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拍饼子
秦老太闻言，眉头紧锁。
姜瑶瑶也是震惊，这一世的灾民动乱，比前世来的要早一些。前世分明是三婶生下孩子后不久，这才乱了起来，一家人被迫逃荒。
这一次，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
“老三锁门。”姜老太一敲拐杖，目光扫视几个儿子，再看已经扶着肚子出来的三儿媳，重重闭眼。
“先吃饭，吃过饭老三喊人去村口商议，各家当家的都叫上，将事情说了。今晚开始，村口要安排人守着。各家各户的粮食也要藏好。”
姜三壮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点头道：“是。”
“老二吃了饭，把家里的锄头镰刀磨一磨。”
姜二壮拍了拍妻子李素芸的手以示安慰，点头道：“好。”
“老幺力气大，明日在村里巡逻，吃过饭赶紧睡觉。”
姜老幺点头，却没有说话，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姜老太不指望这个小儿子能明白，反正这个儿子只要听话就行。
“行了，吃饭。”
阿奶有条不紊的安排，让姜瑶瑶心中震惊。前世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阿奶竟然如此处变不惊，这气度比京城那些当家娘子都要强上几分。
前世那时候年纪小，心智不足，竟然完全没有发觉阿爹是个善于斥候的，阿奶是个处变不惊的，一家子竟然都是厉害角色。
吃过晚饭，姜瑶瑶仍旧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被塞了一颗丸药，又被拉着去睡觉。
姜老太将几个小的安排在自己屋里睡，大小花吃完饭不想睡觉在床上滚来滚去，姜瑶瑶吃了药疲惫不堪，眼皮都掀不开，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不少动静。
重生一世，一切都有微妙的变化。
她心有困惑，想要理清楚，却因为昨日频繁开启玄牝空间，耗费的精气太多，提不起半点精神。
一觉睡到凌晨，她捂着脑袋坐起来，就见晨光微熙里，老太太坐在床边，正在叠衣服。
“阿奶？”
姜瑶瑶唤了一声，挪过去想要帮忙，却见老太太神情严肃，昏黄的眸子里一片沉郁之色。她从未见过阿奶这幅面貌，不解道：“阿奶怎么了？”
老太太枯朽的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声音带着许久未睡的苍老。
“终究是无根浮萍罢了。”
“什么？”姜瑶瑶对上姜老太的目光，刹那间想到什么，却没能抓住。只能无措地看着格外郑重且悲伤的老太太。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做什么？一边玩去。”
姜瑶瑶被心情不爽的老太太赶出去，到了院子里，就见阿爹正在喂牛，厨房里阿娘正在拍饼子。
粗面、红薯面、绿豆面，家里为数不多的存粮，全都拿了出来，灶台烧得火热，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干活的，饼子已经做了一箩筐。
“醒了？过来烧火。”阿娘李素芸面容疲惫，眼中满是无奈。
姜瑶瑶坐在小板凳上帮忙烧火，盯着灶膛里蜷曲燃烧的火苗，心中念头百转。
她问：“阿娘，外面出事了吗？”
“等你三叔回来再说，这世道不太平啊。”
不久后姜三壮回来，脸色不太好，径直去老太太屋里，片刻后又沉着脸出来。
姜瑶瑶看着院子里正在给牛车钉钉子的阿爹，墙角正在做独轮车的小叔，忽然意识到什么。前世……也是这样出发的。
只是这一次，提前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姜三壮进厨房拿了几个饼子，蹲在院子里发呆。
“怎么，不愿意走？”姜二壮开口。
“鹿台县多了上百号灾民，妈的，还都是有病的。村里一群老东西，死活不愿意走。真他娘的烦。”
姜三壮面色不善，恶狠狠咬着饼子，眼中更是凶光毕露。
“行了，这时候我也不想走，粮食眼看着都要收了。”姜二壮继续忙碌，环顾了一圈自家不大的院子，看着家里的牛羊鸡鸭，深深叹了口气。
“想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那一群老不死，纯粹是没事找事！”
姜瑶瑶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谈话，心中有些困惑。她不知道前世是不是也有这一番讨论。
其实他们家不是姜家村土生土长的，他们也姓姜却是外来户，三叔这个村长的位置，是拿钱财用手段换来的。
村里人小事听村长的，遇到大事，三叔的话语权就没那么大了。村里有自己的族老，姜三壮终究是外来的，上不了台面，没有多少话语权。
前世姜家村的人没有和他们家一起逃荒，似乎是去投靠其他族人了。前世她临死前都没有见过姜家村的人，不知道后来境遇如何。
姜瑶瑶思索着，忽然手上一痛，这才发现手里的一节柴火已经烧到手指，她忙将柴丢进灶膛。
一家人吃过早饭，除了大小花这种年纪小还没有明白形势的小孩子以及眼里只有干活的姜老幺，一家人都是愁眉苦脸。
当然，姜琼玉这个面瘫看不出什么表情。
姜老太道：“走。这里不能留，若真是和老三说得一样，鹿台县来了许多生病的流民，怕是会传染的疫病。咱们这里离得不远，鹿台县那些王八羔子定然控制不住疫病，姜家村也会遭殃。到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
李素芸还在犹豫：“家里粮食不多，已经按照娘的吩咐做了干粮，怕是撑不了太久。地里的粮食快要收了，不如等一等？”
如今才将将五月，未到麦子收成的时候。姜家村这里一般是五月底六月初收割麦子，还差着二十多天的光景，现在正是小麦成长的时候。
再等二十多天，有了新粮，也好路上有吃食。
王梅花抚着肚子一言不发，听妯娌说完，忽然道：“疫病也不是什么吓人的，若是治疗得当，不会有事。”
姜老太怒道：“闭嘴！”
两个儿媳顿时不敢说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惧。
“青苗也能吃，才吃几顿好粮食，就忘了本？谁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没吃过几口草？去收粮食。几个小的在家，老三家的也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现在地里哪里有什么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