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论道大会终于开始了。

道宗负责举办，因此地点就落在道宗。

卫兰作为道宗长老也是要出席的。

他不准备上台讲话，就坐在底下。

明光的辈分年纪正该是这个大会的参与者，又是卫兰的徒弟，广受关注。

卫桂带着暮沉过来了，明光认得卫桂，便看向暮沉，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气质完全不一样，如果只论容貌，乍一看却有三分相似。

仔细一看，似乎有六分。

这两个人就彼此注意了一阵，不看还好，一看更了不得，行为举止相似到了七分。

心下都有些疑惑。

卫桂落了座，还在卫兰身边，看见他们两个互相疑惑，低声对卫兰问：“你收徒的时候，看过他的亲缘没有？”

卫兰看了他一眼，想提醒他注意场合，听他提起这件事，也往后注意了一回，沉下眉一算，倒真有些意外收获。

他知道了，卫桂自然也知道了。

卫桂笑道：“原来如此。”

他低声说：“这可不怪我。”

卫兰也不看他，也不应声。

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卫桂知道卫兰的身份最好跟他撇清关系，但他不主动凑到卫兰怀里或者让卫兰主动凑到自己怀里也就罢了，再要他泾渭分明楚河汉界实在困难。

卫兰也知道，便都不管。

卫桂就仗着他放任，自己高高兴兴越坐越近。

表面上似乎没有说话，私底下在心里将多日未得见面的情绪全都说出来了。

吃喝玩乐，眉眼高低，大事小情，一一数过来，好像少了一分一秒都得掰开了揉碎了挨个说一遍。

卫兰面不改色，在心里听卫桂说，偶尔应一声，如果卫桂呜呜咽咽说你讨厌我了，他就更温柔一倍回答问题。

任谁也想不出来，高高在上的道宗长老看起来对魔宗宗主不假辞色，实际上完全是相反的模样。

底下热热闹闹过了一阵子，众人落座，东西摆上来了，上面说话的人也站着开口了。

下面就只稍微闹哄哄一些。

等上面说话的人都说过了，底下就越发热闹起来。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哎，你们看，兰长老和桂宗主的行头像不像一对儿？”

还有人接了一句说：“我老家那边，要是一对就这样，恨不得将心上人打扮得处处跟自己相似，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什么关系的。”

于是，众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全场如出一辙的沉默，沉默到古怪的地步。

只有鸟雀还在鸣叫。

更远处的场合没有受到影响。

众人看向了卫兰和卫桂。

卫桂蹙了蹙眉。

有人慢慢回过神来打哈哈试图缓解这种气氛笑着说：“兰长老怎么可能和桂宗主是一对呢？！哈哈哈！真会开玩笑……”

他说不下去了。

卫桂听了，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揽住卫兰，对众人道：“道宗风水养人，我仰慕兰长老已久，早就想结交一番，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一并说了，兰长老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卫兰懵了一下。

宗主还没说话，大长老先开口遥遥质问：“我们道宗好心让你们魔宗参加论道大会，你们不谢就算了，居然当众用手段控制兰长老，是何居心？！”

宗主试图让大长老安静，大长老不依。

卫兰反应过来了，卫桂按住他，扬声笑道：“不错！我用了同心蛊，兰长老已经是我的人了！”

众修哗然。

卫兰对卫桂如此顺应心意的言行举止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大长老看卫兰的样子以为卫桂又做了什么，骂道：“竖子尔敢！”

宗主叹了一口气，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卫桂的手臂往下落，从揽肩变成揽腰，指腹摩挲腰带，笑道：“这一身宝贝可都是我的。”

卫兰麻了。

卫桂慢悠悠继续说：“不要气，我只对兰长老有兴趣。”

大长老骂道：“混蛋，你敢动他！？”

卫桂收回手笑道：“放心，放心，我不动他。”

他解释说：“我只对这个人感兴趣。”

火上浇油。

卫兰叹气。

卫桂说：“只要他愿意当我的朋友，同心蛊没有其他任何用处，你们的修为比不过我们——”

大长老打断他的话破口骂道：“你还敢提我们？谁跟你是我们！少占便宜了。”

卫桂点了点头，也不生气重新说：“你们一群人的修为加在一起，比不过我，也比不过他。”

大长老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这是事实。

卫桂继续说：“这蛊虫，我只有一个，用在卫兰身上，再没有了。”

大长老骂道：“呸！谁担心这个？你霍霍自己魔宗的弟子去罢！”

卫桂笑道：“可惜，魔宗弟子没有兰长老。”

大长老脸色青白了。

卫桂依旧笑道：“我只要随时能见到兰长老就好了。”

大长老骂道：“你想得美！”

卫桂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和卫兰很像，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卫兰不笑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影子，卫桂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地狱修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疯子，总不能像正常人。

他一沉下脸来就好像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众人都警惕起来，严阵以待。

卫桂就笑了，但是不像之前笑起来那么高兴，一半皮笑肉不笑一半压着怒气似的。

没有一点温和的意义。

他说：“如果连这也不同意，我就只好让兰长老完全受我支配，日日夜夜只能待在我身边。”

卫桂对大长老漫不经心抬眼笑道：“好不好？”

语调上扬，像唱着一段欢快活泼的民间小曲。

平静压抑疯狂，耐心潜藏轻佻。

说不清楚究竟是满不在乎，还是不能忍受肆意挑衅再三再四。

宗主再次伸出手拉了拉大长老，大长老知道宗主的意思，脸色渐渐苍白，本来想骂一句，吞吃了一只苍蝇似的，瞪着卫桂，忍了回去，额头上青筋迸起。

宗主遥遥望着卫桂问：“你待怎样？”

卫桂笑道：“很简单，我要随时都能找卫兰玩。”

他习惯念全名，说完发现似乎不够亲昵，感觉应该再来一遍，就看着卫兰一字一句笑道：“兰长老。”

这三个字在口齿间辗转，好像裹了一层粘稠的蜜糖，让人舍不得吞入腹中。

大长老被激怒了，宗主连忙给了他一个静音咒，大长老骂骂咧咧坐了回去。

会场还算安静。

卫桂说：“我就是要兰长老当我的朋友。”

宗主心想，或许只是小孩子玩闹，当不得真，不算大事，不必惊慌。

他就说：“让他当你的朋友，你随时可以找他，也随时可以和他玩。”

宗主问：“够了？”

卫桂点了点头：“够了。”

宗主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卫桂给卫兰理了理头发，笑道：“本来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杀了你们再抢他回去，一辈子锁在我的屋子里，再也不放他出来，既然你们答应了，我就不追究之前冒犯的罪过，也不会乱开杀戒，但这件事你们可记清楚，他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比你们弱。

轮不到街头巷尾杂口臭舌乱说乱嚼，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说难听的闲话，我就让他知道，一辈子不见天日，默默死去的滋味。

都听清楚了？”

轮到放狠话的环节了。

卫桂的目光才不耐烦又勉强地挪开，看向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了。”

一些人稀稀拉拉说：“听清楚了。”

卫桂也不介意他们声音不齐又小。

他抱住卫兰蹭了蹭。

卫兰略一犹豫，回抱了他一下。

大长老看不下去，看向宗主，宗主解了他的静音，大长老便冲着卫桂喊：“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卫桂松开卫兰，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仿佛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要是再睡眼惺忪就更像了。

卫桂问：“什么事？”

毕竟也是自己的二师兄，不能太不给面子。

大长老问：“你究竟怎么哄骗兰长老让他中了你的蛊虫的？”

这也是众人心中疑惑。

卫桂笑道：“这个好办。”

他说：“我捡了一个徒弟，巧得很，跟兰长老的徒弟是一脉同源，亲兄弟两个。我对兰长老一说，兰长老就愿意喝我的茶了，蛊虫就在茶水里，喝下去自然就中了蛊了。”

就这么简单。

复杂的，他还懒得编。

众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大长老心有怒气，将卫桂看了一阵，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坐下，才勉强不计较了。

众人随后反应过来，这么说，兰长老的徒弟和桂宗主的徒弟居然是亲兄弟？！

他们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事情似乎非常值得一提。

而卫桂居然只是轻轻巧巧对卫兰这么一说就为了种下一只同心蛊蛊虫？

要是蛊虫为了别的，称得上所图甚大，可只为了和兰长老交朋友……

怎么那么不好让人相信呢？

众人些许已经蹙起了眉。

有话可说。

众人沉吟着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