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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明知作嫁衣 仍取悬壶学

第50章 明知作嫁衣 仍取悬壶学

张道陵呆呆地望着水神现身过的地方,过了良久,才醒过神来,看看手中那三颗莲子,正发出脉脉清香。他对着水神去的方向拜了三拜,这才剥开一粒莲子,只见那莲子去皮后肉质洁白如玉,食之味甘,微微带涩,一入腹中,饥感顿无,更觉得神清气爽。当下起身而行,复又回到那洞门之前。

张道陵心中想水神所说的“术”“流”“静”“动”四门之义,对着那四扇门又细细地看了一遍,一时间难以选择走那道门,他静下心来细思了一会,心道水神所说,这四门只是学的道术,与修真得道相比,有天地之别,不过想来,若是如此,不如选那术门,纵是与我无益,但能学来为世人看病救人,也不枉我来此谷一番。

想到此,他来到洞中正门,依水神所说在洞门上画了一幅两仪阴阳图,图刚刚画完,就听吱吱连着四声响动,正门两旁的四扇门均先后打开,留出一条细缝,张道陵心中大喜,暗道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

张道陵依次从四扇门外面透过门缝向里望去,只见“动”门屋内有一石桌,上面摆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玉瓶,旁边放着丹炉,此外别无他物。“静”门屋内则有一座香炉,前面放着一个青色的蒲团。“流”门屋内一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而门屋内却是只有一个石桌,此外却是空空如也。

张道陵看罢,心想我即已打定要进那“术”门,此刻见了其余他门情景,纵是进了别的门,有助修行,但岂能因此而违背自己的初心呢。想到这里再无犹豫,径直来到“术”门门前,举手欲敲,哪知手刚碰到门,那门就微开。

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了,眼前陡然一亮,竟是比外面还要光亮,他当下赶紧用手遮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感觉适应了,这才慢慢睁开眼,走进门里四看。

他刚走进门内。那石门有如长眼一般,见他进去,便缓缓关上。张道陵听济水神说过此事,心中不慌,只是仔细观看自己所处之地,见一座方形石室中,顶上吊有数个巨大的夜明珠。从夜明珠发出明亮的光芒,映得石室中异常明亮。

他借着珠光,只见室内当中放有一个石桌,两把石凳、石桌上放有石碗石盆、对着门靠墙还放有一张石床,上前细看,个个物件均是一尘不染。他见石室中四周墙上刻满了字迹,上前辨认,原来东南西北四面墙上分别刻的是《黄帝内经》、《黄帝外经》、《神农本草》和《脉决》。张道陵心中大喜,心想我能学得此术,可解世人于病痛之中,纵是不能成仙得道,此生亦无悔矣!

于是走到门口处向外拜倒,口中念道:“弟子张道陵,误闯圣地,得学宝术,必用之于世,不负仙长传我之恩。”说完又拜了三拜,这才返回屋内,坐在石凳旁,细细看这壁上经书。他自此心无旁骛,一心学这黄老之术。

张道陵知这三粒莲子,食之能顶三日之饥,可是自己在食之前,已饿了两日,因此不敢怠慢,每日只在屋中边背边学,累了也只是在石床上小躺片刻,便起来对着墙壁学术。

每过三天,便食一粒莲子充饥。这莲子果然神奇,不但止渴解饿,而且张道陵服过之后,只觉得自己头脑异常清明,所看的壁上之字,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看过的字就如也刻在了自己头里一般。

如此过了七日,张道陵终于将墙上所刻的文字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这时莲子早在二日前已被他吃了,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些饿意。张道陵心想我现已全部记在心里,只需出去后再细细体会了。现在我可得趁着有力气,赶紧去找出洞之路啊。记得水神曾说入得此洞,就可回到谷中,看来出路就在此屋。

这几日来,张道陵一心记文悟经,并未留心他处,现在他仔细打量四周,忽见北面写有《脉决》那面墙上,字写的最少,右面尚有一大片空白,他当时因无字并未细看,如今走近一看,似有一道缝。

他走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石级向外延出。他心中大喜,起身入洞,见里面光线阴暗,洞顶上虽也有夜明珠,但却小了许多,只在洞内发出微弱的光线,让人勉强能看清是脚下是一条石板路。

张道陵回转头来,却见那石门背面也刻有字,细看也是一部医经,名作《难经》,经上所载全是匪夷所思之事,张道陵一时难以理解,只能硬生生地背记下来,看到最后,见门上写道,“记完医经,由此出门”,张道陵想起水神所说,心想应是从此门中出去,回到谷中了。

想到这里,他先回屋内用自己的衣袍擦拭了一番,等他擦到石门时,用力一擦,却发现门上也露出一幅画来,与门外那幅画的内容一模一样,只见那画中女子仍在低头缝衣,面色仍是有些凄惨。

张道陵见状,不由地心生同情,当下驻步细看,却见她手中银针上下翻飞,却不知晓针头处的金线自针头处掉落,是以虽是忙碌,却始终难以完工。

看到此处,张道陵不由地伸手摸住地上细线,比划拈线向上,想要将细送到那女子手上针眼中。说来也怪,当张道陵有此举后,那女子竟然不再缝衣,反而是手拿缝衣针,向外比试,像是在向张道陵示意要将针递给他。

张道陵本能地伸手去摸,手指刚触到石壁,只觉得右手中指一痛,猛地缩回手来,但这时已感觉一股凉凉的冷气自右手中指间流入体内,一时间他连打了三个寒战,奇怪的是打完寒战后又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活力。

再看手指,指间尚有一点血迹,显然是被画中针扎出血来。再看那画,那女子又开始重新缝起衣服来,金线也穿过了银银中。只见那女子明显加快了缝衣速度,用那沾了血的缝衣针,飞快地缝完了衣服。被缝好的衣服上面,慢慢地呈现出了红色,变成了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上面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张道陵看得一时间不知所措,却见画中那女子忽然将嫁衣披在身上,转了两圈,抬起头来,对着他笑语道:“赭鞭入体,百毒不侵,嫁衣济世、断肠无悔、舍己救人,神农衣钵。”随着这画中女子说话间,壁上画也一块块剥落下来,露出十六个字,正是“赭鞭入体,百毒不侵,嫁衣济世、断肠无悔、舍己救人,神农衣钵。”然后字迹逐渐消失,瞬间便于湮灭于风中,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石门。

张道陵仔细看完字迹,又细细琢磨那画中女子所说,心有所悟,当下又对着石门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又将屋内所刻的各部经书默背着核对了一番,见自己所记得一字不差,这才转身离开,顺着石级向里面走去,向里面走了二十级后,竟折而向右,又走了三十多级,发现前面头顶上又是一颗大夜明珠,照亮前面再无石阶,只有一心形石门挡住去路。

张道陵来到门前,下意识地伸手推门,手方用力,只觉手上一轻,吱呀一声,一股带着花果香的清风迎面吹来,他越门而出,四下打望,原来自己所处之地,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常待的山谷时见到的那些大石之地,所出之门,竟是那块自己曾经费尽力气也动不了一分的心形大石,想不到自己从里面推开,竟是不费用吹灰之力。仙家之处,果然无比神奇。

他心中欢喜,忍不住快跑起来,直奔湖边而去。到了湖边,抬头望月,见月亮已由残渐圆,月影入湖中,也是一个多一半圆的样子。张道陵这才想起自己由水中入洞,到现在已有九天了,听那水神讲,再到月圆之时,那仙长或许就能回来了,自己如此一来,更可得见仙人一面。想不到自与金蝉一别月余,自己竟有此奇遇,不禁心中暗自高兴,望着那水中月亮,也忍不住伸手去捞。

就在他手刚入水,只听咣当一声,回头看去,那心形石门已然关上,又和他在谷中初见时那样。张道陵见状,不由地失声叫了一声:“啊哟!”忙折身返回来看,却见那大石已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死,结合之处一如从前,仿佛根本没有打开过。

张道陵愣了一下,却又失笑,暗笑自己非是此洞主人,不请自进已是不恭,现在洞门关闭,自己只需在谷中一方面潜心学习那歧黄之术,一方面悟道打坐,静待仙长归来召见就是了,自己身处如此神仙谷府,怎可贪心不足呢?

想到这,他又按原路回到自己入洞前常住之处,见一切景象如旧,自己入水前脱放的衣服,包括那两块虎头参,都依然放在那里。人生如梦之感,顿时涌向心头。

张道陵感慨一番,忽又想起水神所说,便又回到潭边,对着瀑布跪下喊道:“老人家、老人家,小道已将璧上所刻,全部记住了,现在已回到谷中,您老人家有何吩咐,请您示下。”

他话声方落,只见潭中与瀑布水流交汇之处,突然斜着涌起起一股水流,这水流直向张道陵所在之地冲了过来,等来到他身子近前,折而向上冲出,有如一朵将要盛开的水莲花,直挺挺地自水面上涌出,那朵莲花不断地旋转变幻,等转到张道陵身边时,已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张道陵惊奇无比,起身走近那朵水做的莲花,只见花朵越开越大,到后来竟然有圆桌大小,当中托着一物。他伸手拿住,到眼前一看,却是一件褐色道袍。等张道陵将道袍拿在手中,那朵莲花便立刻消失不见,水面又恢复了初始的模样。

张道陵仔细看这道袍,说来也怪,这道袍仍是刚从水中取出,到手却是滴水不沾,入手软绵,用手一摸,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张道陵打开一看,却是金光闪闪的一枚金钗。

这时那济水神声音传来,说道:“孩子,你进这谷来,衣袍已破,我虽会些女红,但苦于这水中并无帛线,只得取这里长得千年芦竹叶为你缝制了件衣服,此衣服穿在身上不畏寒暑,且还些妙处,你拿去穿久便知。你能在这短短几日,就能记得壁上医术,天资聪颖,甚是难得。如此若上仙归来,见你必喜欢,你只要出得洞去,在谷中认真修行,静候上仙就是了。这枚金钗,仍是当年黄河河伯赠我之物。我原是洛水神,是黄河河神河伯之妻,八百年前他因一事疑我,我赌气永不与他再见,便辞了洛水神位,自洛阳北上,到王屋山遇到上仙,上仙怜我遭遇,便打开此山谷,将我安排到此谷中,还报到上天封我为济水水神,顺便为上仙看管门户。如今我大限已到,虽是逃过雷灾之劫,但火灾之劫却是难逃,我也不打算再度了,想来到时我元神消失,世上再无我身,索性将此金钗给你,请你替我转给河伯,也算是了结了这份情缘。”

张道陵听子大惊,忙问道:“老人家,您既然躲得过雷劫,又是水神,水能灭火,难道还没有什么法子能避开火劫吗?”

“哈哈,我这小小水神,有何法力,能躲过火灾之劫,那火仍是天降火灾烧你。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陰火’。自本身涌泉袕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其实就是那雷灾,若不是上仙重新封我为济水神的话,八百年前,我不干洛水神位,就该绝命了。哎,不说这个了,我大限已到,将不久于三界,有些话我就明言,也好助你明白如何修行。”

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在三界中,万物生灵,均有始终。以人为例,南部瞻州中,人生有百岁之限,死后灵魂入六道轮回,六道仍仙道、妖道、人道、畜生道、鬼道和地狱道,其间可转世九次,共有十世之命,千岁之后,魂消魄散。若在这千年之内,得道成仙后,有三劫待度,分别为雷劫、火劫、风劫,每劫相隔三百年,此三劫为修真者必度之劫。九转三度之后,修真者才有机会得到天庭册封,成为地仙。地仙中,唯有信心修道,终世不移,通过天庭考试者,方可位登天仙,与天地齐寿。”

“那老人家,您仍是天庭所封,天庭为何还要降灾于你呢?”

“你问的好,我等鬼仙,只要得了神职,天庭是不降三灾的。只不过,如今我在职期满,还需天庭重新批准才行,我也懒得上书申请,也不想再入轮回,索性等火灾度我得了。”

“老人家,你这又是何苦呢,何不求那上仙,教你神仙之法,修得天仙、好避三灾呢?”

“那上仙虽是慈悲,但也受天规限定,而且像我们这些鬼仙,肉身早无,道行最浅,要想达到地仙境界,无疑如痴人说梦,更别说修得天仙了。何况纵是天仙,也有天劫的!只是只争来早与来迟罢了。想那后、后,哈哈,不说这个了。总之,这神当久了,也是无味。我离开洛水后,又得上仙怜悯,授我济水神之位,到现在又多活了八百年。我受了神封,就得为天庭办事,须日夜在此地,不得擅离。我既已不恋这神位,又不想再入轮回,不如受那火劫,被火烧净,被风吹无,从此再无牵挂,岂不是好。对了,前日我得信,愚公他已投胎转世去了,他还是放不下他当年的老伴,想在他老伴九转之前,再能遇上一回,愿上天能全他之愿。”

“可是,可是……”张道陵听了心中更是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起。

“傻孩子,你不必为我难过,要知道天地生万物,皆有始终,魂魄也是一样,有生就有死,无中生有,有终于无,但为何如此,我见识不高,也说不明白。想来就是大罗金仙,于无量劫前,也未必存有几个。三清四御五老等大天尊,那个还不也是照常清修,以悟大道之秘。不过你莫要灰心,我看你是新生之魂,尚未入过轮回,在九转三劫之间,有的是时间,你慧根早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也许,你将来能将大道悟透。好了,时间不多了,我还要拜托你一事,就是你得上仙传授仙术,修得神仙之道后,方可为我去找那河伯,将此钗替我还他。”

“唉!当年我与他自洛阳城北处黄河中分手,来到这里,得遇上仙,被封为此水之神。你去找河伯,须得去黄河中一峡谷中,此峡水深谷幽、呈南北走向,峡谷左曲右折,悬崖峭壁如削,峡内有奇峰数十座。你去时,应先穿上此衣,再寻找一座状如莲花的山峰。等到子夜时分,你若看见峰下水中现有一漩涡,自南向北移动,便将我一会给你的一块石头,投入到那个漩涡之中,就能传讯给水中巡察夜叉,他见到这块刻有水莲花的石头后,会与你相见,你可让夜叉通报,求见河伯。只是这河伯脾气暴躁,少不了要你受他之气,还请你莫要理他,只将此钗给他就行,他若要问,你只须说是替洛水神还当年之情。你千万记住,此金钗只能交与河伯,切不可交与他人。唉!河伯,你既因此钗疑我,我也不复多言,他日洗我清白者,还在此钗。”

说到这里,洛水神声音渐低道:“小道长,你我就此别过,此缘一了,我再无牵挂,他日你若见到瀑布之水不流之时,便是我魂飞魄散之时,你见了河伯后,他如追问此钗来历,你就将来到这里见我的经过告诉他,最后告诉他当年洛宓已死,此钗还他,任他处置就是了,但此钗只能交与河伯,这些事也且莫与他人说,免得再生事端,于你不利。最后我再多说一句,那就是我死之后,在你未见上仙之前,千万不可擅自出此谷,否则出谷后,此生将无缘不得再入,除非来了新的山神,人家同意让你进,你才能再入此谷,切记切记。”

济水神话声一落,水莲花又自水中升起,旋转着转到岸边,直拍在岸上,浪花散后,岸多了一块石头,上面刻有一朵水莲花,之后水面泛起一阵波澜,便平静如镜,再无异状。

张道陵见状,忙跪倒在地,口称小道决不负水神之托,再三拜谢之后,才捡起石头,和金钗一同放入道袍兜中,然后将道袍穿上,感觉竟然十分合体。为了防止自己不慎将新衣弄脏,他又将那件破道袍罩在外面。

一切收拾完毕,张道陵心中仍不平静,在月光下走了一番,再不见济水神的消息,这时又感到腹中饥饿,只得去寻了些果子吃。此时季节已是深秋,但谷中温暖如春,他吃饱喝足后,来到休息处,躺下去后,闭着眼回想在壁中所看,不知不觉间和衣睡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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