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言园长看着面前这些安静如鹌鹑的小不点们眼中渐渐流露出茫然甚至惊恐，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这些孩子们自尊心受到这样的摧残，赶快轻咳了两声打断：“吴小姐，这个对于孩子们来说可能也有点太难了。”
“是吗？”吴念轻有些茫然。但言园长既然是这么多孩子们的老师，自然应当比自己这个外人要更加了解她的弟子们。既然言园长这么说，或许她真的是讲得太深奥了些。
只是……《道德经》怎么也会让人觉得深奥呢？便是那些外门弟子也是都能熟读成诵的，其中好多甚至在入门之前就已经倒背如流。
若说还要比《道德经》更加入门的……吴念轻实在也想不到什么了。
她只好有些懊丧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实在不太清楚应该教些什么入门的知识。”
“没事的，这也算是一件新鲜的体验，是不是？”言园长连忙安慰吴念轻，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岔开话题道，“眼看着也快要到中午了，孩子们也快到要午饭睡觉的时间了。木女士、吴小姐，你们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就一起留下吃个饭吧。”
吴念轻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木英。她还是想要更加了解绪双的日常工作，而且……她虽然确实不擅长应付这些孩子们，但绝对也算不上讨厌。
《道德经》中也有这样的说法：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虽然以前从来没想过，但这些如白纸一般未染世事的小孩子们，不也是“自然”的一环吗？或许和他们再多相处一会儿，也能再有所收获。
木英自然看出她眼中的期待。
今天陪念轻出来，自然要让她尽兴才行。
于是木英点了点头，又对着言园长温和道：“那今天我们婆媳就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言园长乐呵呵的，“你们可以再陪他们玩一会儿，或者进屋来坐都可以。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招待你们了。”
见她转身要奏，吴念轻连忙问：“您好，请问绪双是在哪里工作？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想看看她。”
“小双？”言园长这才反应过来，这对婆媳这次前来既不是为了炒作，更不是为了与她这个根本不算旧识的老婆子叙旧，最初只不过是来看看绪双的工作情况。
只是这理由难免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之前小双来应聘的时候，言园长也是调查过她的背景情况。正是知道她日子过得苦，所以惦记着给她一个容身之所，没有在她多年没有工作经验的问题上过多计较。说来说去，小双不过是个平凡甚至有点可怜的女孩儿。她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和一个明星——甚至还有木英这样的有钱人家结了这样的关系？
甚至到了，要对方亲自前来探望的程度？
言园长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多想，只答：“小双现在暂时在我们厨房工作，帮忙做做饭。”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她缺乏幼教的经验，我想着还是让她先看着学一学，慢慢上手。”
“那，我方便直接去厨房看看她吗？”
“可以。就是不要随意乱碰锅碗瓢盆什么的。孩子们的食物都是很小心的，这点还得多注意。”
吴念轻郑重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木英和绪双没什么交情，也就是看了个直播认识了一下她这张脸。从当时节目上绪双的表现可以看出，这个女孩性格内向甚至有些怯懦，木英作为一个生人若是在现场难免也让她局促。既然这样，木英便说自己留下来陪孩子们再玩一玩，让吴念轻一个人去厨房也就是了。
言园长离开前给吴念轻指了路，倒也没殷勤地一路带着她过去。
吴念轻刚走到厨房门口，一股浓烈的烟火气息便扑面而来。她向里一望，便看到绪双系着围裙，手上锅铲不断地在铁锅当中碰撞发出“锵锵”的声响。
幼儿园里有许多孩子，做饭自然做的是大锅饭，翻搅起来其实非常不便。但吴念轻看着绪双却是一脸满足，尽管扑面的热气熏得她满脸满身的汗珠，她整个人的身体却显得很是放松。
吴念轻便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等到绪双终于装完了盘，她这才放轻了步子走进去，放轻了嗓音叫了一声：“绪双。”
绪双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转过头来，看见吴念轻时面上闪过一瞬的惊喜，随即又急切道：“啊，吴小姐，这里油盐很大的，而且呛得很。你先出去吧！我这边马上做完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出来说。”
“没关系。”吴念轻摇了摇头，“你继续做，我就只是看着。”
绪双又试图劝了劝，看吴念轻态度实在坚决，便重又拎起锅铲预备做最后一道菜。
“你在这里工作的感觉还好吗？”
“好啊！”绪双一面向锅里倒着油，一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说来有些惭愧，我大学的时候学了那么多理论知识，以为还够用呢。但我一看到孩子，我就紧张。言园长人好，跟我说没关系，可以先从做饭开始，之后怎么照顾孩子就再慢慢学。我想，反正我以前在家里也是要做饭做家务，到外面来做还有钱赚呢。”
吴念轻默默地听着，脸上不禁也渐渐挂上淡淡的笑意。
“一开始我爸妈其实不是很支持。他们觉得我和社会脱节太久了，工作未必能做得好。这些天看我做得风生水起的了，他们态度也渐渐好转了……”绪双说着说着，用手背擦了擦眉毛旁边，看不清擦掉的是汗珠还是泪珠。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笑着说：“还是你说得对呀！我这才上班几天，我就已经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我感觉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明明做的是和家里一样的事，却好像突然创造出了比原来多得多的价值。”
“这里的小孩子们都很可爱是不是？我当初决定学习学前教育，就是因为我喜欢小孩儿。结婚之后我一直惦记能有个孩子，可惜一直都没怀上……不过现在就好了！我不挑，只要是小孩我都喜欢。”
她性格本来内向，这时候话匣子却被打开了，一直絮絮地分享着工作的喜悦。
铁锅当中原本生冷的食材在烈火烹油之下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绪双娴熟地收火装盘，让菜肴定格在香气最浓郁的时刻。
吴念轻知道，这已经是一盘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