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隋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从前的吴念轻最多是戏多了一点,人虽可能有些讨厌,但有她在却不缺话题——毕竟黑红也是红嘛!他也早就针对此做好了见招拆招的准备。
可是现在这吴念轻似乎一夜之间转性,话题度虽然也有了,但怎么就看上去这么奇怪呢?
与吴念轻一同坐在后座的工作人员姜桃刻意避开直播镜头,凑到前座隋剑的位置上小声问:“隋导,那车上的采访还要吗?”
隋剑忍不住“嘶”了一声,挠挠头一副纠结的表情。
到底哪一种的话题度又高又不会得罪人呢?
“怎么了?要采访我吗?”
隋剑有些惊讶地循声向后座看去,吴念轻此时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瞳里清明无暇,看不出任何刚刚苏醒的倦意与茫然。
姜桃被她忽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由得抖了抖,接着赶快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念轻姐,我刚刚说话太大声了把您吵醒了。”
“你说话很小声,我也根本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吴念轻挺了挺腰,将整个身子显得更加挺拔,她微微拧过身子尽量让整个人都能面对着姜桃,“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吴念轻虽然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莫名让姜桃心情沉静放松下来。看着直播镜头只能录到吴念轻的侧脸,她赶快提醒道:“姐,您看面前那个镜头就行。接下来我问问题,您对着镜头回答就好。”
“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吴念轻瞥了一眼镜头,身子却并没有动,只道,“你和我讲话,我自然要看着你才行——有什么问题,都问吧。”
看着姜桃仍然是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吴念轻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表情太过于严肃了?
吴念轻还记得从前她刚在凌霄门收徒时,一个个孩子们也都怕得她要命,除非晨昏定省极少来拜见,更不用提请教。吴念轻虽然对师徒之情也并无执念,但终归是个负责的人。就算只是公事公办,看着徒儿们一日日蹉跎岁月也有些惋惜。后来师姐教了她一个法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师姐说:“念轻,你面上冷冷冰冰的,他们自然怕你。你只要稍微笑一笑就好了。对了,你笑得大一点,真诚一点,别总像你平时那样浅浅淡淡似有似无的,那样不亲切,也许反而有反效果。”
师姐的法子,自然是很有效的。
与待人接物的礼貌不同……这种微笑只是她想要安抚对面的方法罢了。面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手足无措的样子,倒让她想起来当初师姐的教诲了。
她抿了抿唇,努力地将自己的唇角勾起再勾起,随即上嘴唇颤了颤,渐渐抬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由于没有镜子,她只好按照记忆又调整了一下表情细节——
好了,现在是一个标准的亲切微笑了!
姜桃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念轻渐渐做出一个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营业性笑容。这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本来应该算是基本功底,但在她的脸上却莫名显得有些僵硬和……可爱?
她的脸不禁红了红,低着头飞快扫了一眼手里的台本小抄便开口:“那,念轻姐,这次观众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吴念轻保持着营业微笑点了点头,看上去很傻很天真。
姜桃忍住想笑出声的冲动,轻咳两声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念轻姐,首先恭喜您结婚。接下来想要请问您,我们都知道尤先生的地位很高,能力也很强,可以说是当代好老公的典型了。那么在这样差距的情况下,您在面对他的母亲木英女士时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如果答得不好,要么就是心里没有13数,要么就是抛弃尊严当舔狗。
吴念轻会怎么回答呢?
姜桃偷偷看了一下吴念轻的脸色,她仍然挂着那个真诚之余带着些好笑的微笑,面色丝毫不改,只平静道:“尊重长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姜桃眨了眨眼睛,确信吴念轻没有下文之后,又干巴巴追问一句:“您不会觉得会有些家境上的差距导致的无法沟通么?”
“不会。”吴念轻爽快地摇了摇头,看着姜桃张张嘴好像还想继续追问的样子,索性自己又慢慢解释起来,“木……我的婆婆是一位很优秀的人,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我们可以一起下棋、品茶……我们之间沟通得很好。”
姜桃不禁也露出个有些舒心的笑容。她抹了抹额角刚才因紧张而渗出的些许汗水,又问道:“那您觉得您的丈夫在您和木女士的关系当中起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呢?”
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毕竟尤思均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管吴念轻夸得如何天花乱坠,想来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了。
“关他什么事?”
嗯?刚刚吴念轻说什么了?
姜桃面上的微笑僵硬在脸上,半天才颤着嗓音试探着问:“您……您刚才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人真的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吴念轻忍不住想。用一句话来解释一个问题看上去真的很难让别人理解。
吴念轻想了想,努力解释道:“我和婆婆之间的相处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他在其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没有他在,我一样很喜欢我婆婆。”
事实如此。
从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还一面都没见过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道侣”,对于他几乎算是一无所知。她所接触的、所熟知的,只有木英一个人。
木英是很值得她喜欢的一个人。虽然心思并不单纯,但从修养谈吐,从琴棋书画等等各式技艺来看,很难不让人心生敬意。
更何况木英这个作母亲的,尚且不怎么在吴念轻面前赞美甚至提及自己的儿子,只略提了提他常年在外奔波,今天在h市明天在z市云云,吴念轻就更也没什么心思惦记自己的这位名义上道侣到底是栽在哪个坑里的萝卜。
“总之他也不必做什么,只要不添乱就行了。”吴念轻又补充了这一句。
她明明语气平静,似乎是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事实。姜桃却感觉自己好像听出了点隐隐约约的……嫌弃?
一定……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