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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七章 为本王停留

在南楚大牢中,一个较为干净的牢房中关着一个温和笑着的尊贵男子。男子悠然自得地轻倚在墙壁上小憩,好似这里就是他的太子府。

“三皇兄还真是惬意啊,过几天就要上刑场了,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一个清朗声音突然传来,慕容晟也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牢房外的曾经的对手。

“四皇弟,这是来探望本宫的,还是来嘲笑本宫的?”慕容晟声音微冷,并没有因两人最后的合作而关系缓和。

慕容脩也冷笑一声道:“本王确实是来探望你的,但并没有无聊到来嘲笑你,本王只是过来问你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慕容晟轻阖上双眼,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继续悠哉地小憩。

“你在最后为何会选择与本王合作,而不是与西魏东滕合作?如果你与两国军队合作,你不一定会落到斩首示众的下场。”

对于慕容晟的所作所为,昭正帝自然不会放宽处置,所以等抓到人后,就立刻下旨择日斩首示众。慕容晟想要在民心上打垮他,那昭正帝就让慕容晟在万众唾骂下死去,遗臭万年。

慕容晟听到问话,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慕容脩,就又闭上眼睛,轻嘲一笑,说道:“本宫想做的是皇帝,不是千古罪人,本宫是南楚太子,有着自己的傲骨,自然不会允许他国来此践踏。”

“所以呢,你就请来敌国军队,最后却又亲自驱赶。绕了这么大一圈,一切又回到原点,将近十年的谋划就此功亏一篑。如果你公平与本王竞争,你不一定会输。”慕容脩说出事实。

但慕容晟很平静,没有展现出一点后悔,“本宫知道,如果我们公平争斗,你并不一定会赢。可本宫为何会选择与西魏东滕合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谋反篡位。”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其中透露着些许悲凉,“也许是贪恋吧,贪恋皇位,贪恋南楚的大好河山,让本宫逐渐迷失,高估了自己,误以为能够完全掌控住这心怀不轨的两国。”

“所以你至今并未后悔。”慕容脩缓缓道,语气既是疑问又是肯定。

“后悔?”慕容晟嗤笑一声,“事情已经发展成定局,再后悔也无用,世上哪儿会有后悔药可以吃啊。”

在慕容脩沉默之时,就听到慕容晟接着说道:“你问完了你的问题,那本宫能否也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慕容脩看了一眼慕容晟,随口回道。

“你之后就能够登基皇位了吧,等到你坐上皇位后,你又会怎样处置祁泽?本宫对此甚是好奇呢。”

“祁泽?”听到这让他恨得咬牙的名字,慕容脩皱眉道。

“对。”慕容晟勾唇一笑,“真兵符已经找到,祁泽对我们南楚皇室而言就没了价值,仅仅只是一个普通朝臣。君是君,臣是臣,君主最忌讳无法掌控的朝臣。等到你登上皇位后,像祁泽这种不听话的朝臣,你敢用吗?”

“什么意思?你怀疑本王的实力,以为本王降服不了他?”

“四皇弟的实力本宫还是相信的,可是祁泽他可并不是好掌控的,四皇弟还真不一定能降服的了他。如果真的无法掌控,四皇弟又会怎么做?是杀掉,还是放任?”慕容晟接着问道。

见慕容脩说不出话,慕容晟便轻笑道:“犹豫了是吗?四皇弟对于杀人之事向来果断,又何曾像今日这般犹豫过?”然后唇角弯起,说出了令所有人都惊讶的话,“你喜欢祁泽对吧?”

慕容脩闻言愣在原地,他?喜欢祁泽?一个男人?

“四皇弟啊四皇弟,你就这么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吗?别人早就看透了啊。”慕容晟唇角笑得弯起,勾起轻嘲的弧度,“在许多次祁泽遇难的时候,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慌张,想要说话救下祁泽,又放不下一个亲王的脸面。本宫在旁边看着都想笑,四皇弟何时这般慌张过,又何时这般憋屈过?祁泽不向你低头,一直不给你救他的台阶和机会,他也从未想过向你请求帮助,甚至不曾回头看过你一眼,所以并不知道你是多么的想救他,只要他肯向你服软。我们两人敌对多年,本宫比你都了解你自己,所以本宫并不认为本宫猜错了。”

被人说出深藏在内心的想法,慕容脩脸色阴沉地紧握双手,而慕容晟好似没看到,接着说道:“这军队布防图是祁泽送到你手里的吧,当时你一定向他说出过心意,但他拒绝了。所以,四皇弟啊,你心中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慕容脩沉下双眸深思着,是祁泽向他服软,能够回头看他一眼,接受他的帮助吗?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祁泽?那个曾经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恨得要死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你不敢相信对吗?本宫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祁泽对四皇弟而言是特别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四皇弟心中知道吗?”慕容晟歪头欣赏着慕容脩的阴沉脸色,笑着说出话,“是从祁泽帮你灭掉王家时,还是加封将军衔去北朔边境抗敌之时,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更早的时候?祁泽对于他真的是特别的吗?慕容脩不由茫然。

他只知道祁泽这小子整日挑战他的底线,让他恨不得掐死他。曾在祁泽加封将军衔时,他心中莫名慌张,所以就主动出面提供帮助,可祁泽实在不知好歹,直接拒绝。

最后竟然还被射中了腿,掉下悬崖,如果当时他接受帮助,他就不用一人孤身奋战对抗那些北朔军队,而他当时也是真心提供帮助的。或许是害怕祁泽死了,真兵符的线索也断了,所以他才主动出面的,当时他一直这么认为,根本没有想过祁泽对于他的特殊性。

对于祁泽,他难道真的有所期待?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吗?

深思了许久之后,慕容脩冷静下来,声音冷硬回道:“不可能,本王不喜欢男人。像祁泽这种朝臣,若是无法掌控,那就消灭。”

慕容晟闻言,怔愣片刻后,便轻声一笑,轻靠在墙壁上,说道:“不愧是做事果断决绝的四皇弟啊,本宫佩服。”

面对着慕容晟近似调侃的语气,慕容脩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一个小瓷瓶扔给了对方。

“这是给你的,也是本王送你的最后一程。”

慕容晟拿起怀中的小瓷瓶仔细端详着,并打开嗅了一下味道,轻嘲道:“鹤顶红?”

“你不想被斩首示众,在百姓的唾骂声中死去,那就自尽吧。对于历史,本王会正确记载此事,记载上你驱赶外敌的真实事迹。”

“那看来本宫还要感谢你呢,感谢你留住了本宫的尊严。”虽是感谢话语,但其中却饱含着满满的自嘲。

“本王不是为了你的尊严,而是为了维护皇家威严罢了,一国太子被当面斩首,太过于丢人现眼了。”慕容脩语气冷硬道,说完,便不看身后的人,走出了牢房。

看着慕容脩离去的背影,慕容晟喃喃道:“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吗?”然后便自嘲道:“罢了,我又能好到哪儿去?不也是没有看透自己的内心吗?我们两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摩挲着手中的瓷瓶,男子微仰着头轻声道:“最后还是要死了吗?死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如过街老鼠一般。”然后轻笑一声,“算了,在人生的最后一个选择中,我做好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这就足够了。”

男子笑着把手中的瓷瓶举起唇边,仰头一饮而尽。把瓷瓶盖好,放在旁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有条不紊地安静躺在地上,面上带笑,等待着最后的死亡。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保留了他身为一国太子不可玷污的尊严。

同时,在冷宫中,纯惠皇后听闻了慕容晟服毒自尽的消息,悲痛交加之余,把一根白绸缎绕到房梁上,上吊自尽了。

修撰史书的官员得到慕容脩的指令,如实记载当朝所有事迹,不可歪曲修饰,存在谬误。

在牢房的另一端,祁家众人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探访者。

“秦王。”祁琛看着远处尊贵颀长的身影,不可置信道。

阙煜轻瞥一眼祁家众人,走到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中的祁琛面前。

因为祁琛谋杀永宁公主,得到了慕容脩的“特殊照顾”,被下令单独关在一间。

看着面前带着金色面具的高深莫测的男人,祁琛有一瞬呆怔,心中莫名恐慌,完全猜不透对方心中所想。

“可是在下与秦王殿下相熟?没想到堂堂北朔秦王能来送在下一程,这也是在下的荣幸。”祁琛习惯性地打出客套官腔道。

但对面的男人依旧只是静静看着他,也不做言语,这让祁琛一时无措。

许久之后,紫衣青年才开口道:“她从小在祁家就受到你们的欺负,你们祁家人果然面目可憎,令人厌恶。”

“她?她是谁?”祁琛不明所以,“我们祁家应该与秦王殿下并无瓜葛才对。”

“之前是没有,但自从你们让她伤心后,就有了。”阙煜淡淡道。

“让她伤心?秦王殿下说的到底是谁?我们祁家从未与人结怨,秦王殿下应该是找错人了。”

“从未与人结怨?你们是对朝中大臣谦逊有礼,但对自己的家人呢。用祁云的命来换取祁家的存在,甚至为了兵符,还去千方百计地杀害祁云拼尽全力才保护下来的人。”青年的声音竟是充满着愤怒,“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而你们竟是要赶尽杀绝,那本王为何要留下你们祁家?”

听了这番话,祁琛才明白过来,“你说的是祁泽,而且灭掉祁家的事你也参与了。”

“对,灭掉祁家就是本王的主意。你们欺负她多年,现在本王让你们祁家人全部还回来。”

此时此刻,祁琛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祁闻和祁成会被罢免官职,赋闲在家,怪不得慕容脩会那么快地找到真兵符,而且还掌握了军队布防图。让所有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来这位北朔秦王也参与了,明明没有见他出手,谁知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你……都是你做的,所以祁家才会一步步走向衰败,并落得如此下场。”祁琛咬牙恨道。所以他才会输给祁泽,输给一个从小被他欺负的人。

“如果慕容晟不败,祁家不败,那败的就会是她。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已,本王不舍得,不舍得她一个人面对着来自三国的压力,不舍得她一个人背负着如此大的重担。一个小女孩儿,她怎能扛得起来?”阙煜轻声道。

祁琛闻言震惊地睁大着眼睛,缓缓抬眸,难以置信道:“什么?祁泽……是女的?”

“对,她其实是个女孩儿啊,可是,为什么?”阙煜眼含愤怒,紧紧咬牙道:“为什么三国的人都要针对她,西魏东滕的人对她拔刀相向,唯一能够保护她的南楚朝廷也不保她,甚至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出卖自己的朝臣。从不给她留退路,逼得她只能迎难而上,亲自带兵抄自己的家。”

“祁泽……其实是个女的,女的?”祁琛尚在怔愣中,浑身无力般跌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我输给了一个女子,被一名女子送进大牢。”

“这怎么不可能?如果不是祁家轻视女子,祁云又怎么会让她女扮男装?为了活命,她无法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生活,整日提心吊胆,又有谁替她着想过?”阙煜伸出手,紧抓起祁琛的衣襟,“而你们竟然敢欺负她,害死她的父母,让她伤心。你可知,她在本王的怀里哭过三次,整整三次,本王自己都不舍得让她伤心落泪,而你们竟然让她伤心了三次。”然后,便松开手,让呆愣中的祁琛狠狠跌落在地。

看着眼睛无神,尚未反应过来的祁琛,阙煜拿出怀中手帕擦了擦手,掷地有声道:“你们都记住了,祁韶仪,南楚不保,北朔保,你们不护,本王护!”

话后,便要转身离开,可还没走几步,男子便停下脚步,走回到原位,说道:“差点忘了,你还伤过她的左腿,现在你就还回来吧。”

“啊——”

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紫衣青年缓缓收回了腿,转身离去,只留下牢房中正捂着流血受伤的左腿,浑身颤抖的祁琛和惊恐害怕地缩在一角的祁家众人。

很快,祁家众人就迎来了他们最后的审判,慕容脩做事向来心狠手辣,自然也包括这次。

所有祁家人全都被押向断头台,也包括那些刚满十岁的庶女们。在刑场上,充满了女子们的哭泣声和血液迸溅出来的声音,红色似河流般蜿蜒而出,让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也害怕地不敢往前凑近。

凄凉的气氛笼罩了整片大地,谁也没想到以往蒸蒸日上的祁家,如今也都变成了刀下亡魂,除了曾经的祁家三房,几乎全部灭族。

随着曾经的老牌世家代表祁家灭亡,夺嫡之战正式结束,朝堂上又恢复成以前井然有序的模样,悄然调整着因夺嫡之战而被打乱的世家顺序。

其中,以姜家,许家和楚家为代表的世家位居前列,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夜晚不知不觉间悄然来临,在浮生阁的屋顶上,一个清冷优雅的身影正端坐其上。月光肆意洒下,把深沉的靛蓝色衬得稍加明亮柔和,也把女子的脸庞映衬得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神色。

祁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仰头看着空中的圆月,眼眸虽平静但也透露出一丝茫然。

她到底算是什么人?罪孽深重的人吗?双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王家人的鲜血,那两千王家门生的鲜血,如今还有亲人的鲜血。

也许真的像赵氏所说的那样,她麻木不仁,惨无人道,双手早已肮脏,所以她才不经常穿白衣。因为早就不配了吧,配不上那一尘不染的颜色。

如今祁家已灭,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心中应该高兴的,但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一片,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与慕容脩有芥蒂,等到慕容脩登上皇位后,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所以这朝堂,她是待不下去了。

等到朝堂风平浪静,所有世家势力调整完成后,她就要向昭正帝请求辞官。或许远离朝政,急流勇退,就能保自己一命呢。反正祁家灭亡,只剩她一人,在朝堂上也待不长久,倒不如趁早离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完余生。

离开定京城,远离是是非非,去一个安宁的地方,这也不正是她的愿望吗?

或许她的一生就这样轻松结束了呢,可是她又能去哪儿?

正想着,就有一根手指弹到女子的额头上,这熟悉的力道和恶劣的行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阙煜。”祁泽轻咬牙道,忍住心中想要一口咬死这个人的想法。

“嗯?生气了?”男子歪着头打趣道,“本王只不过是看你想事情想的入迷,就想要点醒你而已。”然后脸庞靠近,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祁泽也不想搭理这人,瞥了一眼阙煜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呵。”阙煜调整了一下坐姿,笑道:“因为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坐在屋顶上。”

祁泽轻瞥一眼这人,“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难道本王还不了解你吗?”阙煜脸庞凑近,问道:“祁韶仪,你刚刚在想什么?”

祁泽也不做言语,只是仰头看向圆月,沉默片刻后,出声问道:“阙煜,我是不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女子声音虽平静,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悲凉与迷惘,这让男子也一时发怔,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女子说着的话。

“这个问题在我灭掉祁家后,就一直在思考。我用我的双手亲自闷死自己的亲祖父,送亲人上刑场,好像的确是一个罪人,一个罪不容诛的恶人。”女子的眼眸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但仔细看却发现其中都是灰暗与空洞。

男子看了女子半晌,便问道:“所以,你是后悔了吗?”

“不。”话音刚落,女子便坚定回道,“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我相信我还会这么做。”接着女子的声音格外沉重,“但我杀了人也是事实,还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说我罪恶深重也好,罪该万死也好,这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我也从未因此而感到后悔。”

“你觉得你罪恶深重是吗?”男子轻声问道。

“是。”女子肯定回道。

男子轻叹一口气,身体微微向前,把面前的女子轻搂入怀,“祁韶仪,本王早就说过了,你的负担由本王来背负,那你的罪恶也就让本王来承担吧。你一个姑娘家,承担那么多干嘛,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本王。本王一个男人,难道还背不动你一个小女孩儿?”

祁泽闻言不由怔愣,片刻后,沉声问道:“为什么?这可是杀人的罪恶……”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给阻止了。

而男子微微低头,与女子的眼睛平视,认真说道:“祁韶仪,你有杀人的罪恶,但本王也有罪恶,而且是罪大恶极。本王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本王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罪恶滔天的坏人。本王本就罪逆深重,也不差你的那些。总要有一个人要承担起所有罪恶,而这个人就是本王。你只是一个小女孩儿,是属于本王的小女孩儿。”

女子愣愣地凝着对方的双眸,心中的某处有所触动。

“可我……”

祁泽正欲说出话,却看到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并递了过来。

“看看。”

祁泽依言打开,却看到了短短几行的话,字体遒劲有力,雄健洒脱,一看就知道字的主人定是个刚正不阿的血性男子。

“在下思虑许久,最终决定收养这个女儿,祁云将军与在下是旧相识,那他的女儿也理应由在下来照顾。在下诚心诚意,还望王爷能够转达。”

“这是……”

“这是戚岱写的信,他听说了祁家的事情,自愿以戚家小女儿的身份接你入府。等你到戚家后,你就是戚家最小的女儿,戚家正式的嫡小姐。”阙煜解释道,然后微微低头,用着磁性的声音轻声道:“祁韶仪,从此以后,你就可以用普通女子的身份生活,做一名真正的姑娘。”

她可以用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份生活是吗?以她本该有的生活方式生存着。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到北朔去,极有可能会卷到北朔的夺嫡之战中去。

北朔的夺嫡之战非同小可,定是极其危险,她真的要去吗?

正在呆怔中,祁泽就听到了阙煜的问话。若是祁泽能抬头看,定会发现男子正十分小心地看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眸中充满着亮眼的期待。

“祁韶仪,你愿意去北朔吗?”

她愿意吗?这个问题,她竟一时没有答案。如果到戚家生活,这定是好的,但同时她也要承担起相应的危险。

而这个危险与一个地方的生活相比,之前,她定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到哪里都能够生活,也用不着承担这个危险,但此时,她竟犹豫了。

至于为什么犹豫,这个原因她竟也不清楚。

见女子一时无言,男子眼眸中的亮光稍稍暗淡,她不愿意是吗?

“嗯——”

正思考着,祁泽就听到了一声闷哼,抬头看去,竟是阙煜捂住胸口,表情痛苦,很明显,阙煜这是受伤了,以前的伤口痛处又开始发作了。

“阙煜,你……受伤了?还是之前胸口处的伤又发作了?”祁泽向来平静的语气瞬间消散,反而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

“没……没事。”阙煜嘴唇挤出一个回答。

但胸前指缝间露出的血迹,苍白的脸色和额上的汗珠表示着这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

“哎……”

在祁泽还没反应时,男子就已经趴在她的身上,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肩头,头放在她的颈间,还能明显感觉到那沉重的呼吸。

难道是真的受伤了?这并不是假的?可是阙煜武功那么厉害,还有谁能让他伤口发作?莫非是北朔的那帮人又来了?

正想着,祁泽就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因为两人离得近,阙煜又受伤了,所以平时慵懒磁性的声音添了一丝沉闷无力和隐隐的请求。

“小家伙,跟着本王回北朔吧。”

而女子则垂下眼眸,不做言语。

“不愿意对吗?”阙煜轻声问。

女子依旧低着头,不做声。

阙煜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脸庞,一时无话。

就在这时,孟言锡猛地推开院门,扶着腰,气喘吁吁道:“夜阑,我终于找到你了。前一阵子,你遭人袭击导致旧伤复发,你伤还没完全好呢,需要静养,可你就是不听。最后只能累着我,让我到处找你。”然后,就回头道:“商陆,你家主子找到了,赶紧把夜阑扶下来,回秦王府上药。”

门后的商陆用轻功飞上屋檐,小心地把阙煜扶起来,飞到地面上。孟言锡赶紧跑过来接手,扶着阙煜往门外走去。

看着那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女子站起身,出声喊出答案:“阙煜,我愿意去北朔。”

前方的男子脚步微顿,回过头看了一眼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他人的脚步离开了。

在祁府大门外的街道上,孟言锡看离浮生阁已经很远了,便无奈道:“夜阑,咱别装了,人离大老远了。”

阙煜瞥了一眼孟言锡,便站直身子,闲庭信步,如之前没有受伤时一样。

“唉,没想到哟,有一天,夜阑追女孩儿也需要用到苦肉计。”孟言锡打开折扇,悠闲调侃道。

瞪了一眼不正经的孟言锡,阙煜继续往前走去。

“哎,话说回来,你这伤真的没事吗?”孟言锡追上前,“虽说你把圣上想要立太子的计划给打乱了,但你受的伤也很严重啊,胸口处的伤又开始流血了,让你擦药你都不擦。”

阙煜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小伤而已,那皇帝小儿想要立太子,那就要问本王是否同意了。”

孟言锡只能点点头,“这对你而言确实算是小伤,不过刚刚好像真的吓到祁泽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祁泽用那么慌张的语气说话。”

“如果本王不这么做,她就不会心软,也就不会跟着本王回北朔了。”阙煜沉默半晌后,说道。

“所以,这就是之前你指的最适当的时候。在祁家被灭后,抓住祁泽迷惘的这个时刻,拿出戚岱写的信。”孟言锡耸了耸肩,“亏得你在来南楚前,对戚岱提出这个要求。幸好戚岱对祁云并无恨意,所以计划就这么顺利的成功了。”

“祁韶仪她不是普通女子,没有朝堂这个牵绊,她到哪里都可以生存,所以在她还没有决定好去处之前,本王要抓紧这个机会,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回北朔。”阙煜承认道,所以这就是那最适当的时刻,他需要出手的时刻,也是他来到南楚的最终目的。

“唉,也怪不得你这么着急了。”孟言锡摇头叹息着,“祁泽呢,她就像一阵风,从不会为人停留。因为小时候独立惯了,一个人惯了,她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就是说她离开任何人都可以生存。若不抓紧机会,估计早就跑了。”

所以啊,祁泽还真是难追到手啊,若不采取一些手段,估计还真不行。费劲千辛万苦,及早谋划,几经周折,就是为了听到一声愿意。

还真是苦了夜阑了。

紫衣青年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空中的月亮,眼眸宁静而又坚定,微风吹起衣袂,也带来了一句话语。

“所以,本王要让这阵风为本王停留。”

------题外话------

南楚的故事就到此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咱们要去霍霍北朔了。\(^o^)/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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