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盗画
姬定半边身子歪在棋盘上,手里捏着棋子,胡乱往棋盘上敲。
他百无聊赖看着周掌柜有条不紊准备吃食,等姬慎将听到的话一一禀告,这才桀然一笑。
“有了个了不起的侄女啊。”
“这话,倒不像是姜家人能说出来的。我早就说要把人藏起来,偏偏兜兜转转又送了回去。”
容貌妖冶的男子趴在棋盘上,松松垮垮的衣物堆叠在蝴蝶骨处,露出骨骼分明的一节脊背。 苍白发青的肤色与极为瘦削的身形,配上他那双眼,那张脸,越发如妖似魅,仿若行走人间的幽冥恶鬼。
姬慎捂脸道:“主子再不好好吃饭,就成骷髅了。”
“这叫美,你的腰有主子我的细?行走若扶风摆柳,这可是京城女子追求的最高境界。”
周掌柜奉上四盏冒着热气的汤粥。
“主子,这一盏似与行军打仗常用的干粮差不多,面粉、米粉、或是豆粉加盐炒制而成,姜家用的是去皮细面,加了芝麻和瓜子仁,还有些许茶油炒制。”
姬定舀了一勺,立刻拿过茶盏漱口。
“这是藕粉,配上糖桂花,口味应是不错。”
“拿走,难闻。”
姬慎默默端走两碗,自己坐在地上吃了。
“这是杏仁茶,冲泡与煮制两种,主子尝一尝。”
姬慎看着色泽微微偏红的杏仁茶,拿起银勺,舀了一点点。
仔细品味后,难掩嫌弃道:“勉强入口。”
周掌柜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这挑食的习性打小就有,如今越发严重。鲜少有乐意入口的吃食,人都要瘦成骷髅像了,若不是惦念主仆有别,他都想让人灌饭。
“小周,玉州城的事情尽快收尾,知情不报截留消息的,尸位素餐不干人事的一概不留。那丫头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文臣冗官之盛,武官主将揽功,也该杀几个祭旗了。
按上他国密探名头,想法子将功劳送给太子。有个好大喜功,心里没有半点数的太子,还真是个好事情。
那老头子还以为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也是有意思的很。半大孩子都看出来的事情,他却蒙在鼓里。怪不得那老头独宠老大,干什么事情都偏颇。生儿肖父,自然要宠。”
一众侍从低头不语,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管家说不定不想睡醒,我不饿的时候,小周也喊不醒我。小周再来一碗。”姬慎就地一滚爬起来,端着玉盏讨要吃食。
周掌柜狠狠瞪他一眼。
“阿慎,慎言。”
姬慎从善如流,立刻改口:“老周,再来两碗。”
“当年陶先生说赤子之心难得,贬斥本王心无赤子,乖戾顽劣,难以斧正。如今何如?老子顽劣不堪,可老子不拿人命换功劳。一群废物。”
姬慎往玉盏里加藕粉,踮脚去拿正在沸腾的提梁壶,周掌柜看不下去,按住他,先倒了凉茶冲开藕粉,注入开水搅拌均匀,挖了一大勺糖桂花,塞给他。
连吃三盏藕粉羹,眼看着主子还在问天问地直抒胸臆,那副癫狂模样姬慎早已习以为常,吃饱喝足攀上屋梁,他从怀里摸出药瓶给自己上药,趴在梁上睡觉。
周管家挥手让侍从离开,往茶炉里丢了果核炭,开始煮茶。
“主子尝尝枣茶,这杏肉不错,野酸枣也用了心思。”
姬定抿了一小口,勉为其难道:“再来一杯。”
“主子您看什么时候回去?天家寿辰将至,寿礼还未备好,您也是时候启程了。”
“不想回。”
“天家已经对您不满,不回怕是不好交代。接到消息,天家让您顺路将乐安县主带回京中。”
“顺路?”
“天家以为您在玉州城,有人在玉州城认出阿慎,报了回去。”
“这叫顺路?老头傻了?让我从玉州城路过京城到泽城,再折返回去,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主子慎言。”
姬定捏起一枚棋子,随意丢到地上,玉质棋子应声而碎,发出清脆声响。
“准备准备,派人接陈家那傻子。”
“寿礼?”
“挑几个貌美的瘦马。”
周管家浑身一颤,忙道:“主子,万万不可!这世上哪里有儿子给老子送小妾的道理,不可。”
“那就送一幅画。”姬定看着周管家不断颤动的肥肉,探出脚戳了戳对方的肚皮,“你是怎么上马杀敌的?不会把马压死?”
周管家退后一步,低头道:“主子,正经些吧。”
“找个和当年郑氏容貌相仿的人送去,这个礼够大了。”宽衣袒胸的男子勾唇微笑,一颗颗棋子落地,叮铃桄榔,的尖锐碎石四处迸射。
“主子,恕属下直言,这把火够旺了,再烧容易引火**。官家念旧,您不如淘换些老玩意儿。”
姬定走下矮榻,赤脚踩着一地碎石走到书桌前,先前几步还算正常,往后便是步步血色。
在周管家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抓起桌上一张纸,直接丢过去。
周管家双手接过,查看一番,直言:“差点意思。”
“差点就差点,反正风头不是本王能出的。”
“主子,这图寓意不好,不如换成其他寓意好一些的。”
“你让陶先生去找姜家小子,换个合适的题材,随便胡诌个不出世的名家,盖几个戳。”姬定颇为不耐烦。
周管家领命退下,交代其他人处理主子的伤,走出院门,才忽地想起什么。
“不对啊,姜家小子能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会画?”
展开手中画卷,周管家脑中嗡嗡乱响。
“难不成,这幅流水长青图,是姜家小子画的?”
陶知行主持早课辩论后,回到住所休息,开门就见周管家立在厅堂内,手里捧着一张纸,低眉顺眼,颇为恭敬的模样。
“陶先生,主子命小的给您送画。主子交代,请您命姜琼玉画一幅贺寿图,照着这个标准就行,不必比这个好,也不能比这个差。”
周管家展开画纸,陶知行顿时变了脸色,惊道:“这幅画昨晚还在老朽书房挂着,如何到了三皇子手中?”
“啊?”哪怕是长袖善舞的周管家,也不由表情空白,茫然且无措。
“随我来。”
片刻后,周管家看着被揭了画芯的卷轴,硬着头皮赔笑道:“陶大儒见谅,我家主子从小顽劣,小的以为,您早就习惯了。”
陶知行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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