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喂药

三叔又说了些话，都是些插科打诨的耍嘴皮子言语，姜瑶瑶脑壳发昏，没听清楚，闭着眼险些睡着。直到屋子里的大人关门出去，她才艰难睁开眼，强打起精神。

屋内油灯已经被吹灭，她摸黑坐起来，摸索着找到阿娘放在角落里的水壶，从玄牝空间取出药草，在手里揉搓，用力攥出药汁滴入水壶，摇晃水壶将药汁与温水充分混合，她抱起水壶喝了一大口。

“瑶瑶，你在偷吃？”

小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姜瑶瑶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明明烧得厉害，这小孩儿偏偏还记挂她有没有偷吃零嘴。

姜瑶瑶对小花的执着又多了分认知，直接将人拉起来，半抱在怀里。

小花烧得不轻，哪怕喝了药，这会儿仍旧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可他就是能撑着一口气，提防着旁人比他多吃一口零嘴。

这心眼儿，也是绝了。

“张嘴。”

姜瑶瑶拿起水壶，摸索找到小花乖巧张开的嘴，直接将混合了药汁的温水灌进去。这水好不好喝无所谓，反正能治病。

小花一口水下肚，发觉自己被骗，想要挣扎，却被堂姐按住肩膀，只能咕嘟咕嘟将灌进嘴里的温水咽下。

姜瑶瑶喂了一些，觉得差不多了，便将小花放下，去喊大花。

“瑶瑶你又坑我！这根本不是好吃的！”小花委屈翻身睡觉。

大花刚睡着，被喊醒还有些茫然，他是个听话的孩子，让喝水就抱着水壶灌了几大口，然后将水壶还给姜瑶瑶，躺下翻个身继续睡觉。

轮到最角落的郑从心，姜瑶瑶有些发愁。

她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半壶水，踟躇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昏昏欲睡的本能，决定速战速决。家里有一个病人，总归不太好。

她挪过去，扶起对方的头，将水壶口对准他的嘴。

好在这人昏睡了一整天，没什么力气，并未咬紧牙关，药太苦灌药艰难，灌水还算方便。姜瑶瑶努力将剩下半壶已经有些凉的水全都灌进他嘴里，在黑暗中看着小少年的面庞轮廓，越看越嫌弃。

“唉，你什么时候走呢，看到你就想揍你一顿，真的忍得很辛苦。”

小姑娘声音不大，并未吵醒沉睡中的大小花，夜色沉沉，她根本没有察觉身旁满脸水渍，本该昏睡中的人在她说了这句话后，眉头紧皱。

池昭做了冗长的梦，无数个画面在眼前划过，各种情绪也纷至沓来，似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割裂成许多块，他知道那是个梦，知道梦中哭了笑了，格外癫狂的人是他自己。只是，这次的梦，似乎比以往都要沉重。

他只觉得自己如同被绑上铁块投入黑沉水底的囚徒，压力和水将他笼罩，经过徒劳挣扎后，只能沉入水底，在痛苦中彻底陷入沉眠。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沉重，意识涣散。

微凉的水入口时，他本能想要挣扎，却感觉到一只手在拖着他的后脑，手不大却温暖，手指触碰到脖颈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凑近，感受到更多。

水入喉头，险些呛到，他只能被迫大口吞咽，凉水顺着食管落到一日未成进食的胃部，带起阵阵痉挛。

有些疼，有些凉，又让他清醒。

从噩梦中惊醒，温暖却瘦弱的胳膊支撑着他，给他灌入清凉且淡而无味的水，池昭能感觉到小姑娘的不耐烦，明明可以慢一些倒水，却非要抬高水壶，让水流得更快些，只为早些远离他。

他需要努力吞咽，才勉强没被呛到。

“你什么时候走呢？”

小姑娘声音不大，话语如同咏叹调般，幽幽入耳。

“好想揍你啊。”

池昭惊愕，被子遮盖之下的手猛然握拳，又因高烧之后肌肉骨骼的酸胀被迫松懈下来，他无助地躺着，脑子嗡嗡乱响。

“真的忍得很辛苦。”

小姑娘声音极小，毫不遮掩的嫌弃却格外明显，让他忍不住皱眉，想要开口问清楚缘由。想要问她，为什么讨厌自己。

明明，明明他……梦中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他忽然不敢开口质问了。

姜瑶瑶并不知有人装睡，她将水壶放下，手从池昭脑袋下抽出来，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便爬到暖炕另一头躺下。

阿娘抱过来的是一床大被子，姜瑶瑶刚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小花就缠上来抱住她的胳膊。

“呜呜呜，挨打的总是我~”

小花在睡梦中哭泣，哪怕在梦里，也是悲悲切切假哭，雷声大雨点小。

“你欠揍啊。”姜瑶瑶叹息一声，揉揉小花的脑袋，“全家上下就你嚣张，你不挨揍谁挨揍？”

池昭敏锐察觉，小姑娘说这番话时只有浓浓的无奈困倦，丝毫没有不耐烦与厌恶。感受到前后差距，他心里咕嘟嘟冒酸水泡泡。

小侯爷池昭受祖宗荫庇，贵人偏爱，哪怕有人看他不顺眼，明面上也都是万分巴结，哪里被人如此差别对待过。

很好，竟然又嫌弃他了。

怎么会是又……？池昭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幕幕被人嫌弃的记忆涌现，让他不知今夕何夕。一会儿是如今巧笑嫣然抱着阿娘撒娇的小姑娘，一会儿是对他态度淡淡的少女，一会儿是躺在雨夜血泊里……

他按着心口，睁大眼徒劳望着屋梁，曾让他觉得模糊的梦，越来越清晰，拼凑成片段，如同教书夫子摘出来的文章精华，鞭辟入里，震人心魄。让他喜，让他忧，让他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梦到她死的画面？这个格外灵动的小姑娘，以后会躺在血泊里，死在雨夜中吗？

池昭只觉得压抑悲哀，无法呼吸。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头昏气短，呼吸都艰难。

余夜无话，姜瑶瑶睡醒已经天蒙蒙亮，她努力将胳膊从小花手里抽出来，抬头就见小少年穿着明显宽大许多棉袄的进门。

他今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眼睛黑亮，只是眼底的青黑与眼白的血丝过于明显，像个瘾君子。

“你醒了啊。”

姜瑶瑶努力将腿从大花手里抽出来，她一直不喜欢和两个堂弟一起睡觉，他们每次都抱着她胳膊腿不放手，而且睡像极差。

可惜往常年纪小，冬夏天气恶劣时经常被放在一起睡觉，夏日凉席，冬日暖被，每次睡醒，她都要努力把手脚从两个八爪鱼手里抽出来。

“恩。”

池昭面无表情回应，藏在宽大袖筒里的手指轻颤。

池怂：良心好痛

姜瑶瑶：你有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