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就算是坐了警车回来，也不能说明什么。”
木英已经从最初的惊愕当中醒过神来，好好地维系着面上的冷静淡然。
思均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之前又从没听说过什么风吹草动，怎么会有他忽然锒铛入狱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只不过刚才木英刚刚同吴念轻说了什么“洗白”的话，突遭“打脸”，这才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女佣忧心忡忡地问：“夫人，您不用亲自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吗？”
木英摇了摇头，平静道：“不必了，我只等着思均回来同我亲自说就好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笃定，门外很快传来她熟悉的脚步声。她站起身来，理了理鬓角边的几丝碎发，笑意盈盈地走过去迎接自己的儿子：“我可是听说了，你不但这么晚回来，还是被警察叔叔送回来的？”
“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点麻烦，车子送去处理，麻烦了警察同志们送我回来。让您担心了。”
吴念轻听着这个声音，不由得渐渐蹙起了眉头。
好像……在哪里听过相似的音色？
尽管木英对自己儿子的道德素养颇有自信，听到了他这样的解释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还真是虚惊一场。”
男声顿了顿，忽然又带上了些许自嘲的语气：“幸好多亏了路上遇见了好心人，要不然还有更大的麻烦……”他挽着木英的手往回走了两步，面容渐渐在吴念轻视线当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尤思均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吴念轻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甚清楚的微笑来：“你说是不是，念轻？”
男人的面容清俊，含笑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些如沐春风的意思。若不是五官面孔并没有任何差异，吴念轻绝不会将这张脸与方才路上偶遇的那个颐指气使的男人画上等号。
同一个人，为何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呢？
木英听出尤思均语气当中的意有所指，视线略显诧异地在二人之间逡巡了片刻，轻声问道：“怎么了？路上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遇到一伙来挑事的。廖旻打电话要联系警察解决，他们就要动用武力，正巧念轻路过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木英却一下子也想起就在刚刚结束没多久的直播当中吴念轻的“侠女风范”，了然地点了点头，调侃道：“我明白了，是念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不对，既然你们在路上碰到了面，你怎么还体验了一次警车游？”
尤思均调侃着哂笑一声：“这就要‘谢谢’念轻了，让我有了一次如此难忘的经历。”
吴念轻摆了摆手，态度谦逊而真诚：“不必客气。”
试图阴阳怪气的尤思均：……
木英：“噗嗤。”
木英若无其事地掩了一下嘴，假装刚才那声嗤笑不是出自自己之口，岔开话题道：“唔，念轻，今天那个叫……哦，对，余湛。他和你说的是什么剧本？你听了之后觉得合适吗？”
趁着木英问起来的工夫，管家又为尤思均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请他坐好，又将茶壶提到尤思均的面前轻轻搁置。
尤思均提起茶壶，慢慢听着茶水在茶盏当中激荡起清脆的叮咚声。
吴念轻如实将余湛同自己说的内容又向木英复述了一遍，末了认认真真地表达了一次自己的顾虑：“只听他的叙述，若要让我扮作一个淡然超世无喜无悲的道修，我倒也有些信心。只是我怕此人修行之道与我不同，反而抓不住其根本，反而是我误了她。”
正喝着茶润嗓子的尤思均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这句话说的……就好像她要扮演的这个角色真真实实地存在了另一个平行空间当中。
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吴念轻算是“傻”，这个倒显得有些“痴”了。
木英倒是听得聚精会神，显然对于吴念轻这样听上去有些像是疯言疯语的话习惯了，甚至还能时不时点点头以示赞同，末了道：“作为一个演员，能演出千人千面来固然更好。如果尚且达不到这样的层次水平，认清楚到底什么是适合自己的形象，也不能算辜负了观众。你有这样的心，我觉得是很好的。正巧，思均这回也带了些资料回来，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合适的？”
这次把思均叫回来，这事就是正经事。怎么能让她木英的儿媳妇先受了别人家的恩惠呢？倒显得他们家过于不上心了。
吴念轻确实皱了皱眉，认真解释说：“我怕是能力上还没办法同时扮演两人。若是那边定下了我，我还是要尽心尽力做好的。”大家不是同门同派，心法道术上总会有些差异。可惜这世间似乎是再难找到个旁的仙门修士，吴念轻也只能尽力学习着去贴合这位栖霜仙尊了。
自家儿媳妇原来是个不愿意轧戏的。木英虽然明知道这行为挑不出什么错处，却还是难免有一种满腔好意无处落实的失落感。想了又想，她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这戏既然是洛凤君那边执导，想来华誉那头已经砸了投资下去。我们投桃报李，再追加投资进去，务必要让从头到脚每一个环节都尽善尽美。”
数量上落了下风，质量上自然要拔高起来。这剧设定上是仙侠，势必还会有许多后期特效制作的内容，可不能粗制滥造的。对了，服装上也得好好下下工夫。现在随意找几部有些名气的仙侠剧扫过去，一溜烟儿穿的都雪白雪白，像是披麻戴孝来的。仙气没看到几分，晦气倒是实打实的了。
木英想着想着便更加兴奋，连连嘱咐道：“服装、化妆、道具……样样都得好好落实下去。华誉之前不是试图往电影圈伸手失败了么？这时候他们回归电视剧，肯定也是憋着一口气想打出一个翻身仗来。我们此时顺势送了投资，也是一份恩情了。”
想来洛凤君在有那么多清冷人设的可挑选女星的情况下，如此热切地来邀请刚刚开始“洗白”的吴念轻，除了觉得她果真贴近人物设定之外，多多少少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那她木英就也给洛凤君这一个面子，也让圈内的所有人知道，只要是被念轻看中相中了个剧本，投资方面总是亏不了的！
而且念轻眼界还高呢！就算是思均这个浸淫娱乐圈多年的老油条亲手挑出来的剧本，那在她眼中过着也是要慎之又慎……唉！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如此不懂得献殷勤，在这种事上还要落人下风！难怪念轻路上遇到他都不愿意载他回家。
木英心中自豪满意与恨铁不成钢复杂地交织起来。她手指灵巧地转了转腕间的珠串，眼光瞥向坐在一旁的尤思均：“以后的好剧本你也还是要多留心着。念轻也不拘着什么番位，但演起来要贴合才行。对自己家里人的事情稍微上点心，别总把这些事甩手给廖旻就不管了。”
尤思均垂了垂眼，低声答应：“我知道了。”
他这个“母亲”对他确确实实是极好的。从小到大，木英对他既不会过分干涉，也不会不闻不问。很多时候，尤思均经常恍恍然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木英的亲生儿子呢？只可惜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又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
他不喜欢在这个家里多待甚至过夜，并不是因为不爱木英。与之正相反的是，他时常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木英的负担。
再喝一杯茶就离开吧。
尤思均站起身来，眼光四下搜寻着茶壶的位置。他不习惯像木英一样被管家女佣们伺候，大多数事情还是亲力亲为比较能够让他安心。
吴念轻紧随其后站起身来，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将目光落在尤思均的身上。
尤思均不由得皱眉：“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刚才的态度一直那样冷冷淡淡，怎么突然一转攻势？尤思均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身，确定并无一处不妥后反而更加疑惑。
总不会真是人格分裂吧？这情绪的波动未免也太过于极端了。
“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吴念轻双手在小腹处作捧心状，语气客气而疏离：“你站起来四处看时间，不是要走了的意思吗？我可以送送你。”
“……”尤思均抿唇道：“你应该知道吧，这里是我家。”他竟然在自己家，被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下了逐客令！
然后——他的眼光瞥到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木英——他的母亲好像正沉浸于优哉游哉地看好戏取笑，没有半点想帮他说话的意思！
“是啊，”吴念轻歪了歪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尤思均重提这一事实，“可是你不是打算要走吗？”
“我是打算——”尤思均深吸了一口气，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转而故意挑衅道，“可是我今天并不打算要走，你能把我怎么样吗？”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啊，这里是你家。”吴念轻重新坐了回来，满脸无辜的脸上掺杂了一点莫名其妙，似乎是在困惑尤思均的话题究竟是如何挑起。她所行之事不过是出于客气和礼貌，尤思均连这都能挑出刺来，果然是有点不可理喻。
难怪他母亲都有点羞于提及他的性格。也不知道他童年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挫折，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吴念轻看着尤思均的眼神中渐渐带上了溢于言表的怜悯。
莫名被下逐客令又莫名被怜悯的尤思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