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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双刀

此时一直坐在窗边的男子站起身来,走到云柏汐面前躬身拜倒,道:“卑职江万秋参见门主。”

云柏汐回过神来,只见一名身长八尺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神态十分恭顺,自称江万秋,还叫她门主,问道:“你是暗影门的人?”

江万秋一怔,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夺命三君时常在外办事,很少进入本部,即便进去了,也只是看见过门主的身影,并未见过门主真面貌,知道后来的门主是云柏汐,今日不曾想在此遇见,起初还以为是假冒的,所以静观其变,后来见她与人交手,那霸道的气势,那取人性命只在顷刻间的本事别人是假冒不了的,何况还有玄理作证,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认定眼前的人就是他们的门主  -云柏汐,听闻云柏汐问他,还以为是云柏汐在怀疑他的身份,道:“夺命三君在门中地位低微,门主怀疑是理所当然的,此次我们奉命抓徐以承,只可惜半途遭东瀛人暗算,不仅没有抓住徐以承,还让燕十郎和左一鸣白白牺牲了性命,卑职有负使命,请门主责罚。”

云柏汐听他一口一个  ‘门主’叫她,心中觉得十分膈应,道:“我是云柏汐,但不是你们的门主。”

江万秋迷茫了,似乎没听明白她的话,云柏汐见他神色一呆,道:“既然在这里见到暗影门的人,那我就先去见见你们的门主,去峨眉山的事暂且放一放也无妨。”

江万秋眨巴着眼睛,道:“您,您就是门主啊,之前卑职也怀疑过,但是刚刚见你对付那些无礼家伙,认定您就是我们的门主。”

云柏汐道:“你们的门主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行事风格也是顺着我的性格,叫别人难以怀疑,自始自终,你们的门主就只有一人,从未易主。”

江万秋一凛,道:“你是说我们的门主一直都是秋。。。”

云柏汐道:“她是我娘。”

江万秋登时瞪大眼睛,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云柏汐不再跟他废话,道:“你带不带路?”

江万秋道:“门主既然是您的娘亲,那您,就是我们的少主了,当然不会对暗影门不利,卑职自然带你去见门主,只是门主为何要打着您的名号做事呢?”

云柏汐道:“她在逼我现身,不相信我会死在崆峒山。”

江万秋点点头,恍然明白,道:“一月前门主说要亲临峨眉,想必此时也已经进入川蜀境地,去暗影门反而扑空,卑职想直接去峨眉山,或许到时候还能相遇,刚好,这位司马姑娘也要见门主,少主,不如,结伴同行。”说着朝窗边的女子瞧去,云柏汐跟着看去,只见那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忧郁气息,这女子正是司马覃,与江万秋同行赶路至此,不想遇到云柏汐,虽未看见,却也算见识过云柏汐的狠辣和武功,从容的站起身来,拿着木棍探路走过来,云柏汐见此情状,原来是个瞎子,仔细看她眼睛,心中狐疑,却又不好直言相问,道:“好吧。”

司马覃听到她自曝是暗影门门主之女时亦是心里一惊,不过她向来心事不与外人道,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走在前面,江万秋和司马覃跟随身后,忽地云柏汐驻足,转身对江万秋道:“不准叫我少主,我没想加入暗影门。”

江万秋故作迟钝,道:“那要怎么称呼您?”

云柏汐想了想,道:“叫我  ‘云小姐’吧。”说罢转身大步走向街中。

江万秋哧的一声笑出来,道:“啧啧,还真是大小姐。”对司马覃道:“走吧。”心中暗喜,以后路上有两位武功高强,貌美如花的女子相伴,  无论如何也不会枯燥乏味,就算目的地是刀山火海也值了。

三人结伴的好处于云柏汐而言就是不用再挨饿,没想到江万秋竟然也是个富家子弟,出手十分豪阔,两人在很多事情上观点十分契合,又是十分健谈之人,一路上两人的话很多,司马覃不善言谈,且两人所说的她很多都不知道,也就无心参与,江万秋有心留意,生怕觉得自己冷落她,沿途十分照顾,每到一处吃什么喝什么都会不厌其烦的问司马覃,虽然每次司马覃都是回答的只字片语,他也不会着恼。

不知不觉过了半月,三人已行至峨眉山脚下的镇上的一家悦来客栈歇脚,路途中遇到不少江湖游侠,都是得到消息,云柏汐带着暗影门的人要上峨眉山寻盟主郦泱晦气,东瀛柳生吉也近日也有动作,江湖本是一体,此时正当浩劫,纷纷暗中集结准备上山助五派一臂之力,其中带头的便是少林派,由少林派慧空大师和慧明大师主持,旁人自无异议,纷纷响应复议。

江万秋发出信号,告诉同门中人自己的位置,若此时附近有暗影门的人,一定会看到,只等前来相会,到了晚饭时间,三人从客房下来,到大堂吃东西,三人点了一斤切牛肉,一只烧鸡,糖醋鱼,三鲜汤,女儿红一壶,云柏汐一路上见司马覃虽然双眼瞎着,耳力却十分惊人,生活上完全不需要照顾,夹菜吃饭与常人无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瞎子,酒足饭饱后不禁好奇司马覃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盯着司马覃的眼睛正欲相问,从门外走进四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一名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妇在三个男人中格外显眼,三个男人中有两个是和尚,另一个身着素服,浓眉大眼,阔口扁鼻,皮肤黝黑,人高马大,十分魁梧,背后背着一柄大砍刀,扶着一名和尚,一看就是江湖中人,那被搀扶的和尚双眼凹陷,散发着黑气,精神萎靡,眉心一豌豆大的黑痧十分显眼,是中毒迹象,小二赶紧上去招呼道:“四位请进,住店还是打尖?”

那高大男子低沉着道:“住店。”听声音便可知道他内功十分深厚。

小二道:“好嘞,我们的客房天字号都被住满了,地字号还剩不少,需要几间?”

男子道:“两间。”

小二听闻四人要两间,在四人间扫了一眼,露出诧异神色,男子见了,语气中带着怒气道:“看什么看,两位方丈住一间,我们夫妻二人一间,有什么问题吗?”

小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位是您的夫人啊,好嘞,请,小的带你们先去客房。”引着四人走向楼梯,四人随小二而去,走近楼梯口时不经意瞥见云柏汐三人,搀扶和尚的男子不由得眼前一亮,那少妇见了一阵好气,扭头看向三人,打量一番,对着男子哼了一声,横了一眼扭头不再理他,男子立即回神,知道自己看漂亮姑娘让老婆吃醋了,也不去哄,上楼左手边就是客房,小二打开门道:“这间和相邻的一间就是客房了,四位怎么分配就看你们自己了,晚饭你们是楼下吃还是送进房间,在房间里吃?”

四人看了下房间,陈设简单但还算干净,江湖人,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讲究,少妇抢先道:“我要在房里吃。”

男子道:“那就都在房间里吃吧,记得都是素食。”

小二道:“好嘞,客官,你们先休息,我去叫厨房准备,一会儿就送上楼来。”说罢转身走出房间。

男子扶着和尚走道床边,道:“慧明方丈,您可以休息了。”

慧明方丈双手合十道:“多谢顾施主。”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念经。

男子安顿好慧明方丈,回到堂中对另一名大和尚道:“慧空方丈,我看两位方丈就住这一间吧,我和娘子住另一间。”

慧空方丈双手合十,道:“有劳施主费心安排,你们都奔波劳累一天了,回房歇一歇吧。”

男子和少妇道:“是。”转身走出房间,来到自己房间。刚进门,少妇劈头盖脸的没好气的道:“怎么?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是不是?”

男子一愣,不知她发什么神经,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扬手向里面走去,将后背上的大刀解下往桌上一丢,大步走到床铺,躺了上去,少妇见他不理会自己,更是着恼,追到床边来,指着男子骂道:“你别不承认,刚刚在楼下,上楼的时候你看坐在窗边的那名女子的眼神,真是恨不得立即上去伏拜在人家脚底下,你个没良心的,我梁珠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嫁给你,生的丑还笨手笨脚,如今来到中原,心也花了,看见漂亮姑娘就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漠北双刀我看以后变成漠北单刀算了。”

男子好气,看着自己的老婆,相貌平平不说还十分凶悍,出个门整的花里胡哨,不伦不类,想起刚刚看见的两位姑娘,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横了一眼,也不示弱,但他不善言辞,却也知道说出自己真实内心想法会招来更严重的后果,道:“哼,瞎说什么,还有完没完?”

少妇见他不认错还凶自己,她本是漠北女子,性子刚烈,虽然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就是不容许自己老公看别的女人还死不承认,双目一瞪,道:“没完,你不是喜欢看漂亮女人吗?现在我就去杀了她们,让她们死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双手在背后一拿,立时手握两柄单刀,转身便要出门,男子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道:“臭婆娘,你发什么疯?”伸手去拉少妇手臂,少妇手臂运功,刚刚拿到便被弹开,男子怒道:“臭婆娘,你敢打你男人?!”右手成爪去抓少妇左肩,少妇不避不让,右手单刀砍来,男子的手若爪实,她的单刀也将落在他的手上,男子见了立即缩手,气急败坏的道:“你还真要造反了。”

少妇退后一步道:“平日里我们怎么吵怎么闹都行,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看别的女人。”说罢气势汹汹的冲出房间,男子赶紧追出去,想她漠北女子,已经生的十分高大,力气、精力都比中原女子旺盛,生怕她惹出事端来。刚出门,便看见云柏汐三人刚好上楼,回客房必须经过他们夫妻二人门前,突然见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一名高大的女子手握双刀,气势汹汹,好似要砍人,双方都是一愣,男子跑出来见双方已经照面,立即对三人道:“三位,赶快走。”

那女子回过神来,道:“男的可以走,女的留下。”右手挥刀便向司马覃脸上砍去,司马覃在她刀落之前脚下微转已侧身,刀面从她鼻尖一分外落下,司马覃不退反进,与少妇错开身子,好似少妇让路,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少妇咦了一声,暗想自己这招  ‘凌空劈山’霸道无比,刚刚明明看准对方的脑门砍,即便砍不准也不至于如此不济,竟然没有伤人一根汗毛,见少妇呆立当地,江万秋撇了撇嘴,道:“这位夫人,刚刚这位姑娘不是手下留情,此时恐怕你已经滚到下面去了。”朝后面的楼梯看了眼。

少妇不信,道:“我乃是漠北双刀的单刀凤凰  -梁珠,在漠北,没人能躲过我的单刀,她怎么可能将我摔下去?刚刚只不过她侥幸避过罢了。”

江万秋道:“这位姑娘在你落刀时已经预料你落刀方向及力道,你身子前扑,她看她此时站的位置,若刚刚她向前时出左腿在你右腿上一绊,你扑过来的力气越大那么你摔出去的距离越远,那里就是楼梯,栽下去也势在必行,哈哈。”

梁珠听他一说,再想想刚刚情形,好似是这么回事,指着司马覃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马覃道:“除了父母给我的皮囊和名字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的话和语气总带着几分忧伤,令人心中倍感惆怅,梁珠不懂她说什么,但听她的语气和神情,立即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心中一恸,手中的单刀暗自垂下,她老公叫顾雄,号称单刀黑龙,两人合二为一时便称作  ‘漠北双刀’,顾雄抱拳道:“各位,在下顾雄,内人梁珠,之前一直生活在漠北,我夫妻二人合称漠北双刀,内人冒犯之处还请海量,多有得罪,请便。”伸手作了请的姿势。

司马覃道:“这位夫人,江湖中不乏长得好看的姑娘,若是每个被你家相公看过的女子都要遭你杀害,那些女子岂不是死的太冤,听得出你相公对你满是相护之意,这位相公,你娘子无理取闹时还望你言语和善些。”

两人听她说完,互望一眼,均是一愣,眼看就要离开,梁珠追上去,用刀指着司马覃的后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刚刚你们明明在楼下,为何能听见我夫妻二人在房里的话?”

云柏汐和江万秋亦是一愣,司马覃却淡淡的吐了口气,道:“唉,真是言多必失,我是盲女,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倒是十分灵敏,你们在房里的争吵声常人到了楼梯口就能听见,我比常人厉害一点点。”

两人打量她一番,果真看她双眼虽然睁着,却目光涣散,无神,对她说的听力比常人只是强那么一点点将信将疑,二人无可辩驳,司马覃微微点头示意后,朝天字号房走去,手里的木棍在楼道上探路。

三人回到房里,围坐一桌,江万秋将三只茶杯倒满,送到两人面前,自己喝了一口,道:“刚刚那大婶就是漠北单刀凤凰,哈哈,长成那般模样还好意思自称凤凰,他相公也是,长得虎背熊腰,还自称黑龙,好笑好笑。”捂着肚子大笑,但见云柏汐和司马覃板着脸,一副十分严肃模样,立即止住笑容,问道:“你们怎么了?不觉得好笑吗?”

云柏汐白了他一眼,道:“如今连漠北的人都来相助峨眉,牵连的人越多,事态越严重,期间发生什么更难预料,五大派加上江湖群豪与暗影门针锋相对,得利的还是东瀛人,若我现在能知道柳生吉也的下落,我一定要手刃其首,外患不除,终究危祸武林。”

江万秋点头道:“此时面临的局面,内乱和外患,暗影门和五大派争当武林至尊,若是团结一致,先除外患,再来争这武林至尊,就像两兄弟打架,起码也是在自个家里打。”

云柏汐瞥了眼江万秋,道:“没想到你还能这样想,你们门主可是这般想法?”

江万秋哧的一声笑,道:“门主的想法我怎么知道?从她老人家的行事风格来看,就知道她老人家恨不得在顷刻间灭了五大派,四年前崆峒山上被五大派打成重伤,您从崆峒山跳下,从此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我想她把这笔账也算在了五大派头上,早些年又遭五大派逼得自焚府宅,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这些种种,让人如何不生恨?”

云柏汐想起往事,历历在目,府宅被迫烧毁是因为躲避五大派联手,而五大派之所以联手是因为自己辜负师父,师父将隐藏的秘密告发,母亲在崆峒山上受伤,是因为觊觎神兽朱雀,自己从崆峒山上跳下,一是因为师父陌桑为自己而死,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二是得知暗影门门主就是自己母亲,一切来的太突然,自己不知如何面对,选择了逃避,不由得喟叹道:“凡事有因有果,因果轮回,又怎知今日的果不是明日某事的因?”

三人痴钝了一会儿,各想各的事,云柏汐的目光停留在司马覃脸上,问道:“对了,不知司马姑娘找我母亲有什么事?”

云柏汐突然发问,司马覃一愣,缓缓露出愁苦之容,低下头去好似有万千愁思郁闷在心头难以排解,云柏汐见了很是着恼,她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不通透之人,不悦的道:“不想回答就算了。”说罢起身走出房间,屋内的气氛太过沉闷,令人难以呼吸。

司马覃突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惹恼别人,她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算别人撬开她的嘴也是不说,云柏汐称暗影门门主为母亲,自己又是谁?父亲真的是和暗影门门主生下的自己吗?如果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和云柏汐成了姐妹?不,云柏汐那么高傲的人,她会承认自己是她的姐妹吗?同样是母亲的女儿,为什么两人的命运如此迥异不同?

见司马覃陷入沉思无法自拔,江万秋推了推她,道:“司马姑娘,你怎么了?”

司马覃回过神来,也只是微微摇头,淡淡的道:“没什么。”

江万秋知她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就算你倾尽所有心思想去了解她,试着走近她,她都不会还以颜色,仍旧淡淡的回应,用浓浓的忧愁将自己掩埋,不在意别人的好意还是坏心,一切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决定,江万秋无言以对,道:“那好,我回房了,有事叫我。”起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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