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宁家军
在盗匪来城门口闹事的这几天,祁泽就一直在想这些盗匪的出处,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而且之后再也没来过了,但不知为何,祁泽总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
为避免造成太大的动乱,祁泽就命苍术出城调查这些盗匪的来源。
果不其然,在过了几天后,苍术回来了。
“主子,根据调查,这些盗匪本来在渭州一带活跃,很少来到瀛京城。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才慢慢地向瀛京城靠拢,并且试探性地抢劫过距离城门口最近的几个村落。好像见成效很好,所以就时不时地来城门口大胆抢劫了,再也没有回去过。”
“渭州一带,距离瀛京城还挺远啊。”祁泽说道。
“没错,曾经的渭州土匪猖獗,百姓民不聊生,而渭州地处边塞要道,有多个官道途经于此,又因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就成了土匪抢劫的重要地区。”
祝余闻言,不由疑惑,“既然在渭州能抢劫到银两,那这些盗匪怎么又来到了瀛京城?在天子脚下做这抢掠之事,这些盗匪是不想活了吗?”
“不清楚,所以我也很疑惑啊。既然在渭州一带能生活下去,那这些盗匪为何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到瀛京城?”苍术也疑问道。
祁泽也思考着,原来是渭州一带的盗匪,怪不得身体素质那么好,能在官道上抢劫到银两,那就说明这些盗匪是有胆识和能力的,最起码,普通百姓见了都得绕道走。
但是,也正如祝余苍术疑惑的那样,既然在渭州过得挺好,那为何会来到瀛京城?而且还旁若无人地分起了赃,好像知道官府不会派人过来一样,总觉得其中必定是有蹊跷的。
在当天晚上,祁泽正坐在茶桌旁思考着这盗匪之事,虽然知道其中定有鬼,但还是怎么都想不通。
正头疼时,祁泽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心中叹口气,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阙煜。”然后,抬起眼睛看向对面那正轻趴在茶桌对面,慵懒笑着看她的男子。
“嗯?这么快就发现本王了?”那男人依然轻佻。
“房间里多个人,我怎么会感应不到?”
“唉,那下次本王悄悄来,让你感应不到。”阙煜手臂支在茶桌上托着下巴,嘴角弯起不正经的笑。
祁泽:“……”
看着这么不正经的人,祁泽直接问道:“关于城门口的盗匪一事,你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吗?这盗匪是渭州一带的土匪,是真的盗匪,并不是什么公子哥们玩的恶作剧,所以这次朝廷并没有派人过来。可盗匪敢在京城门口撒野,朝廷却不管不顾,这根本就说不通。”
在那天她和戚彻从城门口回来后,她就问了戚彻,为什么会带兵前去城门口?而戚彻也说了这是上面传达的命令,但他的上级阻止了他,说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必要亲自带兵前往。
虽说这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害怕是那些公子哥儿们的恶作剧,避免误伤到人,而且还从来没有过在京城门口抢劫的盗匪,所以就索性不去了。但若是仔细想想,这真的是上面传达的命令,戚彻的上级敢这么大胆地直言不去了吗?他的乌纱帽怕是不想要了吧。
所以,这给祁泽一种感觉,那就是上面传达命令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朝廷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出兵。但是这又说回来了,有盗匪在眼皮子底下出没,为什么朝廷愿意隐忍,而不愿出兵呢?
而阙煜也仿佛知道女子在想什么,笑了一声后,出声说出答案:“因为这些盗匪那皇帝小儿有用,所以就没有出兵,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原来是真的不想出兵,可理由呢?
“为什么?为什么朝廷不出兵?明明都已经来到城门口了。”
阙煜弯唇一笑,“因为宁家军。”
“宁家军?”祁泽琢磨着,宁家军应该就是宁筱带着的军队,现在回想起来,对于驱赶盗匪,好像真的只有宁筱带着人前来了。那元平帝放任盗匪作乱,就是为了引出宁家军吗?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宁家军并不归朝廷管辖,他们是独属于宁家的军队,只听从宁家人的调遣。”阙煜沉声道。
“是看出来了,但既然如此,为何元平帝愿意让这样一支军队存在?有一支不归自己管理的军队,这任谁都不会放下心吧。”祁泽提出疑问。
“很简单,因为现在的宁家军早已不比从前,更何况如今的宁家也只剩下一个人。这样的军队即使不除掉,也没太大关系。”
“只剩下一个人?”祁泽抬眸回道:“宁筱,如今的宁家只剩下宁筱一个人了。”
“对。”阙煜点头道,“宁家军让一名女子带着,即使存在,也无法发挥一个军队最重要的作用,所以便留了下来。”
宁家只剩下宁筱一个人,这个祁泽知道。但是,宁家怎么只会剩下一名姑娘呢?根据调查,之前的宁家掌握着北朔大部分兵权,可谓是盛极一时。但如今的宁家,却没落到只剩下一个小姑娘,连带着一支军队一国皇帝都懒得去铲除。
恐怕又是与夺嫡之战脱不了干系,如今宁家只剩下宁筱一人,宁筱的处境可想而知,想要长大成人恐怕都十分不易。但宁筱与她接触时,整天都在灿烂地笑着,可以看出,宁筱也是一个乐观的人。
那这朝阳郡主的称号应该就是元平帝赐予的,反正只剩下一个人,那就赐予一个称号,让众多世家不敢去随意招惹这个小姑娘,也体现了自己这个皇帝的宅心仁厚,反正即使带着军队也闹腾不起来,那担心什么?
但从这盗匪一事可以看出,元平帝好像又打起了宁家军的主意,那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那元平帝放任盗匪作乱,又是想做什么?如今的宁家军不是已经不足为惧了吗?”
阙煜看了一眼祁泽,笑了一声后,带着叹息道:“祁韶仪啊,你还是不够了解那皇帝小儿啊,阙广这个人要比你想象中的绝情的多,若说世上谁最冷血,除了他,本王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宁家军不足为惧是不假,但这样一支留存至今且不归自己掌控的军队存在,他怎会完全放得下心?若不试探一二,又怎知宁家军的实力到底如何,到底需不需要除掉?”
“试探?”
“对,所以那皇帝小儿才刻意派人阻止戚彻,放任盗匪横行,只因他的真正目的是试探宁家军的实力。”阙煜神情肃重道。
“那依这结果来看,宁家军的实力依然在他可控范围内,他也不用费尽心神去除掉了。”祁泽接过话说道。派遣无武功底子的盗匪去试探,而且宁家军还是要花些时间才行,之后也没见元平帝有所动作,由此可见,元平帝是放心了。
阙煜也点了点头,“也正因如此,宁家军才能安然无恙。”
“不过,这些宁家军的招式循规蹈矩,对付普通的军队还行,但对付像盗匪这样惯于偷奸耍滑的人怕是有些难度。”
“呵,那是因为训练宁家军的人是孔仲。”阙煜幽幽地说了一句。
祁泽:“……”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这些宁家军的武力尚可,但招式略显僵硬,原来是孔管家啊。像孔管家这样直肠子的人,像是能训练出这样的军队。
然后,祁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惊讶道:“宁家军是孔管家训练出来的?”
孔管家和宁家军之间的关系好像能差十万八千里吧,一个秦王府的管家怎么能去训练一支军队?而且还是宁家的军队。
“对,因为孔仲年轻时是宁家军的副统领,之后年纪大了,就来到秦王府做管家了。”阙煜给出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孔管家年轻时也是个厉害人物啊。能统帅当初宁家繁荣时的宁家军,由此可见,孔管家的实力可见一斑啊。不过,让一个军队的副统领去给秦王府做管家,阙煜这个人架子可真够大的。
心里正想着,祁泽就感觉到那一道向来轻佻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虽然这人平时就这眼神,但就是让祁泽感觉很怪,平白无故地竟觉得愈发炙热,莫名地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做什么?”祁泽忍无可忍道。
那人依然不挪开视线,眼睛含笑,道:“祁韶仪,今天晚上本王想留在你这儿。”
“……不行。”
“为什么?明明之前就可以留下的。”阙煜把支起的手臂放了下来,歪头问道。
“那是因为当时想赶你走,你都已经睡着了。现在你人清醒着,这里还是北朔,这地方你比我熟悉多了,明明只要动动腿就可以回去了,干嘛赖我这儿。”祁泽也据理力争道。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应该留下吗?”
祁泽抬头瞅了瞅这人,直言道:“难道我表达的还不够明显?”
阙煜:“……”这丫头,她什么时候说话能不气人。
“今天不留下就不留下,本王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送一样东西罢了,本就没打算留在你这里。”阙煜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哼声道:“毕竟偷闯女子闺房这件事,本王向来不屑于做。”
祁泽:“……”你这家伙做的还少?说的倒是挺好听。
低头看去,发现竟是两把钥匙,祁泽拿起后,摸着那个较大的钥匙,耳边传来男子解释的声音。
“这个是秦王府大门的钥匙。”看到祁泽拎起另一个较小的钥匙,便接着解释道:“这个是本王房间的钥匙。”说着话,语气中竟带着些许暧昧。
祁泽:“……”
想也没有想,祁泽就把钥匙推了回去,“我不要。”
“为何不要?万一哪天你想本王了,本王又恰巧不在你身边,你可以拿着钥匙去找本王啊。自此以后,这秦王府你就可以随意进出了。”阙煜又把钥匙推了过去。
“……我说不要就不要,还有,谁会闲着没事干想你啊。”祁泽嘴硬道。
“真的以后不会想起本王?万一哪一天,你就想了呢?”阙煜嘴角勾起,眼角蕴含着轻佻笑意。
而祁泽也轻瞥一眼这人,撇过头脸颊微烫,“反正我不要,之后也不会想起你。”
“呵,祁韶仪你这丫头向来口是心非,若你不要,万一以后真的想起本王了可如何是好?”说着,阙煜就把钥匙硬塞进祁泽手里,之后站起身走到窗前,道:“要好好拿着,之后随时欢迎来秦王府找本王。”
祁泽直想把手里的钥匙扔到这人的头上,之后谁会去找他啊,见不到他她也能清净一会儿呢。
男子刚要离开,却突然转身过来说道:“祁韶仪,你那个茶杯再添一个呗,你就只放你一个人用的,那以后本王来此用什么?”然后就唇角微弯,用盈满着风流的眼眸看向她,“别忘了,你可不只是一个人,你还有本王呢。”
说完,这男子就踏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看了看那早已空无一人的窗前,祁泽心中一种奇怪的充实感觉油然生出。
走到窗前关上窗户,转身看向只有一个茶杯的茶桌。
好像是因为这世家小姐较为封闭的生活,不像之前是朝臣,需要与各种朝臣打交道,茶桌上的茶杯不知何时就只剩下一个她自己用的了,倒还真的把那家伙给忘了。
站立许久后,女子不由轻笑一声,其中隐约带着叹息,上前拿了一个新茶杯轻轻放在那本只有一个茶杯的茶桌上,两个茶杯相碰撞,荡出清脆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色中,如有余音回响。
心中微暖,却还是言不由衷地冷淡道:“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在此过了几天后,祁泽依然没有听到有关盗匪的消息,心中就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关于宁家军的试探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这天,祝余突然前来汇报道:“主子,那群盗匪又来了,并且还带了一大帮子人。”
“他们又来了?你去通知二哥去一趟吧。”祁泽随口回道。
既然这盗匪之事朝廷明面上交给了戚彻,那由戚彻前去是最合适不过了,她如果插手相反会不好。而且这些盗匪的武功底子薄弱,戚彻带兵去应付是足够的,也不用她操心。
可祝余回道:“二少爷已经带兵前去了,不仅如此,连朝阳郡主也带着宁家军过去了。”
“有两支军队前去,对付那些盗匪绰绰有余,不用我们担心。”虽是这么说,但祁泽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既然已经知道戚彻和宁筱过去了,怎么祝余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祝余紧皱眉头,面色沉重道:“不是的,主子,那些盗匪已经进入了瀛京城内,并且已经攻进了辰月楼。此刻,外面早已一团乱,百姓们都已经害怕地跑回家了。”
祁泽震惊抬眸,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赶紧带着祝余苍术前去勘察情况。
等三人赶到时,辰月楼门前早就围满了军队,在军队的最前方,一名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和一名身着银红色长裙的少女正仰头看向辰月楼的一处窗口,神色焦急慌乱。
祁泽也仰头看去,看到一名仅有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儿正被人紧抓着衣服后领,吊在窗口外。那小女孩儿早已吓得泪流满面,不停哭泣,两条小腿无力地乱蹬着。
在那窗口正下方,一个嬷嬷模样的中年女子正用手捂脸,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道:“快放开我家小小姐,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我家小小姐是于瑞于阁老的嫡孙女,只要你肯放人,我们于家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给你啊。”
于家嬷嬷痛哭流涕,身体发软地直想往前跌去,幸好被旁边的于家仆从及时扶住。于家仆从们都死死地盯着那个窗口,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快放了我家小小姐,小小姐是于阁老最宠爱的孙女,如果出了半点差池,我们于家定不会放过你。”
正拎着小女孩儿的壮汉盗匪,狂笑道:“哦,天呐,我们好害怕啊,于阁老的嫡孙女呀。于阁老是什么身份我们当然知道,辅佐过两代皇帝的阁老重臣呐,在朝中的影响力自不必说。但是,如果她不是于阁老的嫡孙女,我们还不抓她呢。我们今天来此啊,就是想杀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于家嫡孙女,看看你们这些世家后代们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是不是与我们这些肮脏的盗匪们不一样?好好看看你们又是高贵到哪儿去了?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么就是能高人一等呢?”
说着话,那壮汉盗匪还把手臂往外伸,甚至还十分恶劣地使劲晃了晃,迫使小女孩儿看着这极高发颤的视野而大声哭泣,双脚更是害怕地用力乱蹬,仿佛下一秒就会跌落下来。
这一幕,把于家嬷嬷吓得更是尖叫出声,声音撕心裂肺,于家仆从也吓得身子一颤,不敢再出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