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雪忽来

“阿爹很厉害的。”姜二壮随口回答，套了鞋子，端起水盆出去。好一会儿才捏着一串红色珠子回来。

“你三婶让你带这个。”

拿过来的是一串暗红朱砂珠子，朱砂少量服用有镇定安神的效果，可以让人心跳平缓，经常用在心悸患者的药方里。朱砂加热有毒，且需要极少量服用，稍有不慎就会出事。王梅花很少用这一味药，偶然得来的上好辰砂，都被做成了手串。

姜瑶瑶带上手串，被阿娘扯下外头的厚棉袄躺下，滚了被子趴在炕上睡觉，她这边刚睡下，姜二壮便和李素芸出去，到了老太太屋里。

姜老太还在乐呵呵数铜板，听儿子嘴笨转述孙女的梦，气得摔了一把铜板。

“那群死鬼，死了就死了，还吓唬孩子。屁大点事情，也值得托梦吓唬孩子！”老太太嘴上不以为意，却神神叨叨翻箱倒柜，翻出来一打黄纸，打发儿子去外头避风的墙角画个圈烧给祖宗。

“娘您不是不信鬼神吗？”李素芸还是第一次见老太太烧黄纸。

老太太撇嘴，斜了一眼二儿媳，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铜板。

李素芸忙将铜板捡起来，擦干净递过去。

“那是给老婆子自己准备的。这群贪得无厌的死鬼，什么都干不了，就知道吓唬孩子。”

见老太太还在愤愤不平，李素芸这个当儿媳的彻底无奈，完全不知要如何劝。

姜二壮烧了纸回屋，又被老太太指着鼻子指桑骂槐骂了一顿。李素芸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想着老太太给自己准备了黄纸，又觉得难受。

李素芸知道，女儿的梦并非无迹可寻，或许真是祖宗显灵。婆婆带着全家离开姜家村，其实是从九死一生转向走上一条坎坷的求生之路。他们只是运气好了些，才避开这许多灾厄，有了这段时日的安宁生活。

老太太骂够了，从儿媳妇手里接过茶碗，喝下一大口。

看儿子站在那里，脑袋小鸡啄米一般，显然是什么都没听进去，挥手让人滚蛋。

李素芸忙扶着丈夫出去，夫妇二人关上门离开，老太太脸色彻底垮了。

她看着枕头上的铜板，原本佯怒的神色变作黑沉。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这些坏东西。”

雪还在下，鹅毛大雪只用了一夜时间，便将半个门洞掩盖。风雪呼啸，将厨房的门吹开，冷风夹杂着雪将灶膛里即将燃尽的余火扑灭。

姜瑶瑶被冻醒时风雪还在鬼哭狼嚎，她把不小心伸到被子外头的脚收回去，在温暖的被窝蹭了蹭脚心，从阿娘臂弯里钻出去，穿上厚厚的新棉袄，拉开门走出去。

入目白雪皑皑，是足足高出成人膝盖半尺的积雪，姜瑶瑶需要踮脚，才能看到雪景全貌。天地雪白一片，颇为晶莹好看。雪花劈头盖脸砸在脑袋上，冻得她鼻头发疼，脑壳发蒙。

姜瑶瑶一脸懵地看着厚厚积雪，伸手摸了摸，雪层下头硬，上面软，显然被冻了一整夜，雪也下了一整夜。

这一次的雪，下得格外大啊。

“阿爹阿爹，咱们家被埋了！”姜瑶瑶关上门，跑回去叫阿爹。

姜二壮被女儿吵醒，裹着被子坐起来，套上鞋子跟着她走到门口，开门，被门外风雪糊了一脸，果断关上门。

“回炕上，别下来。”姜二壮扯掉被子，穿上棉袄棉裤，拿了一根插门的木栓在手里颠了颠，朝外走去，出去后费了一些功夫才把门关紧。

姜瑶瑶坐在炕上，听阿爹清理积雪往外走，捏着手指回忆前世的风雪。这一次的雪，似乎比上次要大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炕才再次热起来。

外头铲雪的声响半晌才停下，屋顶也有窸窸窣窣清理积雪的声音。

姜瑶瑶按捺不住，看了眼正在做针线的阿娘，跳下床推门出去，只见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出一条羊肠小道，上头丢着干草，放了盖房子剩下的砖头，防滑的同时，也能防止弄湿千层底的棉鞋。

小姑娘关好门，几步跑出去，转身踮脚就看到姜三壮在屋顶上清理积雪。

小叔身量高挑，相比起阿爹和三叔体重轻一些，这会儿为了方便干活，直接脱了身上的棉衣，只穿了一件短褐，露在外头的手臂紧绷且有力，手中木锨将积雪推下去，发出沉闷声响。

姜瑶瑶越看，越觉得小叔和自家阿爹不太像。

“别看了，过来烤火。”

姜三壮从厨房探出头，长臂一伸，直接将侄女扯进去。

“这鬼天气，简直要人命 。”姜三壮原地跳脚，往嘴里灌姜汤。

姜瑶瑶远离三叔，往厨房里头走，一大锅麦粥在锅里咕嘟嘟冒泡，发出谷物特有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从阿爹手里接过热汤，抱着小碗啜饮。

姜二壮把昨日剩下的窝窝头和麦粥咸菜端去给家里其他人，又回来继续烧火。养鸡鸭的棚子被压塌，羊也冻得险些送命，这是谁都没料到的。

昨夜冷得过分，明明是初冬时节，却比得过隆冬腊月。

“娘说要把冻死的鸡鸭料理了，羊饿两顿，明天处理。水井外头缠一圈干草，井盖也要重新弄一下，免得冻上。”

阿爹说话时，口中呼出许多热气，脑袋上也在冒着白气。

姜瑶瑶坐在灶台边，听阿爹说话，琢磨着等会儿去柴房偷偷添点干树枝，免得家里柴火不够用。

“主人主人，赚功德的机会到了！郑从心发烧了啦！”

阿犼声音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它遇到了什么好事。

姜瑶瑶从三叔手里拿过一颗刚烤好的豆子，吹了吹塞进嘴里，裹紧棉袄，踮着脚出去。外头雪已经停了，天色仍旧阴沉沉，以她的经验，不久之后还会有一场大雪。

小叔已经清理好前院后院屋顶上的积雪，正在和老彭一起清理墙头和倒座房上的积雪。

雪花看似轻飘飘没什么重量，落在屋顶上冻实后格外沉重，必须要趁着雪停的空隙，将积雪处理掉，不然很容易压塌屋子。

院子里的积雪，也要移出去，一方面是化雪太冷，另一方面是怕院子里积水容易摔倒。

家里有老人家，摔一跤不是小事。

加更尽快，一天搞了两千字，太难了。

昨天看莫言的《不被大风吹倒》，今日的风儿格外喧嚣，快把我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