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丰元年1365年端月，南域玉衡州，顾家。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静。

清冷的月光从窗囱外倾晒进来，为这个黑夜添一分柔美。

远处还有零星几点灯火未熄，远远可窥见其中模糊人影晃动。

而其中一间已经熄灯的小院中。

一名女子正端坐在榻上打坐入定，那精致的杏仁小脸上冷汗不断溢出，细眉紧皱，本来红润的唇隐隐发白透青，身体控制不住地不停抖动。

“啊！”顾清绾像是从黑暗没有尽头的噩梦中醒来，心脏剧烈跳动到让人疼痛的地步，惊喘着平复情绪，她微微垂眸，巡视着眼前这一切，周遭一片漆黑，但修者五感绝佳，在黑夜中亦能听聪视明。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僵冷的手微微颤抖地抬起，摸了摸脸，一手的汗液冰凉黏腻，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身冷汗。

“难道真是大梦一场？”这半生幽魂般的遭遇竟只是一场梦吗？她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正思索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稳稳停在自己门外。

“！”是谁？！

“小姐？”男子清朗的嗓音低声响起，门上印照出一剪提着油灯的虚影。

顾清绾脑子嗡的一下，明明已经是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却觉得从没像现在这样喜欢这声音，因为这寥寥两字泪盈于睫。

急切的想去开门，酸软无力的身体却不争气，甚至因此一不小心摔到在地，“哐”的发出一声巨响。

“小姐，你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门外男子听到这响声焦急的询问起来。

静谧的深夜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昊宸心慌意乱的侧耳聆听，只听到布料摩擦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微微沉重的喘息声，无人回应，在他实在忍不住想推门而入的时候，眼前紧闭的门唰的一下子打开。

顾清绾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那人今日穿着一身黑衣，身姿笔挺如松，月光下发丝如墨，仅以一条浅色发带绑起，乌眸湛湛，他性子内敛，平日里都神色淡淡无甚表情，此刻却满脸写满了担忧。

手撑着双扇的女子苍白脆弱，眼中含着一层水雾，此刻正一错不错的望着自己，昊宸只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怎么突然这样可怜巴巴的？

平日里意气风发，骄傲明艳的女子突然这般表现，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好在他还记得自己为何而来，半夜突然的尖叫和刚刚奇怪的响动，都让他心有疑虑。

“小.....”男子声音戛然而止。

顾清绾扑上来紧紧拥抱着他，控制不住的鼻尖发酸，轻声啜泣不止，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滚落脸颊，滴落到昊宸肩膀上，是真实的，还活着的昊宸，她没有失去他。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女子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说着，话里面饱含无限的委屈。

昊宸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少女馨香柔软的身体紧紧与自己贴合，颈后敏感的皮肤还能感受到那说话时微微的吐息，只觉得那块皮肤火辣辣的烧，一时间难以呼吸，脑子里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