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的娇妻 第57节
凌小年一脸恭敬地对徐璐打千作揖,“夫人,爷知道您来了,赶紧吩咐小的来迎您进去。”
徐璐心头松了口气,真要让她就此回去,也太丢面子了。她昂首挺胸踏过半尺高的门槛,便发现,这书房还真阔大,五间上房,全给设计成书房,她正四处观望打量,凌小年又对她伸手,“夫人,这边请。”
徐璐只好撇下满目的打量,随凌小年一并往左走,凌峰的书房简而不繁,家具布置简洁,款式和花纹也不繁琐。几、桌、椅、屏帷、笔砚文具、书几都以简洁素雅为主。其实说是书房,这儿的书并不多,就是两面实木大书架摆成十字形状,上头搁置了些书籍,名贵古玩或是一些花瓶古薰之类的,另一个书架摆放着画卷、瓷做的花鸟,用以充架。角落里摆了几盆青叶盆栽,靠墙的一面,挂了几件兵器,有弯弓,大刀,宝剑,各若干轴,名贤墨迹,角落里的衣架上,还挂有一套白色盔甲。再往里头走,雪青布幔背后,却是另有乾坤。
徐璐怔了怔,一个红木的长条大案静静地摆在正中,上头摆着文房四宝,以及一些文书密谏。桌案后一把太师椅,赫然坐着凌峰。而下面几把通体光素无雕饰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上,也坐着好几个人。她没有想到,凌峰的外书房里居然还有人在此,想来都是凌峰的幕僚吧。
这些人见到徐璐,也全身起身,齐声作揖,“见过夫人。”
徐璐微窘,赶紧还了一礼,“有没有打扰到诸位?”
我们正在商议事儿,你陡然闯进来,当然打扰到我们了。
幕僚们大都是学富五车的文人,生来便有与生俱备的高傲,自是不大瞧得起内宅妇人的,他们正商议着事儿,徐璐就闯将进来,若非顾忌着是上峰夫人,早就不给好脸色了。
徐璐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完全没有想到凌峰书房里还有人,看样子似在商议军机要事。
凌峰起身,来到徐璐跟前,语气温和,“你先去那边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了。”
徐璐小心观察凌峰神色,看他似乎没有动怒的迹像,心头微松,点了点头,又折了回去。她来到书房的另一边,房门右侧进去两间房,落地式的雕花琉璃屏风后,桌椅齐全,靠墙的一面设有椅子茶几,靠窗的地方设有软榻,大圆桌过去,洗脸架盆碗齐全,还有一张床,看着床上的被褥枕套,徐璐有个古怪的想法:如果凌峰哪天与自己吵架了,这人完全可以歇在外书房了。瞧这儿,一应摆设寝具齐全,就算十天半月不回后宅也都成的。
徐璐在软榻旁的四方小几子上抽了一本书,就靠坐在软榻上,看书打发时辰。
她带来的丫头,并未进入屋子里,只是留到外头抱厦里侯着。凌小年是外男,也不好过来服侍徐璐,便把专门在外书房服侍的妙琴妙棋喊了进来。
妙琴捧着一盘瓜果,上头撂着个茶杯,妙棋手上端着个填漆的盘子,二人朝徐璐福了身子,声音清脆道:“夫人,请喝茶。”
“夫人,这些水果都是井水湃过的,今儿天气有些闷热,吃些水果减减热。”
二人分别把茶和果盘放到小几子上,徐璐看了妙琴一眼,说:“天气有些闷,又走了一大段路,怪热的,拿把扇子来,给我打打扇。”
妙琴愣了下,笑着说:“夫人吩咐,原是奴婢的福气。可奴婢手上还有些事儿,都是爷交代下来的。夫人您看,等奴婢把爷交代的事儿弄妥当了,再来服侍夫人可好?”
徐璐淡淡地道:“既如此,那你去吧。”
妙琴又说了几句奉承话,然后恭敬退下,出来后,唇角却浮起一抹得意冷笑。
哼,什么东西,仗着是爷的夫人居然敢指使起我来。我虽是凌府的奴才,可一直服侍在外院,你再横也管不到我头上。尤其她那样的出身,只要抬出爷来,量她也不敢再指使自己。
徐璐又看了妙棋一眼,妙棋没有妙琴那么厚的底气,先前秋香几人的下场还明晃晃地摆着呢。于是赶紧说:“夫人稍候,奴婢去取扇子来,给您打扇。”然后快速去了西厢房,那儿有一间专门的库房,专门用来堆放四季应用之物,很快找出把扇子,来到屋子里,站到徐璐身后,不轻不缓地打着扇。
其实现在十月的天气,虽然有阳光,但并不热了,尤其书房四周都有古树围绕,树荫成林,屋子里非常凉爽。但徐璐生气刚才妙琴胆大包天。明知凌峰书房里有人,居然不告诉她,让她在凌峰以及下属幕僚前落了个娇蛮跋扈的名声。刚才有心要治治她,这人倒是有骨头的,居然敢拿爷们的事来堵她。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就要中午了,凌峰与幕僚们还没有出来,而妙琴也一去不复返,徐璐静下心来,觉得妙棋还算守本份,于是让她下去。等她书看到一半时,凌峰总算过来了,“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外院来了?”
徐璐抬头,不紧不慢地起身,“想爷呗,所以就过来了。”
凌峰坐到软榻上,拉她一道坐到软榻上,俊脸凑了过来,双目含笑:“有多想?”
她身子偎近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凌峰哈哈大笑,“真如此?那让我感受感受。”说着厚实的双唇就落了下来,压在她嫣美的双唇上。她搂着他的脖子,夫妻二人倒在软榻上,亲热了好一会儿,凌峰这才放开她,“嗯,果真如此。”
徐璐脸色微红,习惯性地捏了他一把,“爷的正事商议完了?”
“商议完了。”他看着她,说:“我一般都喜欢在书房与幕僚们商议大事,边边有许多重大机密,所以我在书房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何人踏入这儿都要受到盘问。你以后要过来,事先通知我一声。”
尽管他说的很是委婉,但徐璐仍是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变相地替刚才侍卫们的粗暴说话呢。
她哪会与那些侍卫置气,都是职责所在罢了,只是当着下人的面,被驳了面子,一时下不了台罢了。
她一脸愧疚:“都是我不好,不知道爷书房里还有人。不然我肯定不会过来打扰的。”
凌峰点点头,他知道这丫头一向明事理的,稍微点拔两句便明白了。
“赵太太走了?”他从果盘里拿了块苹果片,自己吃一半,剩下一半递到徐璐唇边。
徐璐毫不在意地含住,“嗯,走了。”她拿出一块白色令牌,递给他,把与赵太太的事儿简单说了下,凌峰大喜,“好,这赵家确是个识时务的,倒让我省了不少的事儿。”
徐璐又说:“爷可别高兴得太早。我瞧着赵太太这么识时务,又一心支持爷的政策,于是就擅自作主,把爷准备建护航队的事儿透露给赵太太了,赵太太很是心动。”
凌峰想了想,说:“只要赵家遵纪守法,让护航队保驾护航也不是不可。”
“这么说来,爷是同意了?”
凌峰刮了她的鼻子,笑道:“夫人的面子,自然要给的,不但要给,还得大大的给。我和幕僚们商议了一上午,也制订了较为详细的税改政策和海运规则,既然这赵家是第一个投诚的商户,咱们自然要优加关照。还得劳烦夫人一趟,想办法把这税改消息透露出去。先让大家有个思想准备,等时机成熟了,护航队在海上一亮相,再把政策一推,这便事半功倍了。”
徐璐仔细想了想,说:“爷这法子倒是不错的。爷要我怎么做,我一定竭力去办。”
“也不要你刻意去办,就是时常出席一些交际场合,再在适当的时机里透露两句便成了。”
徐璐点头,“这阵子门房上的收了好些请谏,全是邀我入府赏花品铭什么的,因为我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怕压不住场面,给爷丢脸,所以都找了理由拒绝了。爷与我透个底,护航队只与五家商户合作,除了赵家外,究竟还有哪四家?爷与我提一下,我心里才好有个数。”
凌峰笑了笑说,“你自己看着办,夫人觉得哪些人家合适,就选哪家。我全听夫人的。”
徐璐大惊,“这怎能行的,爷别开我这种玩笑。”
凌峰轻描写地道:“也没有让你去挑选,只要把事情稍微透露出去,这些人只要有眼光的,自然会主动登门的。到时候,咱们再睁大眼,仔细挑几家识时务的,又一心支持官府政策的,再大力扶持,这不就结了?”
徐璐双眼一亮,“爷这个主意倒是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峰这样的想法不可谓不妙,如今朝廷开放海禁,泉州和天津卫是全国首屈一指的海贸试点,早就吸引了一些眼光独到长远的商户,虽然海上贸易有诸多风险,但也架不住那成百上千倍的利润。只要税改成功,那么官府就会有大把的银子了。
一般来说,海上有两大风险,一是海上风暴,二是海盗,前者只能听天由命,但只要小心防范,还是没大问题的。但若遇上海盗,可就麻烦了。官府出动专业护航队,那便是把商人们的风险降至最低。只要稍微会算账的商人,都会明白,花点小钱就能挣回成千上百倍的利润,绝对划算的。
而官府也能依靠护航队,大大除低水师开支,一举数得。
夫妻二人又推敲了好些细节,做到万无一失后,时辰也不早了,凌峰看看天色,便说:“午饭就在这儿用吧。”
徐璐没有意见,很快,丫头们就上了菜,妙琴总算出现了,合着妙棋服侍他们用饭。
徐璐看着妙琴,问:“爷交给你的差事,可办完了?”
妙琴看了凌峰一眼,回答:“回夫人的话,已经办完了。夫人还热吗?要不,奴婢给您打打扇。”
“你看我像热的样子吗?”徐璐看了凌峰一眼,“爷究竟给了妙琴多少繁重的差使?一直忙到现在才空闲下来。”
凌峰皱眉:“能有什么要紧的差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璐也皱起眉头来,“既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忙到现在才得以空闲,爷也太不体贴人了。”她一副为下人着想的模样,“下回我来的时候,希望爷给我留点儿人手服侍我呀。”她细声细气地解释着,“爷的书房是何等重要,我也不好带丫头进来的。唉,习惯了让人服侍,忽然要自己动手,还真不习惯的。”她挽了袖子,姜黄色的袖口不知何时有了污迹,“主要是穿这种衣服干活,太不方便了。瞧,袖口都弄脏了。”
凌峰面色不善地看了妙琴一眼,后者低下头去,不敢抬头,他淡问:“今儿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妙琴心跳如雷,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面浅的夫人居然公然告起自己的状了,害得她半天找不出话来。只能跪下来,“爷恕罪,奴婢今儿肚子有些疼,所以就偷了一会儿懒,没能服侍好少夫人,是奴婢的错,请爷恕罪。”
徐璐说,“原来如此,害我误会了你。现在肚子还疼吗?”
“有劳夫人关心,奴婢现在肚子已不疼了。”
“那就好。我现在腰又有些酸,你来给我捶捶吧。”
捶腰是件累人的活儿,站直了腰,又无法捶到腰,就算跪下来,也依然使不上手。若是主子有心要整治人,只需把身子紧靠着椅背,这时候想使力都使不上,就只能站起身,弯着腰,站在榻前,才能触摸到腰,没有经历过的人,很快就会明白,捶腰绝对比打扇子还要累人。
妙琴给徐璐捶了一会儿腰,就累得不行,双手以及腰背酸得厉害,却又不敢停下来,心里诅咒不已,但在凌峰面前,也只能强自忍着。
夫妇二人总算吃完饭,得知凌峰下午还要出去,也不好再多呆,也只能回她的院子,于是对凌峰道:“妙琴这捶腰的手法倒是不错,可比豆绿香芸几人厉害多了。”
她笑眯眯地望着凌峰,凌峰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便说:“既如此,那就把妙琴拔给你服侍好了。”
徐璐感觉腰间捶的力道陡然放松,偷偷地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道:“那怎能行呢?妙琴一直在爷的外书房服侍,若是把她拔给了我,爷这儿怎么办?”她喝了口妙棋递过来的消食茶,又淡淡地道:“更何况,在外书房服侍,可比在内院服侍我强多了。说不定,妙琴还不愿意呢。”
凌峰看了妙琴一眼,“夫人瞧得起你,要你近身服侍,你可愿意?”
妙琴脸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她从凌峰淡漠的神情里,总算明白,她自恃美貌,以为能在外书房服侍,证明在凌峰眼里是有一席之地的。但凌峰刚才一句话,却让她希望破灭,全身尽冷。
徐璐说:“罢了,既然妙琴不愿意,就算了吧。”
妙琴却大大松了口气,似重活回来般,手上又有劲了,腰也不腰了,腿也不累了。继续卖力地给徐璐捶腰。
徐璐也并非要妙琴服侍,只是借着凌峰的手,让她看清楚一件事,她再如何的拔尖要强,也只是个奴才。奴才服侍主子天经地义,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凌家的女主人。
平时候我在后院,没有机会吩咐你。但我都来了外书房,你再自恃身份不愿服侍我,可就犯了奴才的大忌,是要被主子收拾的。
从小,徐璐就被祖母训诫,对于奴才,千万不能一味的宠信,还得恩威并施。一旦发现有异心,必须给个雷霆镇压。在夫家,更要留一百二十个心。奴才在主子面前,天然处于弱势地位,但也绝不能小看这些小人物。尤其是服侍在爷们长辈身边的奴才,有时候比新人还要有脸面的。若无必胜把握,也只能忍着受着。一动就得雷霆万钧,一棒子打死,否则必后患无穷。
妙琴自恃服侍凌峰,脸面与一般奴才不同,就敢给徐璐使绊子,还明着拒绝不肯服侍女主子,这可是犯了大忌。徐璐身为女主人,若不想办法收拾她,那她夫人的威信绝对会一落千丈。别的奴才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可就难管理了。
恰巧她又完美地解决了赵家的事,凌峰就算对妙琴有想法,这会子也绝对要站在她这边。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有了,收拾这种心大的奴才,也就轻而易举了。
妙琴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璐只需让她见识到她这个女主人在爷们面前的地位,她是聪明人,自然会明白,她这个女主人是轻怠不得的。就算心里有想法,日后肯定也不敢再有任何轻怠了。如果她再聪明些,识时务些,就赶紧把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收起来,这才是保命的根本。
休息了一会,凌峰的幕僚也已来了,徐璐说:“这儿也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一步。”
凌峰拦着她,“横竖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就在这儿吧,看看书,睡午觉也好。反正也没多少要紧的事。”
徐璐也想留在这儿,这儿的布局非常妙巧,起居室里布置得写意舒适,最重要的,她也想和凌峰呆在一块。但嘴里却说,“这样不好吧,会不会打扰到爷?”
“我在那边商量事,横竖也两不相干的。你自行打发时间吧,我先过去了。等商议完事儿,就过来陪你。今晚带你去外头逛逛。”
徐璐双眼一亮,忙不矢地答应了。
凌峰走后,妙琴果然没了脾气,服侍徐璐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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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路见不平,哭给你看
见妙琴老实了,徐璐也不再穷追猛打,打发她出去,自己找了本书看。看了会儿书,瞌睡就来了,于是又上了床午睡起来。
凌峰与幕僚商议完了事,果然遵守诺言,带徐璐去外头逛街。
夫妇二人换上轻便装束,侍女也没带,就那样大摇大摆从后门出去,拐个弯,便去了外头大街。
泉州开放海禁,也有两年时光,靠着天然优势的码头,泉州的经济仿若重新注入了一股新鲜活力,在短时日里便吸聚了不少眼光独到的投资商,大街小巷的小商小贩遍地可见,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便有闲余时间提高生活质量,夜间生活也丰富多样起来。光做夜间生意的花街自是不必提,主要街道上的铺子,夜间都在开门营业,明亮的烛火把店内照得通亮,一些小吃店,百货店,布庄,金行,胭脂水粉,酒楼之类的更是人声鼎沸。
徐璐长这么大,逛街次数倒是多,大都是只看不买。如今嫁了个有钱的夫婿,腰杆子自然就硬挺起来,每进一家店子,倒也买了不少物品,也亏得这些掌柜会做生意,凌峰只需付钱,然后交代“明日直接送到府前街十六号的凌府。直接与门房上的说,是凌夫人之物便是。”
府前街十六号凌府,那岂不是督抚大人的府邸么?掌柜们只觉脚底发凉,全身发颤,激动不已,可等他们回过神时,人都已走远,不由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逛了近一个多时辰,徐璐满载而归,吃的用的应有尽有,甚至有些并不怎么用得着的,或是可买不可买,只要她露出些许兴趣来,凌峰一概让掌柜记下,送往凌府。
徐璐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早已在计算花费的银子,老天,就这么一个多时辰里,她已经花掉了平常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无法想像的数字。不由大为心虑。
“前边还有一间专卖西洋玩意的,走,去瞧瞧看。”凌峰指着前边灯火通明装悠毫华的店铺。
泉州自开放海禁以来,西洋商铺就多了起来,但价格贵得离谱,徐璐先前只在外头多瞧了两眼,就让里头的小二喝斥了两句。如今的她底气是有的,又瞧这店铺,正是先前曾喝斥过自己的,就有种想还以颜色的冲动。
“今晚买的已够多了,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