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有婚约
杨慕憋着笑,“那就走吧?”
“没听那厮说要先量身么,要制夏袍了。”吕密提醒杨慕,言外之意杨慕却没听出来,依旧满不在乎的道,“好!那就去量身!”吕密看着杨慕,这孩子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没人照顾了可如何是好。
到了地方,杨慕却傻了,量身的小厮怎么全是男的,为了夏袍合身,要脱了外袍只剩中衣量,杨慕就像入学时那样,下意识的身子开始往后缩,吕密拎着她的脖领子,拎到一边去,“躲什么?不高兴小厮伺候你量尺寸?”
杨慕没想到一个小动作都能被吕密抓个正着,偷瞄他一眼,舔舔嘴唇,挤出几个字,“不习惯。。。”其实是不习惯当个男人,天越来越热,杨慕只能每次回自己家时候洗个澡,平时只能擦擦。还得小心翼翼的,怕撞见谁,怕揭穿了身份,每天躲躲藏藏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也不习惯别的人给我量,我们自己量吧。”说罢不等杨慕回答,吕密已经找小厮要来了尺,杨慕想躲,可吕密量尺寸也不近身,虚围着上下左右比量一下,将杨慕的尺寸填上,然后自己的尺寸也一并量了填好,杨慕傻眼,每次遇到快要暴露身份的事,吕密总在身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揭过,也并不觉突兀,有好几次,杨慕都觉得吕密知道点什么,可事后吕密又像没事人一样,杨慕耸耸肩,管他呢,不知道总比知道好。
只是比较好奇吕密这一手绝活怎么练就的,于是问吕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量尺寸不是专门的人才会吗?”
吕密一笑,“在府里,娘想做衣服却不习惯让布庄的人近身量尺寸,都是我量。”吕密心里浮现一个娘会经常唠叨的故事,吕密的娘怀着吕密快生时是深秋时节,府里赶制冬衣,有下人带着布庄的人来量尺寸,人还没进屋,吕密就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娘受不住这顿折腾,以身体不适为由,就婉拒了来人,所以没量身。
第二天就听说府里另外一个怀了孩子的妾室,晚饭后没多久莫名其妙就死了。吕密的娘顿时后怕,思前想后觉得哪里不对,派暗卫去查,才知道是有人指使布庄的人动了手脚。
于是再有外人来做什么事,吕密的娘只是避而不见,外面送来的东西要检查好几遍才用。这样方才安全的生下吕密——吕光的第一个儿子。
吕光虽爱极了这对母子,当赵氏提起以前的旧事却没追究,吕光只是略一沉思,心里猜想了一番。
而后,专门为母子辟了单独套院,院内侍卫都是娘家带来的自己人,守得铁桶一般。
几年后,大房石夫人也有了身孕,生下了吕绍,吕密母子才过起了安稳日子,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破不说破罢了。
吕密的娘每每提起,都会夸赞自己的儿子精明,在肚子里就知道保护娘亲。危险不是解除了,是一直都在,娘俩这谨慎小心早变成了习惯,所以从不让外人近身。后来吕密长大些,母亲量身的活计就一力承担了,所以,做起这套来,虽熟门熟路,也是逼不得已。
量完尺寸,吕密和杨慕就出了门,去真记私房菜。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杨慕蹭车蹭成了老油条,吕密前面刚上车,杨慕就老实不客气的跟着钻进去,找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没人时候,杨慕从不把自己当下人看,在杨慕心里人人都是平等的。
牛车攸哒攸哒走,杨慕时不时挑起车帘望望外面,奇怪扒车的少女好像没了呢,回头开吕密的玩笑,“我说,郎主,我发现最近怎么没人爬车了?”
吕密尴尬的喝口茶,眼睛不看杨慕,“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去问知道的。”杨慕头钻出去冲外面喊,“窦川,最近怎么没有美女爬。。。”杨慕脑袋一疼,一颗鸡蛋飞来,在额头上吧唧碎掉了,还好不是臭鸡蛋,杨慕疾呼,“啊!奶奶的,流年不顺。”窦川正忙着撑伞躲烂菜叶子臭鸡蛋,一见杨慕被砸中,眼睛在人群里搜寻,大吼一声,“谁特么扔的,给爷站出来!”街上的各路美女神情如常,没人应答,牛车继续走。
杨慕缩回来,揉着被砸的额头,吃痛的流生眼泪。吕密皱着眉,递过来块绢帕,窦川钻进车里,关切道,“郎君你没事吧?”杨慕红着眼问,“这是肿么了?”
窦川随即看了吕密一眼,见主子没甚反应,便说,“这个……现在坊间都在传,主子看上了一位绝色。。。郎君,所以不喜欢女人,之前所说所为,一应是掩人耳目,戏耍那些无知的女人,所以从前爬车遭踹的女人都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报复,现在出门都小心翼翼,侍卫们都带伞的,不知怎么就砸到你了。”
“哦。”杨慕听了莫名的开心,也不觉疼了,将脸上的鸡蛋抹匀,正好做个面膜,“绝色郎君?”杨慕盯着吕密问,“我怎么从来没见什么绝色郎君?”
吕密叹了口气,见她这么无动于衷,也只能无奈道,“哪有什么绝色,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乱传的。”
窦川不干了,“我怎么就乱传啦!是主子你让我传的,不是说这么传出去,公主就不会嫁给你了吗?”杨慕心里咯噔一下,眼风飘了一下,他和公主有婚约?随即暗骂自己八婆,这么帅的人,又是将军府长子,虽然不是嫡子可也是杠杠的身份,谁不眼馋?有婚约多正常。
吕密立时黑脸,窦川一看就知主子下一步又要踹人,赶紧撒丫子跑,乘主子心念未动,他人已溜远。吕密看着空咣当的门帘,气呼呼喝口茶,“跑的倒快!”
杨慕见状,抱着肚子扭过脸不出声的狂笑。窦川跑了,于是车内一阵沉默,吕密等着某人提问,没有下文。
杨慕还在做面膜,唉,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这会儿鸡蛋已经干在脸上,油光锃亮的,终于吕密忍无可忍,在车上找了一个铜钵盛了水递给她,“快洗掉,难看死了。”杨慕又笑,满脸的皱纹,对吕密说,“难看?我就这样!”吕密仔细看看杨慕,额头上被鸡蛋砸的红印还在,眼睛被蛋黄粘得剩一半睁着,还在那笑。看着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摁着杨慕脖子帮她洗干净,用帕子擦了,直到露出本来的那张俏脸。
本以为替她收拾干净了,没事可做了,她总会问两句吧?可杨慕竟是只字未提,一个人坐在那玩手指,每个手指都仔细看看,有没有月牙,有没有肉刺,抠一抠,再揪一揪。。。。吕密终于不耐烦,揪住杨慕脖领,与她对视,俩人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吕密颤着声道,“为什么不问?”
杨慕使劲挣开,喘了口气定定神,刚才到底是谁的心在敲鼓,咚咚咚,敲得人喘不过气来,红着脸回望吕密,“你想让我问什么?”
这时牛车停了,吕密臂上一松,杨慕闪身抢先一步要下车,手却被吕密拉得死死的,“杨慕!别装傻!你明明知道所谓绝色郎君确有其人,而且与我日日相伴,与公主的婚约其实。。。。”
“我不想听!”杨慕大力挣开吕密,掀起车帘就逃,心里嘀咕:管你什么婚约,管你什么绝色郎君,统统与姐无关,等时候到了,姐还得回天朝。这边一切都不作数的,何必徒增烦恼。就这么轻松点嘻嘻哈哈过日子难道不好么?
杨慕站定,谦卑的弓身,对着车上喊,“郎主,真记私房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