了好多的小玩意儿给她。
可是有一天梁丘月突然就不跟那个小男孩玩了,还把那些小玩意儿都还给了他。涂山对此很疑惑,只当是梁丘月一时性格孤僻也是有的。
后来才知道,那个小男孩也送了另一个官眷家的小女孩一样的东西。
大抵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而像梁丘月这样从小到大就没有被“特别对待”的人,虽则面上毫不在意,但心底却是对“独一无二”的执着程度较寻常女子更深。
叶灼的突然出现让她十八岁的人生里第一
次有了被“重视”的感觉。但后来看到他对玲珑仿佛亦是一样,心中便没了先前的期待。她并不嫉妒他与玲珑亲近,只是有些失落。
冷清的女孩子失落的后遗症就是及时止损。
这个后果的严重性,叶灼早在那支月牙的玉簪在他脚边碎成两瓣时有了预判。
第一个怒不可遏的便是玲珑,“你到底怎么回事小叶!不是说好了今晚上给姐姐一个惊喜的吗?你这是在干嘛?你难道真是来替罗欲送礼的?”
虽然疑问的答案是否定,但叶灼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欲摇着扇子从他二人中间走过,略过鼻尖的绣球花香让玲珑胸口猛的一跳。
这样的香味,整个浮罗城,只有一个地方才会有。
“你见过我母亲了对不对?是你们操控了这一切?”
罗欲摇着扇子偏头一笑,“二小姐哪里的话。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操控这样的字眼二小姐还是谨慎说得才好。”说罢便扬长而去。
玲珑一时恨得牙痒,但又无法只好先安慰小叶,“小叶你别灰心,原是我们错怪你了。等我回去跟姐姐解释清楚再找你。”
说罢亦匆匆而去。
被捆在暗处的老王挣脱开身上的绳索,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扬声道,“都是罗欲那小杂种搞的诡计,你小子刚才如何不跟你姐姐解释清楚?”
“如今是怎么回事既然都清楚了,你快磨蹭什么还不快追上去跟你姐姐解释清楚怕还来得及!”
叶灼拾起脚边碎成两瓣的玉簪,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她是个要强又脆弱的姑娘。如果她知道了是她母亲和罗欲策划了这一切,她会难过的。我不愿意看她难过。”
老王抽出腰间的酒袋嘬了一口,“你这个姐姐,又不是你亲姐姐。你到底将她看做什么?”
“她是我想要好好珍重的人。”
老王嘬了口酒没说话,眼睛却望着那匆匆离去的霁色背影有刹那失神。
话说玲珑回到梁丘府后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只是隐去齐氏插手一节。只说都是罗欲一手搞的阴谋诡计。
梁丘月听了心下虽然明了,但却因已经失望过一次便不再生其他期待。玲珑看了干着急,便编出她走后叶灼因为受了委屈委屈得都哭了的瞎话。可梁丘月听了也丝毫不为之动容,玲珑再无别的办法,只得干着急。
原来叶灼在浮罗城中有一处自己的私宅,又仗着自己平日武艺高强便夜不闭户。调到罗欲手下本就让他郁闷,再加之今夜梁丘月之事······叶灼觉得,不喝上个七盅八盅都对不起他今天这么郁闷的心情。只见空旷的庭院中,十九盆含苞的昙花在孤清的月色下显得更加落寞。叶灼纵情恣意喝下一壶又一壶烈酒,不一会儿,脚边便横七竖八全是酒瓶。
今夜有些凉风,吹过来时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倒了。脑袋重的很,眼皮也重的很。他突然想起从前老王喝得酩酊大醉时总会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大抵是他的相好。他又想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因该叫一叫,他眨了眨眼睛,恍惚看见一个白衣白裙的姑娘站在面前。正抬着手,好像要摸他的脑袋。
他晃悠悠抬起头来,双眼因为酩酊大醉红得像兔子眼睛一般。
他吐着酒气唤出两个字,“姐姐······”面前的白色身影颤了颤,抬到虚空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果真委屈得哭了么?眼睛红成这样,痛不痛?”
是梁丘月的声音。他迷迷瞪瞪望着她,先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哭腔喊了两声姐姐,又突然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里包了两包泪水汪汪。
又听见梁丘月问他,“这些昙花,都是你找来的?我喜欢昙花,你怎么知道的?”
他如实回答,“玲珑告诉我的。”
顿了顿,又听见梁丘月问,“所以春天的时候你给玲珑写信,是在问我喜欢什么?”
他诚实的点点头,梁丘月抬手拂了拂被他含在嘴角的头发。
又低头看着他怀里的锦盒,“这个,是给我的?”
他诚实的点点头。把锦盒抱到桌子上打开,拿出一本《月录》,是整整一本他手抄的写月的诗集。
他原本是想要在梁丘月生辰那晚送给她,然后跟她说他想说好久的话。
就像这样的,“我本来想找到世间写月亮写得最美的诗句来做你寿辰的祝语,便去抄了古今所有写月亮的诗句。可我抄完后才发现,原来世间所有赞美月亮的诗句皆不如你。”很浪漫的很诗意且情调的话。
但现在她就在他面前,他却说不出口了。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两包眼泪水啪的一下就下来了。
轻柔带着淡淡甜香的吻落在他唇边,月色如水,十九盆昙花刹那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