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当家脸上还维持着阴谋得逞的笑意，眉心却被利器穿透而过，灵台破碎，开出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此刻正缓缓冒出一条血流，他抬手艰难地摸了摸那个伤口，似乎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胜利在望....

“碰！”他沉重的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溅起一地冰霜，空洞不甘的眼睛还大睁着不肯闭上。

顾清绾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大当家，心有余悸地捂着隐隐作痛的虎口，手掌微微颤抖着，一步步靠近他，速度谨慎而缓慢，提起剑不放心地又上前补上一剑。

发现这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才心下稍安，紧绷的身躯也放松下来，转头望着呆立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昊宸。

男子眼中还带着丝惊愕困惑，眉头微微皱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侧脸上被人迸溅到的血液已经顺着下颚滴下衣领也没有理会。

直到女子温热的手掌隔着柔软的罗帕擦拭着那处血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不必劳烦小姐，我自己来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岂料身前的女子也跟着上前一步，另一只手按住他虚抬的左手，力气不大，但却意味明显地不容他拒绝。

他只能微微弯腰垂首，让矮自己一头的女子不那么费力。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你松懈的时候，可能就是你的死期，尤其你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顾清绾轻轻擦过那血迹，动作轻柔，但反复擦拭下那冷白的肌肤也慢慢浮现一抹红，见那血迹都被清理干净，她方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含着冷意。

“再有下次，你就回去顾家吧。”她已经不能接受再次失去他的可能了。

昊宸愣了愣，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都暗淡地垂下，再有下次，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吧，所谓关心则乱，如何控制？

“你刚刚，看到他怎么死的了吗？”她站在那人身后，只能看到那人后脑勺上开出一个血洞，别的一概不知，连什么器物造成的伤口都看不出。

昊宸回想起刚刚的一幕神色微变，方才他以为必死无疑，本想拼着同归于尽，不曾想灵台处竟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涌现，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树木轻轻摇摆枝条。

等他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额头中若隐若现的一节细枝消失无踪，他心中大概猜到是自己的缘故，但这种法术闻所未闻，简直不像人族的术法，他下意识地隐瞒着。

“我没看清，大概是有人暗中相助吧......”他有些心虚地回避着与她对视。

顾清绾不疑有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老实的人会对她说谎。

“我去看看其他人如何了，小姐且安心休息吧。”

刚刚是不是言辞太过了。

顾清绾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懊悔，自己从未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终究是失去过，怕了，心中暗叹，他又有什么错呢？明明是这阴险小人的错。

她撇了眼脚下的尸体，眼中满是厌恶，若不是实在力有不逮，真想当场将此人挫骨扬灰。

昊宸并不知自己不过想起之前的漏网之鱼，心中放心不下前来查看，又叫他家小姐误会了，他眼中含着一抹担忧，三步并作两步赶往客舱的方向。

途中斑驳的脚印层层叠叠，显然众人经过时十分慌乱，好在并无血迹，人应该没事，他才想到这里，前方就传来女子的惊声尖叫和众多此起此伏的叫喊声，心下一紧，提着剑就向着声源而去。

脑中闪过各种糟糕至极的画面，心中的愧疚一瞬间被放大到极致，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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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肖惊惧不已地看着那朝着自己迎面而来的斧头，眼中含着绝望，面色灰败，眼睛已经害怕地紧闭，但还是紧紧怀抱着怀中的孩童，以血肉之躯作护盾，希冀着可以保她无恙。

但怎么可能呢，穷凶极恶的海贼必定会在自己死后将这孩子也杀害了吧，他了然于心，但无可奈何，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只是终究有诸多遗憾，也不知船上其他人能否得以生还？

本该降临的痛楚久久未至，他心中困惑，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些许，这才发现本应该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海贼正与一名船夫较劲，那船夫涨红着黝黑的脸，脖子上青筋暴起，与那海贼争夺着斧头，双手用力到虎口崩裂，血流不止，正是本应该好好待在货舱的李三。

“你这小子......”他心中似喜似怒，大抵还是喜多一些，脸上湿漉漉的一片，竟是不知因为害怕还是高兴地流了一脸的泪。

渐渐越来越多的船夫上前帮忙，也有踌躇不前的客人被这气氛影响，都鼓起勇气走出那间安全屋，齐心协力将这海贼牢牢压制，连柔弱胆小的女子也提起裙摆，拿起旁边掉落的椅子，压着那海贼怒目圆瞪的凶恶脸孔，哭得声嘶力竭。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遭遇了什么不测，起码还未看着这一幕的昊宸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在......

他看着被人群暴力压制，压在底下成了一滩肉饼的海贼默默无语，连那勉强挣出人群透气的头颅，都被那女子手中的椅子凶猛地镇压回去，因为窒息扭曲着本就磕碜的面目，狰狞得像炼狱中的修罗恶鬼。

那女子还深怕他回光返照似的，脱起脚下的绣花鞋啪啪往那海贼脸上狠砸，将那已经没有声息的海贼砸得更加面目全非，不成人样。

“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手下凶猛的动作不停，口中还哭喊着仿佛受到了什么残忍的迫害。

昊宸：“......”

昊宸默默收起原本向前迈进的脚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心惊胆战地又倒退回去。

而刚刚身残志坚爬上客舱的凌璋，望着眼前这凶残的一幕，也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举动，他又默默拖着身残志坚的身体，比用之前上来还快的速度又马不停蹄地爬回了货舱。

两人心中此刻皆闪过同一个想法：“女子狠起来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