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看到那些修为高深的剑修此刻像鹌鹑一样极力躲到角落去,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模样,她好像悟了,按刚刚阿七在路上的说法,今日几乎所有还在太虚宗,金丹以上的人都被召集而来,在确认具有可修炼的灵根后,便可自行挑选想要拜师的对象。
虽然那时她心中疑惑,难道她选择哪个就哪个吗?被选择的人拒绝了怎么办呢?听到她这么问的阿七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告诉她,不必担心。
现在看来合着一个个都不想收徒,情势所迫,所以被挑了不同意也没办法,其他剑修想必也会押着他同意的。
作为变异单灵根的天才,从小众星捧月,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嫌弃,被避之不及的感觉呢......
有些复杂,还有即将强扭瓜的快意,感受着心里这些复杂的情绪,顾清绾反而忍不住嘴角上扬。
昊宸看着顾清绾脸上那丝奇怪的笑,微微困惑地皱眉,不明就里地打了个颤。
“怎么会这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还真的有这种灵根吗?”
“这人,不能留啊!”
短短几息,原本虽然有些严肃但平和的气氛岌岌可危起来,连端坐在上位的掌门都骤然瞬移至照真镜旁。
顾清绾望去,只见那照真镜上正在淡去的墨字。
【骨龄:一十三 极品魔脉】
之前那些违和感通通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只是个重伤初愈的凡人,手无寸铁,却可以制住试炼崖的妖魔,当时她只以为那妖魔因为企图伤害自己被重罚,虚弱无力,才如此没用被轻易拿捏。
现在再去细究,才意识到再如何虚弱无力,妖魔也是妖魔,不应该受制于区区一个凡人小孩,除非,这个凡人本身就有异。
李三还在旁边迷惑不已,“魔脉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大反应?”
顾清绾看着那被团团围住,仿佛洪水猛兽般警惕的少年,缓缓道:“天生修魔的好料子,注定会祸害苍生的煞星。”
“怎么会,他一点都不像。”昊宸还有些不敢相信,眉头微蹙,但照真镜是不会有错的。
是啊,他一点都不像,但事实如此,现在,他要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魔脉赔上命了。
拜师是不可能继续拜了,整个殿宇气氛冷凝,明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众人却不敢放松,掌门更是拿出随身配剑准备将他当场了结。
他比谁都知道魔脉的厉害,一千年前合几宗之力才堪堪将拥有极品魔脉的魔尊封印在不阿山,仅仅只是封印,不能彻底将其消亡,每十年还需花费无数灵石保持阵法运转,否则那魔物随时可能破阵而出,危害世人。
而他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极品魔脉,他还未成气候,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真可怜啊,不过也是命该如此,魔脉人人得而诛之,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旁边有人满脸唏嘘地说着。
命?
顾清绾本就烦乱的思绪因为这话,更是如同被点了火星的干草,烧得她心里所有隐藏的不甘都掘地而起。
什么是命?她一路过来,也自认算是对凌璋有些了解了,虽然经历许多坎坷,但也不见他伤害无辜,性格冷漠但却会在客船众人危急时相助,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他自己都不能自主决定要不要的魔脉就得死,就因为命?
那她呢?她的命是什么,被夺舍吗?为另一个灵魂让位?那她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她不信命,凌璋不该死,他没做错任何事!
掌门看着剑下瘦弱的少年,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动摇,他这都是为了大义,不能让魔脉者有任何成长的机会。
凌璋茫然地看着那镜面上的字,那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灵根,但那个魔字,似乎本身就是一种禁忌,像是不详的异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控制不住地手脚发冷,心中浮现一丝不安。
果然,刚刚还平静的殿宇开始有人发出各种话语,他惶然四顾,与他对视的人都将他视为洪水猛兽般,眼中含着警惕,厌恶,与昭然若揭的杀意。
他甚至已经不想去探究这是为何了,艰难得存活下来,靠着心中的一丝希望,苦苦支撑,现在这希望破碎了,他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起来,能怎么挣扎呢,这满殿的剑修,对上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所有的对命运的不甘挣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能感觉到头顶呼啸而过的微风,那是剑挥起的风,他微微闭目,心中却没有太多害怕,更多的是不甘吧,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
“铛!”
剑与剑之间的碰撞擦出一点金星,顾清绾被这强大的力道逼得半跪在地,肺腑隐隐作痛,受到了不小的内伤,红润的唇边缓缓流出一道血,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你!”凌璋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护住自己的女子。
昊宸与李三被七手八脚地压倒在地,那旁边一着不慎被钻了空子的剑修黑着脸。
“让开!”掌门眉峰微蹙,厉声喝道:“莫非你想包庇这魔脉者!”
顾清绾隐忍地咬牙,面上勉力撑起一抹笑,“掌门说笑了,魔脉者人人得而诸之,我怎敢呢。”
身后的凌璋听到这话只觉得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冷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纤细的后背,而掌门脸色稍霁,手上的力道都收回些许,顾清绾用力到麻木的手掌这才轻松一些。
“但是,他是魔脉者,也是个未曾害过人的孩子,若今日传出去,太虚宗屠戮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孩子,不好听吧?”
“他只是现在没害人,难道要等他羽翼渐丰,那到时悔之晚矣,世人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理解我太虚宗。”
“我有一个办法,即可除了魔脉,又能保住他的性命,若掌门信我,给我一日,到时候若是不成功,您再杀他如何,左右他也逃不出这。”
掌门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有件事你可能想当然了,这名声于我如粪土,我辈修士顺应本心即可,我为何要多给你一日多生变故,我明明可以直接除了这后患,你又以什么身份与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