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吴念轻把绪双幼儿园的地址报给司机。今日还是正常的工作日，绪双自然要在幼儿园带小孩。

到了现场，木英和吴念轻才发现这里是一个老小区，远远看过去灰扑扑一片，显得有些暗沉简朴。幼儿园应当是私营，面朝着马路，占用了一二楼两层的位置，又划出了一片不算大的场地设置了蹦床、秋千和跷跷板。总体上看来，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幸好这个时间街上还没有什么人。”木英说着，随手摸出两个眼镜盒出来，随意将其中一个放到吴念轻手里，“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至少戴上墨镜比较好。”

吴念轻虽然不是很明白戴墨镜的意义何在，但还是乖乖巧巧地依言行事。

现在似乎是某个班级自由活动的时间，几十个小孩子笑笑闹闹地玩成一团。看到木家的豪车靠在路旁，有几个虽然根本不知道这车的价值，但是也能从车的造型与色泽看出一点不同寻常来。

于是木英与吴念轻刚一下车，便看到几张肉嘟嘟的小脸挤在栏杆的缝隙当中鼓成一条一条，黑亮亮的眼睛带着万分好奇的神情张望过来。

两个人刚走过去几步，这群小豆丁便小声尖叫起来：“她们过来啦！她们过来啦！”

“是谁的妈妈还是姐姐呀？好像没有见过。”

“哇，好漂亮呀！”

“诶，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姐姐？”

吴念轻走近，朝着几个孩子微微颔首。想了想，还是先将墨镜摘下，声音沉静：“有劳，请问绪双可是在此高就吗？”

与人对话还是要对视才行。隔着这黑蒙蒙的一个镜片，吴念轻总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小孩子们一被搭讪，反而瞬间安静下来不出声了。他们有些局促地相互对视了一下，眼睛里写上了些许局促与迷茫。

第一，爸爸妈妈和老师都教过不要与陌生人讲话；第二，这个姐姐好看归好看，但是说话声音好像是妈妈虎着脸预备批评他们的语调；第三……这个姐姐在说些什么，他们好像、似乎、可能也没太听得懂……

木英在旁边听得有趣，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轻轻拍了怕吴念轻的肩膀：“念轻，你这样和小孩子说话，他们会害怕的。”

吴念轻有些抱歉地低下头看着小孩子们：“对不起，我没有太接触过年纪这样小的孩子。”

小不点们仍是眨巴眨巴着眼睛仰着头看她，不说话。

木英微笑着摇了摇头，搂着裙子蹲下，也摘下了挂在鼻梁上的墨镜，将自己的视线与小豆丁们平齐。她平日里嗓音虽也清澈，却总是带着些许冷意，这时候刻意放柔放甜：“小朋友们，你们好呀。你们认识绪双老师吗？”

终于有一个小女孩怯怯地开口：“我认识。”

“我也认识！”

“我知道绪双老师在哪里！”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的便也大起胆子来，叽叽喳喳地叫成一团。

木英素来不喜欢吵闹，但对于这些小孩子却显而易见的宽容。她只是将右手食指举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等到一个个冷静下来闭上嘴眨巴着眼睛看她，这才莞尔一笑道：“你们真的都好聪明呀！那，你们可以把绪双老师叫来吗？这样的话，我会非常非常感谢你们的。”

“感谢”值钱吗？或许成年人对此有不同的想法，但对小孩子来说，一个漂亮阿姨的感谢显然非常有价值！

看着几个小孩颠颠跑到幼儿园里面找人去了，吴念轻心下也不禁升起几分钦服之感，又伸出手来挽着木英站起身来。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夸赞：“竟然应当这样！”

木英仍只是浅浅笑着：“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不懂得该怎么和小孩子相处，所以当时骤然接管思均的时候也没有做好准备。唔，其实他小时候还是很爱笑爱闹的，现在这样一本正经还是有点……”

她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幸好她此时唯一的听众对于自己名义上丈夫的好奇关心也几乎为零，自然也没有追问。

木英也满意于她“善解人意”，笑容更深了几分，好心岔开话题：“过了一开始的兵荒马乱，后来我也就意识到，对待小孩子只要假装自己是小孩子就行了。唔，我也很好奇，念轻你小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吴念轻微微蹙起了眉。

话本终究只是话本，自然没有对区区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的前尘往事多加交代，于是对于原本这位吴念轻的故事也是只字未提。她似乎就是这样很讨厌地出现，然后又很悲惨地退场，突出的就是一个大快人心。

而至于说吴念轻自己的童年……

关于她修道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隐约记得家中倒也有一个哥哥，周围好像是有那么一两个年龄相仿的玩伴，但也不是很能记得清楚。

到了大概五六岁时，她的师尊恰巧下山云游除妖，见她颇有仙缘，便问了她的父母是否有心让她入仙门。正巧家中并不算富裕，父母只商讨了一晚，便由着师尊收了她入凌霄门修行，从此成了凌霄门的小师妹。再后来，小师妹变成了小师叔，后来再又收了徒弟之类。只是也再没有遇到像她当年那样天资奇绝的幼童，最小的一个也有了十四五岁。师徒上下都修无情道，讲的就是一个“断情绝爱”，自然也不会提及家中亲友如何如何。

就是想要编个谎话糊弄过去，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参考的对象。

吴念轻只好道：“我……其实记不太清了。”

木英的眼中闪过一瞬疑惑，随即很快变作近似怜悯，最后又很好地将一切情绪都掩饰下来，只抬手又挽了挽鬓角的头发，目光远远地放在从幼儿园屋子内走出来的年轻女性身上。几个小孩子还扯着那年轻女性的手和衣角，好像是很用了力气要扯她出来的样子。

小孩子们好像叽叽喳喳地叫了些什么，年轻女子循着他们指着的方向望过来，原本疑惑的神情添上了几分惊喜。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吴念轻面前，小声叫道：“吴——小姐！您怎么来了？”

吴念轻面带疑惑：“不是你告诉了我你的工作地址么？”

“……是啦。”绪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之前吴念轻关心她工作的问题甚至为此索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出于礼貌，她也就将自己的工作地址据实以告。

只是她确实没有想到，吴念轻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竟然真的会亲身前来。

甚至好像还带上了……

绪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吴念轻身侧：“请问，您是木英女士吗？”

这位传闻当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女士，居然会就这样大喇喇直挺挺直接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幼儿园前面吗？

“是我。”木英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目光扫了一下身侧吴念轻，又看了看躲在绪双后面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张望动静的小朋友们，心念一转，又问道：“嗯，绪双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们进来参观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