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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千夕

千横回到自己的厢房中,只见屋里桌上、凳子上堆满了被褥,瞥了眼没做理会,走到床边坐下,慢慢躺下,只觉得左臂上的疼痛减轻不少,那三七真的很有效,砸碎的树株都能这么快见效,那整株服下,还不立即恢复如初,想到此处,立即起身,从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将三七果实切成片状,然后再拿来铁臼和铁杵,将三七片放入臼中,用铁杵杵成粉末,然后盛入药瓶中,忽然听见有人叩门,千横还未问话,只听外面的人道:“三师姐,在屋里吗?”

听声音是千夕的,千横想起之前在大殿跟她说的话,心里觉得愧疚,道:“等一下,七师妹。”将药瓶放在腰包,换了件干净外衣,走出来开门,只见千夕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在生她的气,还没等千横开口,千夕把手上的一只药瓶重重的砸在她手上,道:“给,这是金创药,你爱用不用。”说罢转身便要走。

千横纵是铁石心肠也知道这是人家不计前嫌的关心自己,立即拉住千夕衣袖,道:“诶,七师妹,你还生我的气呢?好好好,三师姐在此向你赔罪,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惹师妹生气了。”说完躬身施礼赔罪。

千夕来此本就是为此,她不信千横会是那种专横跋扈之人,在大殿上故意给她难堪,见千横赔罪,心里的疙瘩也就释然了,道:“我可不是专程听你道歉的,你的伤没事吧?今天看你整条胳膊上的袖子都红了,可怖极了。”

千横道:“没事了。”看了下手里的金创药,道:“这药我会好好用的,哦,还有你那酒,我都喝完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明儿再给我弄一壶来。”

千夕心里高兴,千横这么说还是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嘴上却故意不高兴,道:“我虽是师妹,但是打酒这等小事你也交给我,是看我小,好欺负吗?”

千横笑着道:“别人打的酒我不敢喝呀,万一给我下毒呢,今天我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当下一代掌门人,如此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想要我的命呢,可是我又嘴馋,所以只能麻烦最信任的人了,你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喝了。”

千夕喜上眉梢,但随即也想到千横在大殿上的话,道:“你今天可真是吓人一跳,师叔、师姐们都被你气的脸都绿了,那些话也只有你敢说,换做我们,万万不敢,看来你还是原来的三师姐。”

千横笑着道:“当然,我没有变,好了,快去给我打酒。”千夕嘟着嘴道:“哪有你这样的,请人帮忙还命令人的。”千横道:“我不是要赶紧洗被褥嘛,等我洗完,我想喝点酒,在此,先谢过七师妹的打酒之恩了。”说着拱手一拜,千夕见千横放下身段,心里窃喜,嘴上却傲然道:“好,我去给你打酒,看在你亲自给我洗被褥的份上。”说完转身走开,千横目送着她走远,师姐妹七个,就数老七千夕跟自己走的近,两位师姐早就一个鼻孔出气,自己深得师父信任和喜爱,自成一支,四五六师妹安分守己,也是持着观望态度,担心自己站队不济,最后落得一场空,老七年纪最小,也最单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两人在这点上有了共同点,加上她以前也是个贪玩的主,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拉着千夕一起的,挨罚也是两人一起,宛如亲姐妹,所以今日虽然她在大殿上吼了千夕,然而千夕还是不会记恨她,看见她受伤便担心不已,记在心上,从大殿出来便去找千绪,将金创药要回来送到千横面前。

千横正准备回屋,却听一人在背后喊道:“千横。”

千横听声音便知是谁,毕竟现在峨眉山上只有一个男人,回过身微笑道:“安师兄。”只见他已经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看上去一表人才,正气凛然,脸色虽然阴沉,眼眶虽然红肿,但依旧俊朗无比,风度翩翩,安劦站在走廊另一头,并未走到廊上来,虽然江湖儿女不拘礼数,但是正人君子也是不会胡乱进入女子闺房,凄然一笑,道:“师妹,可以陪师兄到外面走走吗?好久不见,师兄想跟你说说话。”

千横心知他一日之间见到的、遇到的事情着实骇人听闻,不忍推却,道:“好吧。”说着走向安劦,两人并肩而行,向外面走去,直到走到了通往山上的凉亭,两人站在凉亭里,看着远处,雨下的细且绵,到处一片凄凉景色,安劦忍不住又要落泪,黯然道:“这场雨下得太小了,怎能冲刷掉崆峒山上的血迹?”千横恻隐心犯,不知如何安慰,伸手抓住安劦的手臂,鼓励眼神的看着安劦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就更不能气馁,一定要完成你师父的嘱托,振作起来。”

安劦看着千横乌黑明亮的眼珠闪烁着真诚关心,登时觉得心里一暖,眼里升起一丝柔情蜜意,道:“若崆峒派没有横遭此劫,你我在山门里学成归家后就该举行婚礼了,只怕现在你的爹娘还有我的爹娘都在忙着筹备我们的成亲仪式,可是如今。。。”顿住不说话,千横也是愁容满面,不免叹气,安劦还以为自己暂时无法娶她而感到失望,立即握住千横的手,道:“千横,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杀了那武士,重整崆峒派,以我们两家的实力和其他各派的帮助,我相信,崆峒派很快就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只是现在不得不委屈你,婚期不得不延后了,以后,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千横被他抓住手,本想挣脱,但见他言语诚挚,信誓旦旦,生怕自己误会了他一片真心,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担心我。”

安劦感激不已,笑着道:“千横,你真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千横微笑示意,然后转过脸看向远方的山,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天黑,为防人看见说闲话,千横和安劦一前一后走下山。

千横每日冲服三七,之前已经领略到三七树株的威力,此时服用三七果,自不敢多服,每次都是极少的量,而且一日只服一次,便觉得全身温温热热,当真比灵丹妙药还管用,不出三日手臂就恢复如初了,连一点疤都未曾留下,手臂好了,心情也好,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在屋里闲来无事,雨也停了,便去后山练剑台,站在台上,微风拂面,有点阴冷,但很舒爽,忽然听到一声欢快的叫声:“三师姐。”千横闻声望去,只见从石窟下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正是老七千夕,千横看见她也很高兴,喜道:“师妹,你在此多久了?”

千夕道:“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练剑,所以我早早的就来了,等你呢。”

千横道:“我才不是来练剑的呢,我是来看风景的。”

千夕哧的一声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好骗么?这几天你洗完被褥,晚饭后就来这里练剑,别人没看见,我可是留着心眼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千横见她仍旧牵挂自己的伤势,心中倍感安慰,道:“没事了。”

千夕道:“那就好。”顿了顿,正色道:“今日听闻那武士在崆峒派寻找什么东西,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崆峒派武功剑谱,真不知他要干什么?而江湖上喜欢偷鸡摸狗的人趁崆峒派空无一人,将崆峒派搬了个空,桌椅板凳都不留下,着实可恶。”她与崆峒派交涉不深,但想着安劦师兄第一个来峨眉派通告东瀛武士一事,也不由得为崆峒派愤愤不平。

千横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心里隐约觉得那武士知道世上真存在神兽一事,如果知道,一切都说的通,他是在寻朱雀剑谱还有关在崆峒山上的神兽朱雀,可是又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外邦人怎会知道中原大地上的事?而且连中原人都不相信的事他凭什么这么笃定?种种疑窦也只有问他本人才能知道,可要跟一个杀人魔说话是何等难事?不免叹气,千夕听到千横叹气,还以为是因为她说的如今崆峒派被搬空一事,也跟着叹气,道:“想想以前,崆峒派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变成这样,三师姐,你说我们峨眉派。。。”话到此处立即停住,剩下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千横道:“不会的。”

忽然千夕一下变的严肃起来,道:“你快练剑,从今以后不准偷懒,我在旁边督促你,你要是敢偷懒,我,我就不给你买酒喝了,还把你私自喝酒一事告诉师父,让师父重重的罚你。”

千横知道千夕担心峨眉派会重蹈崆峒派覆辙,不敢掉以轻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道:“知道了,我当然还指望着你买的酒呢,练剑了,借剑一用。”说罢千夕只听一声  ‘呲溜’响,自己身后一丈余的剑便已经在千横手掌下,未拿未握的悬在掌下三寸之处,一瞬之间之事,千夕登时呆了,千横见她看自己露这么一手便已经看呆,心下得意,笑了一下,身子移转,手心力道催动剑身,剑如活物一般划入黑暗之中,只见千横手掌内转,那剑倏忽间又在眼前,千横身子盈盈一动,跳上剑身,剑悬空而飞已经骇人听闻,何况剑身还能站人?与剑一道飞行,千夕瞪大了眼珠,长大了嘴,唯有惊叹,拍手鼓掌道:“哇,好厉害!”

千横御剑到千夕面前,从剑身上轻盈的落在地上,笑着道:“这不算什么?厉害的还在后头呢。”说罢,手掌运功,掌力催动长剑,长剑在远处随着手臂运动方向而划出招式,若是与敌人相斗,如此不近敌人身而能战,当真了得,千横舞完  ‘紫竹入云式’、  ‘拂花掠影式’、  ‘文姬挥笔式’,  ‘黄莺穿柳式’,  ‘越女追魂式’,最后手腕微抖,内旋后掌心向外,长剑倏忽间已在千横手中,然后双手奉上,  交到千夕面前,道:“今日就练到此处,谢谢你的剑。”

千夕看的如痴如醉,听到千横说话方才回过神来,接过剑,喜道:“三师姐,没想到你的武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出剑只管攻不用守,露出破绽虽多,但无奈敌人无法攻破,嘻嘻,想那东瀛武士,也不能抵过你这般攻法。”

千横道:“无法攻破的破绽,那就不是破绽。”

千夕道:“嗯,也对,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可以这么用剑的,将剑离手还能运用自如,这是怎么做到的?三师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千横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就是我和师父一起闭关练就的倚天之法中的第一章--御剑,  ‘万宗源流始百会,千巧心思收无为,天上神明有神功,百灵飞腾脚底冲,徐徐引气至丹田,渐渐神功方可成。剑法的要诀是  ‘按、拿、转、推、收’,你看我。。。”她正欲将御剑口诀和招式演示给千夕,千夕也听的认真,记在心里,忽然远处一声喝止:“住嘴!”

二人一惊,千横骇然止声,听闻喝止声大感来者不善,隐觉不妙,二人同时闻声看去,只见山道口方向徐徐走来两人,正是师叔陌牙和二师姐千绪,两人一惊,立即躬身拜道:“参见师叔。”

二人走了过来,只见千绪不怀好意的看着两人,嘴角扬起滲人的得逞笑意,千横便知师叔来此指不定又是她告的密,所以也懒得称呼她一声  ‘二师姐’,陌牙质问道:“千横,你可知罪?”

千横心里明白,却故作茫然,道:“弟子不知,请师叔指教?”

陌牙一阵好气,一道凶狠的的目光瞪着千横,见千横有持无恐,更加好气,但想到自己有的是理由惩治她便也忍住了,道:“好,那师叔就给你提点提点,你刚才竟然私自传授千夕倚天剑法,没有掌门允许,你这般做就是坏了本门规矩,千夕也是,有逾越之嫌,按照门规,你们都该受罚,鞭刑三十。”说着示意千绪,千绪恶狠狠的走到千横面前,衣袖一抖,一条马鞭从袖子里落在手上,原来是早有准备,说着扬鞭就要朝千横挥来,千夕大骇,也十分愤怒,但是自己于理有亏,立即跪下道:“禀告师叔,是弟子求着三师姐教的,三师姐本是不愿,是弟子缠着三师姐,硬要她教的,三师姐向来关心弟子,都是弟子的错,请师叔责罚弟子,别责罚三师姐。”听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千横又是感动又是好气,师叔一句话就吓得她示弱,自己还怎么据理力争?道:“千夕,你住嘴。”然后看向陌牙,道:“师叔,弟子私自教授本门弟子武功,是不自量力之举,也触犯了门规,但是这件事自有掌门定夺,弟子觉得应该禀报掌门,由掌门惩罚,师叔和二师姐顶多是有功的发现者,不能私自用刑。”

暗想师叔如此注重规矩礼教,拿师父出来或许能压得住她,岂知陌牙哈哈大笑一声,道:“千横,你少拿掌门来压我,师姐喜欢你器重你,你不守门规她也不罚你,任你在峨眉山上横行霸道,目无尊长,你虽然肩负重任,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也是如此没规矩,今晚之事我就要处罚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千绪!”千绪会意,挥鞭朝千横打来,千横哪会甘心受罚?在千绪扬起马鞭时,只见她手臂运功,像是要公报私仇了,马鞭就要落下,千横一把抓住千绪的手腕,厉声道:“二师姐这般力道,岂不是要将我打的筋骨断裂?”运劲一推,将千绪的手丢开,不料千绪如被大力甩开一般,踉跄的退后好几步,终于站稳,陌牙和千绪均是一惊,千横却十分疑惑,自己轻轻一推,力道只用了一成,不想千绪如此不济,竟差点摔倒,暗想或许是她故意如此,好叫师叔看到是她持强凌弱,陌牙确实如此想法,瞪着千横,千横也懒得去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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