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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隐婚之叶少难防 第22节

不过还没看望过爸爸和爷爷,怎么也要再熬到那会儿。她好久没看到老人,很想念他,打电话爷爷总说他好,不用担心他,家里回来一次也麻烦,不用三天两头看望他这个老头子,越看越老。

他说的“麻烦”,就是指那两母女吧!

等了一会儿,父亲许若愚终于从书房里出来了。他已经是个一只脚跨进老年行列该有的样子:头发半白了,仍不喜欢去染发;额头上有几条很深的褶痕,无数苦恼夹在褶痕中间;一双眼睛很静,看不出深浅,似乎人来了,神识还留在刚才那本书的字里行间。

看见许凉,他愣了一下,然后问:“来了?”

这话却是冲叶轻蕴说的。

每次父亲这样,都让许凉觉得爸爸对自己无话可说。

她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时候倒还好,今天厚脸皮过,睡一觉就能忘掉,有了伤痕很快泯于一场梦境;可大了就很难自欺欺人,因为长大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自尊。

又或者她已经心死了,不管她怎样努力,也不能引来父亲的动容——哪怕是恼怒,憎恨。

可都没有,读书时老师让人写爸爸,她会忽然想不起他的样子,只记得那双静得与世无争的眼睛。

她感到眼泪已经在胸口酝酿,跑到操场上,却哭不出来了。

就如此刻,他在许凉的生命里已经边缘化。因为她已经不再向往缺斤短两的父爱。

似乎从那时候,她就开始和叶轻蕴亲近起来。他不仅是她的玩伴,更是一个男性长辈。

许若愚坐下来和叶轻蕴说话。说到一半忽然说:“湘湘,你去我书房把我新买的金骏眉拿来,正好轻蕴来了,年轻人舌头敏锐,尝得出好坏来”,说着皱了一下眉头,“只是我现在记性越来越差,不记得放哪儿了,你去书房找一找吧”

童湘应了,一转身裙摆闪烁,真像书上说的那样,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淹然百媚。每个步子都轻盈得如同舞蹈,就这么上楼去了。

许凉还是静坐着,像个乖学生,就差两手背在身后。

她问道:“爷爷呢?”

许若愚说:“在虚山居里”。

虚山居是为爷爷做木工这个爱好专门建的,说白了,和小孩子的玩具房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儿,父女两又没话说了。叶轻蕴在商场上混迹,怎么不让场面冷下去是基本功课之一,只说今天带着阿凉回家晒书来了,说起老爷子年轻时候惜书的事迹;又说今天又发现一些以前不知道的孤本,要是爸爸喜欢,只管跟他说一声。

许若愚也喜读书,爱好和叶家老爷子无两,一看他满身书卷气也可窥见一二。

此时听叶轻蕴提起这个话题,果然感兴趣,扶了扶眼镜,但也只是说:“这个不急”

许凉本想起身去看爷爷的,只是觉得今天父亲对九哥的态度不太对劲,似乎有一丝冷淡的嫌疑。

不会是他不喜欢自己,连她的丈夫也要连坐吧?

这么一怀疑,她踌躇了会儿,还是留了下来。

叶轻蕴看着许凉支在地上的右脚缩了回去,抿了抿唇,也引得老丈人看了她一眼。

许凉受惊了一样,低头躲开父亲的这一眼。

许若愚又把目光转到叶轻蕴脸上,动了动嘴唇,又似乎忘了自己本想说什么。

这时候梁晚昕过来,说饭菜已经摆好了,就差去叫爷爷了。

许凉巴不得逃开眼下因父亲在场而凝住的现状,自告奋勇地说她去请爷爷过来。

说完就准备从椅子上跳起来。

梁晚昕在许若愚面前又是个慈爱长辈,用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说:“阿凉也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现在你蹦蹦跳跳的倒没什么,只怕你养成了习惯,有了孩子就不妙了”

家里人都知道,她与九哥结婚两年却没有孩子。虽然叶家人疼惜她,从没有催促,但九哥到底已经二十九了,时间一长,难免引人猜测。所以孩子对于许凉来说,一直是个被她屏蔽掉的问题。

跟九哥生孩子?怎么想怎么怪异。

有一晚她做梦甚至梦见自己生出个残障儿童,满头大汗醒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九哥没有血缘关系,不是近亲结婚。

可九哥是兄长这事儿,却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的。所以她才缩在壳里,私心里想让九哥当自己一辈子的哥哥,而不是丈夫。

许凉还没说话,叶轻蕴便出声道:“听我老人家说,生孩子这事儿要做很多准备。不仅阿凉,我忌讳的东西也很多。但公司里事情不少,又不能每一条都照着标准来,所以这事儿说起来,责任在我。奶奶也常说孩子是缘分,就像当初我爸妈得了我一样”

这话是完全把许凉摘出去了,叶轻蕴全兜揽在自己身上。还有一重意思:叶家长辈都不急,哪儿有你这个继母置喙的余地?

------题外话------

我知道很多亲们有误会男主和女二有染,但真心没有这回事的哈!还有就是,为嘛亲们都没有注意到宁嘉谦这个人物,他是男二啊,虽然没出场,但香香文里提到过啊~

哎呀,再说我都要剧透完了,我现在只希望课早点儿完,编辑已经在催我存稿了,我惨啦/(ㄒoㄒ)/~

☆、037.爷爷

许若愚淡淡扫了梁晚昕一眼,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庭院里晒了一块红狐嗉子,哪儿来的?”

梁晚昕心里莫名一紧,虽然与丈夫结婚的时间不短了,但他的性子自己到现在还根本猜不透。别看他眼神里无悲无喜,可恰好这样的人,他伸手给你鼓掌还是将你推向深渊,一点儿没有前兆。

她虽管着家里的琐事,在佣人面前说一不二,但对许家的男人,向来敬畏大于亲近。

梁晚昕意识到那块衣料可能有问题,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笑道:“今天太阳利索,老太太把衣料拿出来晾晒。说要送阿凉一件让她穿着。恰好我也在,老太太也说送我一块料子,今天我运气不错,算是沾了阿凉的光了”

许凉心里呵呵:真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不就怕爸爸骂她贪小便宜,没了分寸。可她也不准备为自己辩驳什么了,爸爸虽然与自己不亲近,但到底还没到眼花的年纪。

果然,就听许若愚说:“一会儿还回去”

没说前因后果,就这么没有上下文突然来了一句。梁晚昕呆了一瞬,脸色不好看了:“不是我贪那块料子,只人家老太太一片好心,我还回去不是搏了老人家的面子?”

许若愚加重语气:“我说——还回去!”

梁晚昕这下子脸色几乎发青。两个晚辈还在这儿,他竟这样不肯给面子。要自己一言顶回去,恐怕他这样的书生气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官威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强挤出来的笑意都快抽搐了,地毯上火红的颜色和老太太送的料子几乎是一种颜色,此刻却在灯光下刺痛她的眼睛。

再看许凉夫妻两个,都低着头,一副深审的模样。梁晚昕胸脯一鼓,那份闷气都快把她给噎死了:“你让我还,总要给个理由让我跟人家讲清楚吧?”

“就说你不懂事,配不上这块衣料”,许若愚淡淡地说。

“什么?”,梁晚昕几乎要尖叫出来,长久以来装出来的好修养被锐利的嗓音给刺破了,这简直是要让她到叶家去打自己的脸!

许若愚没说话,只不轻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

这清脆的一声响似乎唤回了梁晚昕的理智。她用指甲掐了掐手心,扯了扯嘴角道:“在家里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生怕心里的暴怒当场发作,干脆地转身离开,一声声叫着童湘的名字,借故上楼去叫她吃饭,躲过使她尴尬的气氛。

在梁晚昕的叫喊声中,许若愚站起身来——先曲着两条膝盖,再慢慢直起身来。这么多年熬了不知道多少场会,腰不好成了职业病。

没到这时候许凉总想上前去扶一扶他,但怕他不乐意,总在犹豫之间,他已经站起来了。直挺挺地,不管腰多难受,在人前总直得看起来有些孤寒。

许若愚对叶轻蕴说:“走吧,我们去书房里下一盘棋”,这时候终于看了眼许凉说,“你去找爷爷吧。很久没回来,他也想你了”

许凉真觉得这句话说差了,不,确切地说是那个“也”字。这个家里,除了爷爷,谁还会想念她?

叶轻蕴点头说好,特意嘱咐许凉:“跟爷爷说一声,等下了棋,我再去看他老人家”

许凉“嗯”了一声,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心里一动,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听见爸爸在叮嘱小阿姨说让楼上的母女两个先吃饭,不用等他。

爸爸的白头发在灯光底下一闪,然后随着他的脚步再看不见了。

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心里觉得很遗憾:虽然是血脉父女,但因为彼此不亲近,爸爸错过了她的长大,她错过了爸爸的衰老。

再转过身,对面的已经是无垠的冬夜和漫漫长雾。

爷爷的工作间就在后院儿里。一进院子,那间房的灯光就淌在院中央,与围墙那边伸过来一半的合欢树遥遥相望。

许凉走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木头的香气——人死了身体会腐烂,木头被砍下来却能长久地保留活着的气息。

她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味道。一闻到就能想起家里这位宠爱自己的老人家。

扣了扣门,竟然没人应。探着半截身子到门内,一个位年迈老人正背着身子在据一块木头。据齿划在木头上的声音盖过了扣门声。

许凉开了嗓子叫道:“爷爷!”

许叔岩停下手里的活计,仔细辨认自己是否听错。

许凉又叫了一声,他这才转过身去,和蔼笑道:“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原来真是我的小阿凉回来了!”

爷爷还是那副模样,穿着旧了的中山装,外面套了一件黑皮围裙。要不是仍气度清朗,别人一见还以为是个专做木活的老工人。

许凉三两步过去挽住许叔岩的手臂,惹得老人家连连避开道:“我身上满是木头屑,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她不依道:“小时候就在这儿混到大的,怎么会脏?”

许若愚摇头笑道:“都嫁人了,还一副小女儿态。真要被轻蕴给宠坏了”

“他宠我?!”,许凉瞪大眼睛,被这个“宠”字惊住了似的,“他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爷爷听了还是摇头,拍一拍身上的木屑,对孙女说:“这里灰大,等我换身衣服再和你说话”

叶家的老人年纪大了性格比以往要松散很多,按自己喜欢的活法过下去;可爷爷这里却一成不变,不管是家里家外的人来,绝不允许自己一身不洁地同别人说话。

许凉真觉得不用这样麻烦,可知道老爷子执拗,只好点点头说好。

许叔岩从旁边柜子里的抽屉中拿出一把自己做好的木梳子给她:“雕了有一个月了,总记不起来要拿给你。刚好上次雕了个唱片机的木座,材料还有剩,就给你做了一个”,又拿着木梳往她头发上比了比,“我就说你头发黑亮,用这种白木雕出来最相衬”

许凉欢喜地接过去,之间梳齿细密,上面雕着枝叶缠绕的蔷薇,一瓣瓣的样子极为鲜活,梳子竟成了栽种它们的花园。

爷爷的手最巧。只是如他一样在官场上喜怒不惊的男人都不太懂得表达情感,对唯一的孙女视若明珠,可也嘴上不说,将繁忙工作之余的空闲都拿来做一些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许凉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还给自己做过一双木屐,厚实的底子,光滑的鞋面,鞋底为了防滑刻着精美的花纹,穿起来很舒心。一到夏天落雨之后她就穿起来,一跑起来有哒哒的声响,她则像一匹没有束缚的小马驹,眼睛亮闪闪地跑到九哥面前,问他好不好看。

九哥虽然说好看,可还是损她:老远听见还以为有人在跳踢踏舞,见了你好失望啊——这满身婴儿肥,哪儿跳得起来?

后来童湘住到院儿里来,她舞跳得好,踢踏舞也会,脚步一颠似乎要蹁跹飞升了一样。看她跳着,自己总会想起小时候穿木屐踏过雨水坑里火红的暮霞的样子。

如今手里这把梳子同小时候的木屐一样美好,只觉得心里盈满了温暖。嘴里一直夸爷爷的做工又精致不少,自己好喜欢这把木梳。

许叔岩见她眼睛里盛满光华,也笑起来,点头说:“你喜欢就好。别像小时候一样,给你的东西你舍不得用,像收藏古董一样保管。爷爷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也不用像你小时候那样,像给你做个木头玩意儿还要断断续续费上一年半载”

许凉满口答应下来,又问道:“爷爷最近腰还好吗?没疼吧?”

许叔岩让她放心:“别管我了,活到我这个岁数算得上长寿了。生老病死我都不管,反正都是老天爷的事儿!”

爷爷总这样乐天知命,不过许凉总归是担心的。他从省委退下来,没以前忙了,但一闲着反而各种毛病都一夜之间都冒出来。家里人都担心他,他反而还乐呵呵地安慰说,以前是不敢生病,这下好了,好好病一气蓄了这么久的内毒才排解得出去。

她还是说道:“医生说了,您这病不能根治,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我听说有个老中医治这个很在行,到时候我请他来给您看看,您可不能推脱!”

许叔岩见她语气坚决,脸颊鼓起来一半,似乎自己一说出反驳的话来,就能鼓成一只气球。

他叹了口气说:“前两天和老季他们喝茶谈天,还笑他们被家里管得死死的,吃肉抽烟都受限制。没退休只有吆喝下属的,哪有这样被束手束脚的时候?常把几个老家伙气得吹胡子瞪眼”,背着手笑看孙女一眼道,“没想到今天就轮到我了”

许凉则笑眯眯地伸出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只要您不说我不说,那也只有您笑话他们的份儿!”

许叔岩手动了动,想像她小时候那样点点她的额头。才发觉孙女已经是个亭亭玉立,明媚潋滟的女子,想起来她已经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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