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废后风波
冷云烟的话让群臣有些接不上话,方才他们的猜测或许充满着恶意而假装不自知。
但其实他们都觉得那是最合理的解释。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回答冷云烟的话。
最后也不过一句“臣惶恐”
“本宫却觉得诸位大人,并不觉得惶恐,诸位大人方才不也是对于自己的猜测信誓旦旦吗?
当年这起案件也好,如今的本宫也罢
诸位想凭靠猜测和传闻来定夫人和本宫的罪,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句不详,就想将本宫从后位上拉下去,诸位大人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
将本宫拉下后位之后呢?诸位大人意欲何为?将你们自家儿孙送入皇宫取而代之吗?
张大人,本宫记得你有三个女儿待字闺中吧,如今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只不过大人莫不是忘了,你家中的三个女儿都是庶女。
纵使本宫被废,你的女儿也不会成为大楚的皇后
本宫入宫之前是嫁过人,可是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本宫始终都是嫡女,也始终都是先帝亲封的郡主
李大人上了年纪,莫不是家中也有待嫁的女儿?那当真是老当益壮啊”冷云烟挨个的开始数落这几位牵头的大臣。
“皇后娘娘言重,臣愧不敢当,臣并未有待嫁闺中的女儿,臣的女儿皆已做祖母”冷云烟冷笑。
“祖母,祖母好啊,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如此幸福还是不要轻易毁了的好
李大人是没有待嫁的女儿了,只不过还有个待嫁的孙女吧
倒也是嫡出,身份地位都配得上入宫为后,只不过李大人莫不是不知道,您的孙女虽然未嫁,却已经是待为人母了
难不成,李大人是想送这位进宫,混淆皇家血脉不成!”
“臣绝无此心!臣不敢!”面对仓惶请罪的李大人,冷云烟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
“李大人别紧张,不过今日回府之后,还请大人善待这位孙女,嫡出的孙女若是被乱棍打死,亦或是忽然卧病不起,终究是要惹人话柄的
不管如何,李小姐的腹中那可是嫡出的血脉啊,还请李大人珍之爱之”李大人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个未婚先孕的嫡出孙女,李氏一家已经是抬不起头来了。
若是他将人打死,或者称病去了,也能遮掩下来,换个家风严谨的名声。
可是冷云烟短短的几句话,断了他所有的念头,也断了李家的未来。
是他太小看冷云烟了,一直以来他以为这个玉云郡主,只不过是活在先帝后和玉星公主的庇护下,可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再回想,当初冷云烟的孩子掉的何等的凄惨,若不是真的深爱楚御风,也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李大人感觉一瞬间,自己苍老了不少。
冷云烟也不逼他,只是眼神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孙大人,孙大人家中倒是没有待嫁的女儿和孙女,毕竟孙大人年少有为但还未娶亲,自然是不会算计这般的
孙大人想要废了本宫,想必是一心一意为了大楚才是”孙大人看着冷云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臣惶恐”
“大人也不必惶恐,听说孙大人自幼父母双亡,也着实不易
年纪轻轻,便已经封侯拜相,本宫若是没记错,孙大人要比陛下还小些年岁,可有今日之成就,想必是才学过人,也定然是智慧过人
无父无母,更无妻儿,重权在手,想必是无所牵挂,也是无所畏惧的
你这样的人开口请求废黜本宫,不管理由为何,总有人愿意伸手推你一把
毕竟你这个铁板一块的孙大人,忽然有了一个讨好你的机会,想加官进爵的人,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不是吗?你说呢,孙大人”
孙坚看了眼冷云烟,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冷云烟和他想象的和听到的不太一样,若是她一心辅佐大楚,那么有她在大楚只会如鱼得水。
但是她若是想颠覆大楚,妖后之名只怕是名副其实。
“臣一心只为大楚”
“孙大人,言出肺腑?”
“自然”
“绝无私心”
孙坚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冷云烟,“臣不敢欺君,臣也有私心”
冷云烟反而笑了“孙大人可比这两位大人诚实多了”冷云烟话是对着孙坚说的,可是人却走向了秦氏“夫人对此可还满意?”
“也不算辜负这些年”秦氏开口,然后缓缓的摘下了帷帽。
秦氏看孙坚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藏不住的是满怀关心。
而孙坚看到秦氏的真容以后,噗通一声的就跪了下去。
在场的人,只有冷云烟,秦氏还有孙坚知道怎么回事儿,所有人都极为诧异。
孙坚这么多年以来,以刚正不阿闻名,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可也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除了陛下谁都不服,可是此时此刻,他对着一个乡野妇人跪了下去。
楚云轩看了眼冷云烟,眼神问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冷云烟却只是淡笑不语。
“陛下,想必大家都累了,如此争执下去也没有结果,废后与否,也并非一日章程,不如让大家散了吧”对于冷云烟的要求,楚云轩倒是很给她面子。
“那便依皇后的意思,散了吧,明日再论”
陛下说退朝,群臣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告退。
废后并非一日之功,他们都知道。
“李大人,好好养着李小姐,到时候孩子落地,抱来给本宫瞧瞧”
李大人气的嘴唇发紫,可是冷云烟依旧是皇后,他无能为力。
“臣遵旨,微臣告退”冷云烟看着李大人气呼呼的背影笑出了声。
而一旁秦氏也已经扶起来了孙坚,两个人泪眼朦胧,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但冷云烟如何能让他们这般离开。
“咳…孙大人留下来陪陛下与本宫用膳吧”孙坚看了一眼秦氏,秦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安抚的拍了拍孙坚的手。
“臣遵命”冷云烟说她和秦氏有一段缘分在里面,方才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那个故事和他知道的版本是不一样的。
这个冷云烟,有什么能力让秦氏这样的人,替她说谎?
故事的确发生过,但是很多情况并不是如秦氏所讲述的那般。
冷云烟留孙坚和秦氏下来吃饭,楚云轩自然是很配合的,他也想看看冷云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孙坚有些警惕的样子,冷云烟反而是笑了,“莫不是这饭菜不和孙大人胃口,为何孙大人如此愁眉苦脸”
“臣下惶恐,饭菜都是上等佳肴”孙坚也不知道冷云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与帝后同席,这是孙坚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却就这样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程公公,吩咐膳房在上一道烤鱼吧”孙坚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一顿饭,也就是孙坚和冷云烟说了这样寥寥几句话罢了,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
孙坚走的时候,秦氏是和孙坚一起离开的,孙坚看着冷云烟放他们一起离开,微微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楚云轩终于对着冷云烟开口。
“我原本以为,你会扣下秦氏的”
冷云烟浅笑着回答,“陛下为何会如此认为呢?”
“这个秦氏虽然并不知道身份来历,可是看得出来对于孙坚来说,她很重要
只要你扣下秦氏,出于对秦氏安全的考虑,孙坚都可能反口替你说话
可是如今,你就这般的放她离开,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楚云轩说的对,扣下秦氏她就多一分保障,可谁知这究竟是保障还是催命符呢?
“陛下也说了,只是一个不知来历的秦氏罢了
孙坚高官厚禄,名声正盛,如何肯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秦氏而与群臣反目呢?”
楚云轩道:“方才你可是放走了,唯一能让你不成为废后的机会”
冷云烟笑“唯一?那可未必,陛下如何舍得臣妾这个皇后呢?只要陛下一天不下旨废后,臣妾就一天是大楚的皇后”
楚云轩道,“皇后很是自信,朕为何要保你?”
冷云烟“为何要保,陛下心知肚明不是吗?”
楚云轩,“朕喜欢聪明人,但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可惜臣妾不是聪明人”这不仅仅是冷云烟和群臣的角逐,这件事楚云轩对于多年来大楚制度的挑战。
冷云烟笃定,楚云轩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废后,相反他还要费尽心机的保住冷云烟的后位。
虽然把冷云烟推上不祥之人这个风口浪尖的人就是楚云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冷云烟。
楚云轩看了一眼冷云烟就离开了,“臣妾恭送陛下”
萧雪把手里的披风给冷云烟披上,冷云烟轻微的咳嗽那两声,身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娘娘何必惹恼陛下呢,如今娘娘腹背受敌,又何必多树敌呢?”
冷云烟拢了拢披风,“萧雪,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奴婢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娘娘了,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原来十五年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走吧,回宫”冷云烟掉了孩子伤了身子,一直都没有缓过来。
又频繁的中毒被刺伤,更是让她本就残破的身躯雪上加霜,如今更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冷。
皇后寝宫里,早早就有人备妥了热水。
冷云烟坐在床上,侍女很小心的给她褪去鞋子。
“都出去吧,本宫同萧雪说说话”
皇后娘娘发了话,大家自然是都退了出去,只是跪着准备给冷云烟褪鞋袜的人还在继续。
“你也出去”侍女只好放开冷云烟的脚,慢慢的退了出去。
萧雪自然而然的蹲下来给冷云烟脱袜子。
虽说冷云烟说是想和萧雪说会儿话,可是为了避免冷云烟的泡脚水凉了,她还是尽心的伺候着冷云烟。
盆里的水,其实并不是温水,反而是热度很高的烫水,可冷云烟就是适应了这种情况,她的躯体太冷了,只有这种烫水,才能让她短暂的体会到那么些许热度。
萧雪把冷云烟的脚,放在热水里的时候,冷云烟才有那么短暂的活过来的感觉。
萧雪把手稍微往上挪了一下,给冷云烟疏通经脉,她知道冷云烟已经对于躯体感觉迟钝了。
冷云烟看着萧雪“本宫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是冷云烟常年病着,久病成医这话也做不得假。
萧雪推拿的手法,是很专业的。
萧雪愣了一下“奴婢找太医学习了一下推拿之法,毕竟太医同娘娘男女有别,娘娘若是频繁召见,难免落人口舌”
冷云烟笑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至于萧雪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去验证了。
真如何假又如何呢?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了,她只觉得很累,眼皮沉重的有些抬不起来。
“你说若是本宫真的被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是不会的”
冷云烟笑,“吉人自有天相,可本宫并非吉人,如今宫里宫外都盛传本宫不详,他日必然殃及大楚国祚”
“不过是世人人云亦云,不知全貌的臆想罢了”萧雪依旧还是低着头给冷云烟按着穴位,并没有抬头看冷云烟。
“可便是人云亦云,悠悠众口又要如何堵得住呢?”冷云烟笑,好像除了笑,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了。
至于笑得如何,她也不在意了。
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宫更是。
现在还没有废后,可楚云轩能替她撑多久呢?如果她被废了,楚云轩不过只是失败一次罢了,大不了重新谋划,可是她不一样,如果她输了,丢掉的可不仅仅是皇后的位置。
她输得就可能是命,历朝历代以来,被当做妖邪活活烧死的无辜女子还少吗?
冷云烟闭着眼睛,倏然感觉到握着她脚腕上的手,力气大了不少。
“你何时有这般大的力气”冷云烟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极度熟悉的面具。
冷云烟抽了一下脚,但却被人禁锢着没有抽回来。
被冷云烟瞪着的人,却是笑了。“娘娘这双玉足好看的紧”
“你未免也太过放肆了!”冷云烟怒斥。
“我放肆,娘娘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何至于惊讶至此”
“燕之楚!”
“皇后娘娘噤声,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撞到了娘娘你夜会男子,恐怕娘娘清誉不保”燕之楚捏着冷云烟的脚腕,抬了起来。
冷云烟整个人受力,不得已的向后倒去,只能堪堪用胳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瞪着燕之楚。
“燕之楚!你究竟想做什么?”冷云烟对燕之楚已经是咬牙切齿。
“我想做什么,皇后娘娘心知肚明不是吗?”冷云烟沉默,的确他和燕之楚的交易说的明明白白,可是如今,结果却是不同。
“楚云轩已经登基,你没有机会了”冷云烟瞪了一眼燕之楚“放手”
这一次燕之楚很配合的松了手,冷云烟的脚倏然落下重重的砸在了盆上,踢翻了盘,闹出不小的动静。
“皇后娘娘,可需奴婢进来伺候”冷云烟看了一眼燕之楚,这个男人一脸的无所谓。
“不必了,明日再进来收拾吧”冷云烟始终都记得,燕之楚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皇后娘娘为何不叫人进来,叫进来我迫于无奈,也许就会离开了呢”燕之楚说的轻巧,听来似乎实在给冷云烟出主意。
冷云烟冷笑一声,“你会如此好心?本宫若是叫她进来,恐怕她叫门都进不来就一命归西了吧
可以避免的事情,又何苦徒增人命呢?”
“皇后娘娘还真是仁善啊,若是这份仁善也能用到那几个无辜枉死的宫女身上就好了”冷云烟如何能听不出燕之楚讽刺的语气。
冷云烟索性起了身,赤脚站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燕之楚逼近。
“燕之楚,在你眼里本宫有如此蠢吗?”面对冷云烟的逼近,燕之楚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反手搂住了冷云烟的腰,还直接臂弯一用力,就将冷云烟带在了怀里。
“也许是娘娘反其道而行呢”冷云烟面对燕之楚近在迟尺的面具,心里只觉得厌恶。
“你……在怀疑本宫?”是疑问带却带着些许愤怒。
“娘娘生气了?”燕之楚用手捏起冷云烟的下颚,强迫冷云烟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想从冷云烟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呵,本宫如何敢呢?燕大侠,若是你我之间的合作,连这般信任都没有,不如就此终止!”冷云烟说的咬牙切齿,燕之楚却发现冷云烟除了冷漠和愤怒,基本没有别的表情。
“娘娘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合作终止您还是皇后,不是吗?怎么想都是我比较亏不是吗”燕之楚的手,流连在冷云烟的脸上,冷云烟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是却无力挣脱。
“燕之楚,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不要得寸进尺!”面对冷云烟眼中的愤怒,反而燕之楚低低的笑了起来。
燕之楚笑得冷云烟心里发毛,“我尊贵的皇后娘娘,您不会真的以为,当初真的是您那阴毒无比的夺命冰蝶差点要了我的命吧”
“你什么意思?”冷云烟忽然用一种很愤怒的眼神看着燕之楚“你把曼舞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请前辈喝喝茶罢了,我一个后生晚辈,如何敢和前辈冲突呢”虽然燕之楚这样说了,冷云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但是冷云烟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冷云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凌空而起,双脚离开了地面。
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是被燕之楚抱了起来,而燕之楚走的方向就是她的床。
“燕之楚,你想干什么?”冷云烟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不能用常理去衡量。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猜我想干什么?”燕之楚的话刚落下,冷云烟就轻蔑的笑了。
燕之楚道:“你笑什么?”
冷云烟还是笑:“所以这就是你用来对付本宫的方式吗?”
燕之楚也笑:“是用来对付人的,不过对付的可不是你,是你的夫君”说话间,冷云烟就被放在了床上。
燕之楚的手滑在了冷云烟的肚子上,“你说若是你生下一个儿子,日后继承皇位,但却不是楚云轩的种,他该如何想呢?
他的皇后,夜夜同别人欢好,他又该如何想呢”
燕之楚没想到冷云烟反而笑得更放肆了,“燕之楚,本宫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
你以为楚云轩会在乎我与谁欢好吗?
你以为楚云轩会允许我怀有子嗣吗?
你以为纵使孩子侥幸生下来,楚云轩会允许他继承皇位吗?
他根本不在乎,你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已经落空了”
燕之楚却是笑着拉开了冷云烟腰间的腰带,“不试试看,如何知道不行呢?你说呢,皇后娘娘”
冷云烟没想到燕之楚会这么无耻,在燕之楚刚松开她的腰带的时候,冷云烟终于开口。
“我来月信了,新婚之夜陛下从我这里拂袖而走,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你不会不知吧”冷云烟心里已经把燕之楚骂了千百遍。
“那又如何?”面对燕之楚的发问,冷云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医经有载,女子月信之时,性属秽,泄元阳,不可同房交欢”
燕之楚笑:“我知道,可医经说的是不可,不是不能”
冷云烟瞬间瞪大了眼睛,“燕之楚!你无耻!”
“这算是娘娘的赞许吗?”冷云烟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这人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些了。
“娘娘何故瞪着我?娘娘放心,不会令娘娘失望的”冷云烟闭上了眼睛,这在燕之楚看来已经是认命了。
燕之楚低头附到冷云烟耳边开口,“娘娘便如此认了?真不像娘娘的风格”
冷云烟依旧闭着眼睛,声音是说不出的疲倦“本宫还能如何?”
燕之楚刚想说话就听到了钗环相撞的声音,下一瞬疼痛从脖颈传来。
燕之楚捂着脖颈推开,可还是有几滴血落在了冷云烟白皙的脖颈上。
“我就说,娘娘怎么可能如此就认命呢?”燕之楚似乎对于冷云烟这样的表现很满意,可冷云烟握着钗子的手却有着轻微的颤抖。
血腥味,这种血腥的味道开始刺激着她的认知。
燕之楚还在开口说话,可是冷云烟却只觉得视线开始模糊,听力也开始模糊。
冷云烟手里的簪子从手中滑落,只留下一声落地的钗环碰撞的声音。
冷云烟整个人,随着钗子的落地,也缓缓的摔了下去。
“抓刺客!”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整个皇宫的安静。
燕之楚脖颈受了伤,冷云烟的那一钗,几乎戳断他的动脉,出血量大到已经无法控制。
身负重伤,性命垂危的燕之楚,自然不可能再同宫中侍卫交手,狼狈逃窜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冷云烟下手够狠,那一钗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楚云轩看到冷云烟的时候,就是冷云烟整个人倒在床边,衣衫不整。
衣服上还带着极为显眼的血渍,萧雪倒在离冷云烟不远的地方。
还有不知道怎么翻了的洗脚盆,楚云轩看到这样的冷云烟,脸色并不好看。
“传太医!”看到冷云烟躺在那里呼吸薄弱的样子,楚云轩不知道怎么了,心情烦躁的厉害。
他把冷云烟抱在床上,可是方才冷云烟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不断的将冷云烟和脑海中的那个人重合。
当年她也是这样,嘴角带着血迹,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他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死了没有人可以救她。
楚云轩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么骄傲优秀的女人会自杀,会……
“陛下”楚云轩的回忆是被太医的到来打断的,楚云轩打断了他们的行礼。
“不必多礼,看看皇后娘娘如何了”
陛下发话,太医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只是看过的太医,一个个眉头却是皱的厉害。
太医越是沉默,越是互相推诿,楚云轩就越是心烦,越是不安。
“说!皇后娘娘究竟如何了?”陛下已经问了,他们就不能一再推诿,只能让身份最高的人来回话。
“回陛下,娘娘的脉象同常人不太一样”战战兢兢的太医,已经让楚云轩在不耐烦的边缘了。
“如何不一样?”
太医答:“臣昨日夜里给皇后娘娘诊脉,娘娘的脉象还不是如此
昨日夜间,娘娘的脉象也不过是显示体寒,没有其他征兆
可是今日娘娘的脉象,非但显示体寒,受到刺激之外,还有一点令臣百思不得其解”太医犹犹豫豫的看向楚云轩,不知道该不该说。
“实话实话,朕允你无罪”楚云轩自然知道这些人再担心什么。
“娘娘的脉象,还显示娘娘有喜”太医说完就不敢再抬头,楚云轩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厉害。
整个长都的人都知道,他在新婚之夜拂袖而去,根本没有和冷云烟有夫妻之实,今日太医就诊断出冷云烟怀有身孕,那岂不是恶狠狠的打他的脸?
就算他和冷云烟有夫妻之实,也不会有如此之快的怀孕,更何况冷云烟如今可是来着月信的身子。
“荒唐!皇后娘娘身上还有月事儿,如何能怀孕!”且不说这孩子是谁的,若是冷云烟真的怀孕了,身子又如何会见红呢?
见了红的身子,如何能说怀着孕。
“娘娘脉象如此,臣不敢妄言!”太医只觉得生不逢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为了皇家清誉,只怕他们都要死于非命。
“多久了?”
“娘娘脉象显示,两月有余”太医的回答,反倒让楚云轩抬起了头。
“两个多月”按照时间来算,两个多月前,正是冷云烟中毒衰老昏睡之期,这个时间谁会对她做什么?
而且重兵把守的地方,谁又能对她做什么?
楚云轩看着床上的冷云烟开口,“朕且问你,女子若是怀孕还会来月事儿吗?”
太医沉默了一下,开口,“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的,但是也有特殊的例子”
楚云轩道,“如何一个特殊法?”
太医答:“有些女子因为体质不同,怀孕前三个月,也会有月事儿”
楚云轩又问,:“如此出血量,不会影响孩子吗?”
太医答,“若是怀着身孕来月事儿,量会骤减,并不会如同一般来月事儿的量”
楚云轩看了一眼冷云烟,又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萧雪,指着萧雪说,“把她弄醒”
温度骤冷的刺激,让萧雪直接从刺激中醒来,深夜时分,加了冰块的冷水,的确能让人很快的清醒。
萧雪醒来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冷云烟,有条不紊的向楚云轩请安。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朕有些问题问你,你且答来”楚云轩并没有让萧雪起来,但是看着床上的楚云轩,萧雪也能猜到他想问的同冷云烟有关。
“奴婢遵命”
楚云轩看了一眼太医,太医会意,便对着萧雪开口。
“敢问姑姑,皇后娘娘月信可正常”
萧雪毕竟是冷云烟的贴身婢女,如今冷云烟是皇后,在这里就是皇后的掌事姑姑,他自然要尊敬几分。
“娘娘身子虚寒,月信一向都不怎么正常”
太医问:“娘娘的月信如何不正常?”
萧雪答,“娘娘的月信日子总是要比上一次推迟几天,而且量很少,每次又疼的厉害”
太医问,“娘娘近两个月还是同往常一样吗?”
萧雪沉默了一下,又接着回答,“并非如此,娘娘近两个月不知为何,反而量非常多,多的有些吓人”
一时之间,屋内开始沉默,如果说冷云烟月事儿量大,那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
“太医以为如何?”楚云轩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臣该死,可娘娘脉象的确如此!臣不敢欺君”面对太医的话,萧雪已经猜出些什么了。
“奴婢亦不敢欺君”
谁都没有说谎,可是冷云烟的脉象,却是实实在在的喜脉,这的确令人费解。
楚云轩第二次从皇后的宫殿里拂袖而去,新婚两天,皇帝到了皇后的宫殿两次,两次都拂袖而去。
太医们给冷云烟处理了伤口就离开了,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萧雪以冷云烟需要休息为由,屏退了所有人,萧雪看着冷云烟,手搭上冷云烟的脉搏。
喜脉。
一切要比她预计的更快。萧雪从自己头上取下一直簪子,微微一拧就拿出一根针来。
她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冷云烟,最终还是用针扎入了冷云烟的手指。
淡黑色的血从冷云烟指尖滴落,萧雪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接了冷云烟的几滴血,才把针塞回了簪子里,收回了小瓷瓶。
淡黑色的血,这不是正常人血的颜色,一般来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有这种颜色的血。
萧雪也是无意间发现,冷云烟的血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可是冷云烟却不像是中了什么毒。
一般血已经黑成了这种颜色,多数不会活过三个月,可是冷云烟从被萧雪发现血液的颜色不一样,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足足三年了。
冷汗从冷云烟的脸上滴落,萧雪注意到,冷云烟的手慢慢的抓紧了被子。
她又开始不安,一定又是噩梦。
萧雪看了一眼香炉,今天她没有给冷云烟的香里加东西,她已经很久没给冷云烟的香里加东西了。
萧雪走过去打开了香炉的盖子,慢慢的将香烟用手轻轻扑向自己的鼻子。
的确是加了些不属于这香料里应该出现的东西,但这东西也不是出自药谷。
除了他们,谁还想让冷云烟陷入回忆里?
萧雪忽然发现,这个长都关注着冷云烟的人,远比想想的要多。
但是似乎是无一例外的,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冷云烟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除了香烟还有一股异香从门口传来,萧雪闻到了那种很淡很淡的味道,甚至会被屋子里的香料掩盖掉,但是确实存在。
萧雪闻到的时候,就倒了下去,没一会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这是今晚第三批造访冷云烟的人了,进来的是一个男人,没有夜行衣没有蒙面,一个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的男人,推开门后就径直走到了冷云烟面前。
她伸手替冷云烟把了脉,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针袋,替冷云烟扎了几针,最后一针下去的时候,冷云烟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冷云烟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半毫的惊讶,她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男人,然后似乎是清醒了一下,然后开口“师父”
“师父,您怎么来了”这是冷云烟面对男人说的第一句话。
“为师若是再不来,你这条命便交代在这里了”男人的声音很冷,但似乎话里话外都很关心冷云烟。
“又严重了嘛?”是疑问却也带着一股不该她一定年纪的沧桑。
“本来不该这么严重的,可是你接二连三的被下药,受伤,每一次都是在没有痊愈的情况下就遭受下一次打击
就算是正常人也未必经受的住,更何况你的身体
而且你身体内的渴血因子越来越不稳定了,随时会让你走火入魔
短时间内,不宜动武了”男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萧雪,蹙了下眉,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这个人你确定还要留着?”虽说话是疑问,但杀心来的明显。
“师父,她跟了我十几年了”冷云烟看了一眼萧雪,对于萧雪她的感情还是比较复杂的。
“十几年也未必信得过,背主的事儿不在少数,你也清楚有一味已经深入你的肌理,若非多年频繁使用,也不会如此严重难以根除”男人的杀心和理由都很充分。
冷云烟看了一眼地上的萧雪,“这么多年来,跟在我身边最久的的确是她,我中毒已深嫌疑最大的也是她
可是我这是因为两味药,相互冲突才会如此
她也不知道我身体的药和她给我下的药相互冲突,才会如此”
“即便如此,敢背着主人给主人下药,就已经是背主的行为了,这人留不得”
“师父,她是母亲留给我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背主,那么我会亲手杀了她”冷云烟看着男人,做了最后的决定。
“你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你可能活不过三个月,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
如果你再出什么意外,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男人看着冷云烟,冷云烟反而是笑了。
“有师父在,总有办法替云烟续命不是吗?”面对冷云烟的笑,男人反而有些冷漠了。
“行尸走肉,活来何用”
“既然选择活下去,就一定有活下去的目的,算不得无用”
男人似乎对冷云烟无可奈何,但是又不能不管她。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给冷云烟喂了下去,然后将小瓷瓶放在冷云烟的床头。
“这里面还有十颗,这药能够暂时压抑你的嗜血,但是你积年累月下来已经对这样产生了抗药性,也只能压抑一些比较平常的场合
但面对出血过多的场景,你依旧会被激发嗜血的本性,甚至变本加厉”男人的话,让冷云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这些年一直用这种药物来压抑嗜血本性,今日若不是恰好药物用完了,师父没来得及送来,她也不至于见血晕眩。
“师父所言见血过多的场景是指?”冷云烟必须确定自己会在什么场景下失控。
“斩首的出血量,或者妇人血崩”一个肯定的答案,冷云烟却没有松一口气。
或许这对于别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生活在皇宫里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冷云烟看了一眼地上的萧雪,目光又看向男人,四目相对冷云烟点了点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心不狠不足以成大事儿,可若一点旧情都不念,成大事儿也不过孤家寡人。
“这药里为师还加了些别的东西,会让你的血液暂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男人并没有在理会萧雪,只是对着冷云烟开始说药。
“那可有什么禁忌?”
“也没什么,与往常无异,若非特意调配药理相克之外,少食生冷即可
以往你的药是一个月吃一颗,如今要半个月一颗了”冷云烟点点头,这次发作她也知道,药应该换疗程了。
“师父要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