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吃饭

老太太吃不惯南方的稻米，因此家中经常吃面。

在泽城，杂面之类价格便宜的粮食不好买，甚至连麦子都买不到。

姜家只能高价买来面粉，好在如今收入还可，不然老太太怕是每顿饭都能骂一顿奸商与狗官。

家里有驴，还有三个磨盘，平日有空闲，嘴挑的姜三壮就会偷偷把买来的面粉放在磨盘上磨得更加精细。

今日的饼子，就是额外多过了几道磨盘的精细面粉，松软可口，就连小黑都能努力啃半个饼子。

眼看着菜都上桌了，姜三壮站起来朝着楼上喊了声开饭。

话音刚落，便有应和声。

先是秦家奶奶与孙桂娘相互扶持着下楼，这两人一个年纪大腿脚不方便，一个眼神不好，相互扶着腿脚不快，好一会儿才下来。

站在饭桌前，秦奶奶看到客人一愣，冲对方微微点头。而后扫了一圈，带着孙桂娘去姜老太身边坐下。

之后，王梅花抱着小黑下来。她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琢磨绣活的孙桂娘和秦奶奶不一样，在二楼早就支棱着耳朵将楼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心里憋着一口气，若不是两个客人身份不菲，她早就开骂了。王梅花抱着小黑，朝陶知行和陈红岫微微屈膝。

“民妇姜王氏，不知贵人到来，失礼了。”

陶知行连忙起身回礼，陈红岫也站起来拘谨回礼。

王梅花坐在背风的位置，看似眉眼低垂老实巴交，其实耳朵已经竖起来。就连小黑手里已经抓了姜老太递过去的一小块饼子都没注意到。

小黑抱着饼子，努力啃。

老太太给的是鸡蛋饼，小黑喜欢鸡蛋，努力把饼子往嘴里塞。

陈红岫是家中独女，平日里与人关系不好，去不了别人家交集，哪里见过这么小的娃娃，当即眼睛都亮了。

时下泽城许多人家都讲规矩，男女不同桌。姜家没这样的规矩，直接一桌。老太太也不耐烦置办那么多碗碟浪费银子，家里一切都是够用就好。

其他人也都默默落座。

小花拉着哥哥努力远离陶知行，若不是腹中实在饥饿，他恨不得不出现。姬彭山慢悠悠过来，坐在大小花旁边，拿掉小花衣袖上挂着的一节小树枝。

今日来的两位贵客，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冷眼旁观许久，陈家那女娃也就罢了，陶知行一大把年纪，竟觊觎起别家孩子，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刘家嫂子挪到靠近姜老太那边，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从未见过什么大官，这会儿心中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生怕自己哪个动作惹人不喜，得罪了贵人。

王梅花的位置恰巧在陶知行斜对面，小黑窝在母亲怀里，啃着饼子好奇地盯着一身布衣不修边幅的老头，好不容易咬下一口饼子，咿呀一句，扭头去看旁人。

他忽地眼前一亮，张开手臂，咿咿呀呀要抱抱。

姜三壮见儿子看自己，顿时乐了，绕过桌子过去，伸手要抱，却被小黑油乎乎的小手推开。

姜三壮顺着小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姜瑶瑶。

姜瑶瑶正在分筷子，忽然对上三叔凶狠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奶呼呼一团，只剩下几双的筷子也被抢走。

小黑带着口水和油花的亲亲印在她脸上，姜瑶瑶勉强才把又沉了半斤的小家伙抱住。她忙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凳子上，生怕把小家伙给摔了。

“药药！”

小黑坐在她腿上，举着满是口水的鸡蛋饼往她嘴里塞。

姜瑶瑶努力避开，正巧尾巴秃毛的大黑路过，她直接把饼子从小黑手里拿过来，朝大黑递过去。

大黑嗅了嗅味道，矜持地张嘴咬住，甩了甩尾巴尖，几步窜上房梁，趴在房梁上的干饭。

小黑被抢了口粮也不哭，咧嘴朝着黑猫喊：“嘿嘿！”

“是大黑。”姜瑶瑶有些无奈，小花一岁多的时候都能和三叔吵架了，小黑这个年纪，还天天咿咿呀呀。

她抽出帕子，擦干净小黑油乎乎的手，接过阿娘递过来的鸡蛋羹。

小小瓷碗里，打了一颗蛋，只加了薄盐和两滴香油，外加一点清水，蒸出来的鸡蛋羹极为蓬松，好嚼又好消化，最适合小黑这个年纪。姜瑶瑶用小木勺溜边舀了一勺鸡蛋羹送到小黑嘴边，小黑哇呜一口吃掉，张着嘴还要。

王梅花看了眼乖巧坐在侄女怀里，老老实实吃饭的小黑，翻了个白眼。她这小儿子，从小就喜欢缠着堂姐，有堂姐在，连爹娘都能不要。

这乖巧模样，完全看不出平时吃个饭都要哄半个多时辰的本性。

她乐得清闲，剃了些鱼肉放在碗里递过去。

姜瑶瑶把鱼肉捣碎，和着鸡蛋羹一起喂进小黑嘴里。

小黑照单全收，仍旧哇呜一口吃掉。

姜瑶瑶先前手忙脚乱坐下，恰好坐在陶知行旁边，她喂了小黑几口，发觉陶知行看自己，歪头不解道：“先生也要吃鸡蛋羹？”

陶知行低咳一声掩饰尴尬，姜瑶瑶听他咳嗽，连忙放下碗，抱着小黑远离他。

三婶早就说过，风寒是会传染的。小黑年纪小，体质也算不上硬朗，生病了会哭闹很久的。

陶知行还不明所以，姜瑶瑶已经抱着小黑去了饭桌旁另一个空位。

人已经坐满，只有阿爹还在厨房收拾，恰巧只剩陈红岫身旁的位置。今日来了客人，客人身份非同寻常，家中之人大多拘谨。姜瑶瑶在陈红岫身旁坐下，发觉自己换位置的决定无比正确。

毕竟让阿爹和陈红岫坐在一起，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饿饿！”小花扒着她的手，盯着鸡蛋羹看。

姜二壮从厨房出来，见状端起鸡蛋羹递过去，而后在陶知行身旁坐下。

姜家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今日多了个教书先生在，众人难免拘谨，除了小黑哇呜吃饭的声音，桌上再无人声。

陶知行对姜瑶瑶忽然换位置有些困惑，可桌上无人开口说话，他也不好询问。

他专心吃饭，果然姜家的豆腐如同小丫头说的那般，滋味极好。尤其是那两道豆腐做的菜肴，看似简单，味道却是绝佳。

这般滋味，以后常供鹿山书院，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