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计划惊喜

假山另一边，斑驳树影下，微倚着树干的少年闭目养神，双手交叠于前胸，嘴角上扬。

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云锦书睁开眼，目光停留在地上一只冒刺的圆球上。

“别跟着我啦。”云锦书蹲下身来，“再不回去，你的主人要着急了。”

小刺猬眼巴巴地望着他，对这个将自己从蛇口中救下的恩人愈发不舍。

这让云锦书有些哭笑不得，尝试跟它讲道理。

“你的主人见不到你会难过的。”

“况且，他要是来找我麻烦怎么办啊？”

小刺猬应该是听懂了，松开他的衣摆，一步三回头地钻回灌木丛。依依不舍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云锦书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抬眼望向假山那边两人消失的方向。

是不是心情好了，万物都变得可爱起来。

——

明日休沐，故而这几天沈鹤烟没有久留。范峪璁听说后立马嚷嚷着要来蹭马车。

马车内只因加了他一个人就变得热闹起来。天边云霞如醉酒般醺红，与飞掠的鸿雁相映，让人人心驰神往。

一路上范峪璁滔滔不绝地讲着他最近听到的各种新闻，小到花花草草，大到政局形势。

“……昨天我自己做了一只木鸢，不太好看，也飞不起来。”

“韩国的萧将军昨天回京了，据说那仗势非常浩大，连禹县这边都能望见……”

“……楚国的一位三闾大夫非常贤能，曾有两个国家的君主想把他收为己用呢……”

沈鹤烟对这些接触不多，自然了解的也不全面总忍不住在他停下时问上几个问题。

比如：“换成轻一些的竹鸢能不能飞起来；萧将军是谁；为什么楚国有这么厉害的人却没有从前强盛……”

这些问题有的范峪璁知道，有些却没想过，现下答不上来，只好求助一旁的云锦书。

他声音好听，雨落空林一般淌入人心，沈鹤烟听得入了神，已然沉浸在这抑扬顿挫中，对面的人恍然意识到这一点，声音渐缓，于不经意间，将她一缕为风扰乱的碎发绕至耳后。

感受到微凉的指尖划过脸颊，轻柔的触感真实却又有些梦幻。

沈鹤烟愣愣的抬眼，面前这个不算陌生的少年倚着车窗，有些慵懒，晚晕为车内笼上一层暖黄。

面上的笑平淡又坦然，恍惚间她听到那少年这样道：“阿烟真可爱。”轻飘飘的一句夸奖，似是有感而发，在单纯温馨的车内毫无违和感，却让她心尖一颤。

换作平常，她理应得体的回一句“多谢师兄”，可是她却忘了，极不自然地看向车外闪过的人和景。

头一次他不敢直面那干净澄澈的目光。

“你们看！那有焦米糕！”范峪璁的声音如一道惊鸣，瞬间打破了车内原有的气氛，促使两人朝另一边车窗望去。

“停车吧。”

马车随云减速的吩咐靠边，范峪璁蹭地窜了出去。贵族出身的范小公子什么没吃过，可他却对韩国的焦米糕情有独钟。

想到这里，沈鹤烟看到范峪璁跳下去的背影后就有些愣神。

旁人说范峪璁是范侯最小的儿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也没有未来生活的烦恼，故而他可以恨他所恨，爱她所爱，过得比所有人都潇洒自在。

而云锦书……沈鹤烟又顿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虽然与他同住在一个屋下，却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先前或许是不在乎，可现在她又迫切的想知道。

“师兄。”沈鹤烟轻轻地换了一声，按下心底的好奇与期待，可欲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嗯？”对面的少年也不急，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耐心的等她说下去。

沈鹤烟琢磨了许久，最终才开口道：“师兄的父亲……在秦国很忙吗？”

云锦书明显怔了一下，眼底悄然染上了一层阴浊，笑容瞬间如云烟般消失。

这样的反应也吓到了沈鹤烟，“师兄？”她不安地试探一唤。而云锦书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又有一些……

一些无措。

这些都是沈鹤烟从未见过的。印象中，师兄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可现下，这个明月清风一般的少年似乎有很多秘密，被他展现出来的完美表象掩盖得严严实实，埋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是我失言，抱歉。”沈鹤烟不再追问，因为她已经慌了。她没想到一点小小的好奇心却好像揭了别人的伤疤。

内疚，又不完全是。但她看不得他这副样子，短短几秒钟，心已经乱了。

她不问，车内一片寂静下来，沈鹤烟只盯着自己攥着膝上衣裙的手，不知所措。

许久，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他们不在秦国。”尽管她已不再问，云锦书却还是简单的回答了，她缓缓抬眼，少年已经换上了往日的神情。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范峪璁鱼一般钻了进来，他手中提着油皮纸包着的焦米糕，上车时还在喘着气。

“要是秦国也有这玩意就好了。”范峪璁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道还给沈鹤烟递了一块，她接过，但没吃，在庆幸没被他看到自己刚才奇怪的模样。

“没人和你抢。”云镜书见她不算好看的吃像哭笑不得的劝道，“回府之后也可以叫人给你做啊。”

“秦国的厨子做出来，味道哪里会一样嘛？”

“哦对了。”范峪璁咽下口中吃食，“今天长林来找我了，就在骑射课前。”

云锦书已经了然，沈鹤烟却还蒙在鼓里。

“阿烟还不知道吧，明日是白诺生辰。正好休沐，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就在秦微楼。”

沈鹤烟到禹县两个月，虽然还没正式在城内逛过，对所谓秦微楼却是有些印象的。

作为一派新式酒楼，它在三晋之中小有名气。能在乱世中立足二十多年不倒，这家主人不可谓不厉害。

只是这几年它欲往西发展，收效甚微。原因大家都懂——秦微秦微，也不知道咒的谁。

三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谈了一路，刚下车却被云秋深叫去了书房——

范峪璁很幸运的撞上云秋深每月一次的学情检测。

同时，他们也得知了云秋深明日回秦国的消息。

“云大人为什么可以留在韩国两月之久？”回屋后，沈鹤烟想起这个问题，便问了山叶。

按理说，云秋深作为亚卿，应常立侍左右，坐备顾问才对。

山叶答：“一方面是为了少爷，但更重要的是为了躲避政敌。”

云秋深在朝廷上属于中立，明哲保身一派，遇到两方有冲突的时候，常用的做法便是避其锋芒。当然这是君主默许的。

她目前对这些接触还不多，深究下去没有意义，想到明天白诺的生辰，他选择早早入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