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希望的诞生

银月似镜，高悬于天幕之中，映射诸般一切。

焦土千里，绵延在两国之交，是为人间疾苦。

城之无名，屹立百年之有余，却终难成净土。

姬姓家族，延续传承之血脉，将功毕于今夜。

堂门与屏门之间，一位男子静立于其中。素色的衣袍被清风浮动，及肩的长发也被秋叶染上了一抹枯黄。

堂内，忙碌之声不绝于耳。阵阵痛呼轻吟之音，直钻人心肺。使得这门外男子的手紧了又放，放了又紧。

等待，总是漫长。男子知晓初产十余个小时未必能结束，可这般无力之感却是人生首次。彷徨，担忧。

院门外，一个浑身裹血的人扑到在地，再无力气爬起。正值守的二人面面相觑，遂派一人向前探查。

那人提刀望向四方，见无异响才肯向前走去。将把地上这人翻过身来就急忙询问。可这人气若游丝，讲话断续不明。只能勉强确认，有人打到姬家工坊里去了。

这人他也认得，正是工坊中的一位主事之人。虽说现在的职责只是守门，可这事确实不小。现在也只能违反命令，入内去通报族长了。

院门轻启，那人闪身入内。快步绕过屏门，走到院中男子的身旁。

“族长，外面的工坊出事了。”

男子轻轻闭目，深吸一口气，略一停顿，才将其吐出。双目微启，噬人神芒飙射而出。

“你们看好这里。”

话音刚落，男子便已经来到了院门之外。掠过长廊，朝城内跑去。

正此时，一位黑袍之人从外翻身，跃于男子身前。

男子并未理会，径直从其身旁跑过。只是在路过之时，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看好这里，此事我一人便可。”

黑袍男子也不言语。向外一踏，踩着栏杆重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姬家的工坊之内，早已经乱做一团。

一个魁梧的男子，在诸多小弟的拥簇下，不断地向工坊的内院走去。其肩膀上半米见方的黑铁大锤随着步伐一起一伏，看得人们极为揪心。生怕是一个不慎掉落下，将其身旁的人砸成肉饼。

但有一人却没有丝毫的惧色，也是离的最近。瘦小的身形，在其身旁都显得有些滑稽。

“铁锤，我们进城不就是为了安稳的吗？”

被唤做铁锤的魁梧男子看向了身旁的瘦小身影，嘴角暗含起笑意。

“我们这不安稳吗？兄弟们没有一人受伤，而我们更是没有杀一人。这要是放到外面，你会相信吗？”

矮个子没再多说。确是，这事放在外面确是是说不通。可是看向外围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虽说怜悯，但也为其庆幸。毕竟把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放到城外，便只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牛羊。

铁锤见其心思沉重，便将肩上的黑铁大锤倒到了左手。用空出的右手拍了拍其脑袋。

“里亚，不要多想了。这姬家掌握能源源不断产出食物的秘密，却一家独享。城中众人都受到他们的掣肘。现在我们来这里，也不是强抢，只是想要让他们公开方法。说起来我们这次还是正义的一方。”

被拍着脑袋的里亚眼中有些幽怨，几次扭头躲闪都未曾逃过。忍不住抬手向铁锤的腰心捅去。

被捅的铁锤却毫不在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呦呦呦~生气了啊。哈哈哈哈。”

里亚缓缓收回被顶弯的食指，

用力一拽，一摆，一按，恢复了原样。

“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下的。”

铁锤看着里亚认真的模样，笑的更加开心了。又忍不住向其头顶拍去。这其实也不是他想拍里亚的头顶，只是身高原因，别无他法。

“哈哈哈，会的会的。不过我可怕死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带兄弟们来这座城，而不去他处？自然是怕死啊。毕竟这这座城里有个奇怪的规矩，竟然不许杀人！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着铁锤便更用力地大笑了起来，下手也开始失了方寸，拍着里亚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的。

终是忍无可忍的里亚掏出了背后短剑，一抹耀眼银光划破夜空，直刺向头顶。

幸好铁锤反应迅速，及时收回了宽大的手掌。要不然其上免不了再多出一道伤口。

铁锤看了眼自己掌心中那一抹深深地割裂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表情都开始狰狞起来“我可不想再被这把小匕首给划伤第二次了。小里亚。”

里亚下意识地向后跳了一步，顿时只觉一股狂风灌入自己的左耳。轰鸣声不断地在脑内震荡，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却在脑海之中久久不肯散去。

铁锤把目光转向这突然间出现的白袍男子。

“姬无敌？”铁锤稍显疑惑“你一个人就敢跑过来？！难道是真的不把我们铁拳的三百多个弟兄们放在眼里？！”

铁锤向后用力一招手，刚刚还在四处殴打姬家子弟的二三十人便迅速地集结在他的身后。

被唤做姬无敌的人环顾一周，见自家的子弟虽个个瘫倒在地，可却无一人有性命之忧。

铁锤见姬无敌无视了自己还在看向他处，便悄无声息地举起黑铁大锤猛地向下砸落。

姬无敌收回目光，也没有去看头顶那呼啸而来的黑铁大锤。抬手一指便向其戳去。

撼树蚍蜉般的景象使得众人纷纷看愣，正想着其是手臂先断还是脑袋先碎时，那黑铁大锤便入气球般被戳破。

黑铁大锤从姬无敌的指尖出开始碎裂，并外迅速蔓延。转瞬间便化为了漫天的铁屑，反射着各色的微光，代替了暗淡的星空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

手中骤然一空的铁锤，身子一好阵摇晃，这才止住了身形没有向前扑倒。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姬无敌只是收回了手指，轻挥衣袍。淡然地吐出了几个字“城内不许使用杀器。”

众人猛地吸气，却瞬间被扼住了咽喉。这次可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了，只是这漫天的铁屑被他们吸入到喉咙中。咳嗽声接连不断，这伙人瞬间就丧失了大半的战力。

铁锤轻咳一下，狠狠地向一旁吐了口。闭着嘴嘿嘿怪笑起来“哼哼，在这城内，我们铁拳还能怕了你这一具肉身不成？！”

铁锤身后的众人显然训练有素，没有太多的沟通。迅速地把姬无敌给围到了中央，像是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一般。他们又是那样的气势磅礴，一副要抽骨剥皮的凶狠模样。

外围早已被打趴在地的姬氏子弟，见此也都纷纷挣扎着站起了身来，想要向前支援。

但仅是一拳一脚，便会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内堂中，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姬家小童，眼中的怒火与泪水早已无法再容纳。他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想要去痛揍这群暴，告诉他们姬家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揉捏的存在。

但在他的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跪坐在其身后，用力地将其楼抱在怀中。

“无痕，没事的。既然族长都来了那么这一切也都就结束了。你别看你这个堂哥年纪轻轻，他可是早在三年之前，就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击败了老族长，并因此继位的。如今三年过去了，他的实力更是不知该如何了得。”

姬家先祖有训“当长留希望，互相依持。繁夜过后，太阳终会升起。”

姬家之人也谨遵教诲，凭借着极好的名声成功地在这座城中立足且扎根，并迅速地成长为这座城中最大的家族。与仅有的两个影响力深远的组织共同经营着这里。

而这一次姬无敌也践行着祖训，未曾杀害一人，只是染着一身红褐色的袍子回到了姬家。

太阳初升，姬无敌先阳光一步，回到了大院之中。阵阵啼哭声传出，稚嫩却由声嘶力竭，不知是有多大的悲伤。

可这声音姬无敌的耳朵之中，便是天籁。

重新站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却没了起初的担忧。笑容也不自觉的显现。

房门被突然推开，其内本就嘈杂的声音骤然放大开了。仅是只言片语姬无敌就意识到了不对。

推门而出的小仆役还未开口就先哭了出来。

“族、族长大人，夫人，夫人她的第二胎，怕是已经没有力气再生下来了”

姬无敌一怔，抬腿便要向屋内走去。

小仆役却扑倒过来，抱着姬无敌的左腿不肯放行。

“大人！大人！您不能进去啊！不能进去啊！”

姬无敌只是伸手轻轻地一推，跪在地上的小仆役便摔到了一旁。

屋外如此吵闹的动静，屋内的人自然是听得到的。几个姬家的老妪稍作商议，就差人把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孩给抱走，然后才让人把姬无敌带进来。

原本熟悉的大堂，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深爱着的妻子，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其惨白的面色，如浸在水中的脸庞，无一不令姬无敌心痛，胆寒。

“无敌”

姬无敌连忙抓起了妻子的手，那只还未曾抬起便要落下的手。

“云儿，我们不生了，我们不生了。都怪我，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们，不该让你来冒这个险。”

望着那个应该是姬无敌的人，云儿费力地笑了一下。

“无敌，你看到我们的儿子了吗？他虽然有点丑，但是在见到小小的他之后。我的心就被他给填满了。无敌，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家族，为了你。为了他们，什么我都愿意...”

云儿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闭眼的时间越来越长。姬无敌甚至都感受不到云儿的目光，那本就没有看向自己的目光。

几名老妪互相点了点头后，便有两人站起身来，架着姬无敌向外走去。姬无敌也没有反抗，他也不敢去反抗。云儿的命此时还在她们的手中。

“无敌，既然云儿已经下了决定。那么我们也会遵从她的意见。能再填一个小族长，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姬无敌立马站定下来，转身就要回去。两名老妪显然不会同意，一左一后同时发力下姬无敌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无敌，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回去只会把他们两个都害死。”

另一位老妪也紧跟着说道“是啊，无敌。你要知道结束之后，凭借着药房里的宝药，她也是有希望能活下来的。”

“是啊，无敌。一会儿我给你张单子，你去抓些药来。到时候要是续不上药，云儿可就危险了。”

房门被关上，姬无敌抓着手中的药方怔怔的出神。

这就是唯一的希望了，这就是云儿唯一的希望了，这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姬无敌也不想在门外苦等了。也不派人去取药，直接凭借着自己的极速向药房跑去。毕竟快一些，快一些希望会更大。

药房中的老者似乎就住在这里。天才刚亮，他便在里面研磨起药材来。一旁的蒸馏装置‘呼噜呼噜’不知道开了多久。

姬无敌来到之后，也不多言，直接把药方塞到了老者手中。而老者结果后，才看了一眼，便抬头向姬无敌贺喜起来。

姬无敌知晓这个老者有些古怪，也没有太在意，但仍催促其快些配出药来。

老者也放下了手中的活，爬上了药柜，开始配药。

“不知族长这次是得了儿子还是女儿啊？”

姬无敌虽是心急，可不回又不好。族中的药房可全仰仗这位老者。“一个儿子，一个...”

听到有儿子，老者直接转身过来，朝姬无敌再次恭喜道。“恭喜啊，恭喜啊。这次云儿也能安心享福了，家族给她的任务她也算是基本完成了啊。哈哈。”

姬无敌皱眉刚想开口训斥老者两句。可突然一股大恐怖从内心泛起，转瞬间满眼全身。姬无敌再次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

“泉老，不知这药...有几成把握保下云儿”

“哈哈哈，你在担心什么？我亲自配置出的养身药，再由我亲自来抓。难道还能吃出事不成？”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无法遏制的怒意直顶肺腑，鲜血从嘴角溢出。

姬无敌用力咽下，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姬十四听令！我命你修建怡老阁！姬家重孝道，我姬无敌不忍长老们日夜操劳。凡年过五十者，皆供于怡老阁十四你当护其周全，谨防外人叨扰姬家之瑰宝。”

姬十四并没有现身，但此时的姬家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但是所有的异动都于其家门处止步，似乎是只要有人开门，便会发现其外有一个黑衣黑袍之人无声地站在外面。所有想要出门者接近被其请回。

姬无敌瞥了眼正在摇头叹息的泉老，再次开口吼道。

“怡老阁务必在三月之内建完，倾全族之力也在所不惜。孝，不可怠慢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