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卫相公 第9节
“好了就好了,没什么的,忙旁的吧。”冷临本想承认,忽地觉得有些难为情,便打岔过去。
“少爷,我雇了个妈妈照顾小豆子。”婉苏决定增加人手,这府里空了这么多院落,正如古阵说的,实在瘆人。
第十三章 奸计得逞添援手
第十三章奸计得逞添援手
冷临紧皱眉头,抬头盯着婉苏,心说之前发话叫她看着办府里的事,实在是个后悔的决定。
“奴婢一个人要伺候少爷您,没个人照顾小豆子,他把这府邸给拆了都是一转眼的事儿,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如今只盼着贞姐快些被放出来,也好接了小豆子走。”婉苏说得真诚,不是拿眼瞟向冷临。
冷临放下碗筷,算是默许。在此后的岁月里,还会有人源源不断进府,婉苏在心里计划着。
如此过了几日,这天午饭后,冷临叫住了婉苏。“贞姐如今关在何处?”
“哥哥。”小豆子按照婉苏的吩咐,又定时来冷临书房聊天,今日刚一露头,就被婉苏用眼神止住。
“小豆子乖,去后院玩吧。”见冷临终于要出手,婉苏赶紧将小豆子赶走。
冷临实在是受不了了,见小豆子走了,长出一口气。“贞姐关在何处?”
“应是在锦衣卫大牢,他们怀疑那女子的失踪与贞姐有关,这案子又是锦衣卫负责,所以应是在诏狱。”婉苏赶忙给冷临斟了茶,殷勤服侍。
冷临心里不屑,心道就这么个案子,还值当劳烦锦衣卫。
看出冷临的心思,婉苏接着说道:“失踪那妇人名唤甜姐,是锦衣卫指挥使新纳小妾的发小,所以……”
冷临了然地点点头,靠向太师椅椅背,双手十指相扣放到胸前,陷入沉思。
“贞姐只不过是将路边捡到的甜姐的鞋子给回去,就被关起来,实在不通情理。”婉苏为贞姐打抱不平,心道不就是个小妾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们去北镇抚司走一遭。”冷临说完起身绕出书案,后面的婉苏赶忙收拾一应物事跟上。
“小皮猴,你给我下来。”粗大的嗓门震天吼,一个皮肤黝黑的妈妈正叉腰站在院子一角的树下冲着上面狂吼。冷临不止一次提过意见,怎奈这位李妈妈年岁大了,有些耳聋,再加之性子急躁,大嗓门了一辈子,倒也不是一时能改好的。
“哎呦,少爷,老婆子我又忘了。”李妈妈满脸褶子,双手垂着赔笑。
冷临已经放弃了改造她的想法,瞅瞅她膝盖窝处有些褪色,默然继续走。
“少爷,李妈妈无儿无女,好容易进了咱们府里,也是人老了一时改不了,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如若再犯的话再赶出去,您看成吗?”婉苏感觉到冷临性子虽冷,但绝不是那般没人性的,便为李妈妈说话。
冷临没说话,自顾自在前面走,忽地回头说:“天儿有些热了,找人上门来,每个人都做几身新衣裳。”
“哎。”婉苏拿不准冷临为何忽地关心起此事来,但此番也算是福利,便高高兴兴应下。
两人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来到北镇抚司,依旧拿了扳指。
还是小胡子站岗,想来事前未约,他不知将两人带去何处,但也不敢怠慢。“敢问冷大人,您这是为何事?”
“找古千户。”婉苏插嘴,回头见冷临看自己,又加了一句。“他负责这案子。”
“古大人有段日子没来了,整日早出晚归的,今儿也不在。”小胡子转转眼珠,恭敬答道。
“无妨,带我去诏狱也可。”冷临说道。
“大人请随我来。”小胡子也不多问,西厂连东厂都管得,莫说锦衣卫了。平时随时可以来听记,今番去趟诏狱也不是大事。
“老穆,这位是西厂的冷大人,你给招呼着。”小胡子将两人带到诏狱前,寻了一个人吩咐道。
“你们这儿是否关着一个女人,名唤‘贞娘’的?”晓得冷临不喜多话,婉苏代为开口。
“没有。”老穆摇摇头。
“就是新近关进来的,是古千户负责的案子。”婉苏又凑前说道。
“古千户有些日子没来了,怎还有案子?”老穆话刚说话,便见其站了起来,冲着两人身后说道:“古大人,您回来了。”
“冷大人来啦?这边请吧。”古阵将手里的泥瓦匠工具往墙根一撂,没好气地转身进了一旁的屋子。
见冷临跟了进去,婉苏也硬着头皮往里走。
“古大人,我们少爷此番来,是为了贞姐那案子。”婉苏冲着古阵挤挤眼睛,心道这家伙也话语不善惹怒了冷临,撒手不管了。
“为那案子作甚?再说冷大人是如何知晓的,这只是指挥使大人的私事罢了,都未登记的,所以掌理诏狱的老穆都不晓得。”古阵走到脸盆架前,洗去满脸的黑泥,想是手艺不精在哪里惹了气。
“我家少爷同那贞姐也算有些交情,起码也得来瞧瞧人如何了,被你们偷着打死了难道我们也不能看一眼吗?”婉苏见冷临一直观察着古阵,便替他说话。
“我说丫头,你家少爷都未说话,你怎知他如何想的?”古阵擦干脸,瞥着两人说道。
婉苏也有了气,觉得古阵有些过了。
“我带你们去看,关在我私人的牢室里,是指挥使吩咐的。”古阵见婉苏也绷起脸,悻悻说道。
冷临也不多话,跟着古阵往后院行去,直来到一处僻静地,这才止住脚步。
“这儿还蛮幽静的。”婉苏抬头看看参天大树,树下的青石桌凳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幽静,有时晚了我就在这儿睡,晚上阴风阵阵的,比你们冷府还瘆的慌。”古阵调侃道。
无奈翻了个白眼,婉苏赶忙转移话题,生怕冷临生气。“贞姐就关在这儿?”
“是了,这屋子。”古阵掏了半天,忽地一拍大腿。“钥匙忘带了,这几日都是穿了粗衣去大榕树下,丢散落四的,送饭的妈妈有钥匙,我去找她来看门。”
“不必了,就在这儿说吧。”冷临几步上前,隔着窗子探头看去。
昏暗的牢室里,除了满地的枯草别无他物,一个穿了囚衣的妇人正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贞姐?你还好吗?”婉苏抓住两个铁栅栏,隔着喊道。
那妇人动了动,仿佛回光返照般,慢慢睁开无神的眼睛。
“贞姐,是我。”婉苏将脸伸到栅栏中间,使之看清自己的面孔。
“姑娘,我家小豆子还在,咳咳,还在……”贞娘仿佛被注入了精气神,挣扎着起身。
“在冷府,在我和少爷跟前,我们接了过来。”婉苏鼻子一酸,忍住泪水笑道。
“给冷少爷磕头了,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冷少爷的大恩大德。”贞娘无力起身,顺势跪着给冷临磕头,哽咽着说道。
“你在何处捡了那鞋子和脚链?为何确认那是甜姐的鞋子?你为何往那地方去?捡鞋子的地方有何异常?”冷临一连窜发问,贞姐止住哭泣,慢慢抬头。
“那日,我是去公甜村送鞋子,吴家姑娘置办的嫁妆,急着要,我便给送去。途中路过华文村,也就是在两村之间的荷塘边的大树下,我见着一只鞋,旁边还有红绳穿作的脚链,想是妇人戴的。那鞋子我识得,是公甜村已出嫁的姑娘甜姐的,还是我亲手做的。前些日子她回娘家住了几日,见我正给吴家姑娘置办嫁妆,便一同做了双鞋,因此我记得。”贞姐身子微微发抖,继续说道:“我寻思怎就一只鞋子,蹊跷得很,但也未多想便拿了去,正好顺道去公甜村,便拿了给甜姐爹娘,谁想甜姐爹娘便说是我谋害了他家闺女,报了官。之前是同甜姐有些争执,但我绝不会做这等事,我是冤枉的。”
“为何事同甜姐发生争执?”冷临语气平淡。
“那甜姐说我绣的花样不好,说是喜欢娇艳欲滴的花朵。”贞娘委屈道。
“那双鞋子,你发现之时,鞋底是干爽的还是泥湿的?”冷临又问。
“干爽的。”贞娘回忆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古阵插嘴。“若是这女人说的是真话,那么甜姐定不是自己走到那里的,兴许早便被挟持了。”
冷临没有回应古阵,继续说道:“若你当真无辜,定能出得了诏狱,待你出去之日,将你儿子接回去好好过活吧。”
“冷少爷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贞娘跪下连连磕头,浑身战栗不止。
“古大人,她为何如此虚弱?你们能不能给请个大夫?”婉苏转头问道。
“请了的,指挥使大人也不想她死,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夫说是常年操劳所致,要想得开才好。”古阵一脸无辜。
“贞姐你放心,有少爷和古大人一同查案,过些时日你便可出来同小豆子团聚了,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婉苏见冷临已经转身离开,连忙嘱咐两句,冲着古阵鞠躬后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少爷,少爷等等奴婢。”婉苏好容易追上冷临,气喘说道。
冷临正想着事情,方才注意到婉苏掉了队,于是放缓脚步。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何处?”婉苏问道。
“先回府,明儿跟着古阵,跟一日。”冷临说道。
“这个,大丈夫吗?”婉苏小声腹诽。
第十四章 两只狗官鸣翠柳
第十四章两只狗官鸣翠柳
这两个男人都有性格,唯一可怜的便是婉苏,次日一早,生怕冷临改变主意的她,将小豆子和李妈妈嘱咐一番,便跟着冷临出了府。
“小屁猴!你给……”李妈妈忽地想到主子已经说过多次,忙放缓声音,做出一副温柔状,皮笑肉不笑地召唤爬上树玩的小豆子。
冷临正走到跟前,忽地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李妈妈变了个人,扭捏着声音召唤小豆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看向身后的婉苏,见其也缩了缩脖子。
两人逃也似的出了府,直奔着大榕树下古阵蹲守的地。远远便见一群汉子仍旧在招徕生意,后面仍旧蹲着个形似古阵的人。
这叫什么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阵瞧见两人优哉游哉地寻了茶肆坐下,一直盯着自己瞧,忍了又忍还是气不过,起身将帽檐往下扯扯,气冲冲走过去。
“怎么着?要雇泥瓦匠!雇还是不雇!”古阵见两人喝着茶水倒悠闲,自己则破衣烂衫地一蹲蹲一天,心里自然不悦。
茶肆伙计见这人一身粗衣,脾气倒不小,冲着自己客人大吼大叫,忙上前,却被婉苏挥挥手拦下,这才退到一边。
婉苏赶忙站起身,生怕两人起了冲突,上前赔笑小声道:“我家少爷是想问问您,那案子的详细情况,又怕打扰了您暗查,这不,就在这儿等着,看您何时得了空。”
“哼,不必了,这等小案,本官翻翻手便查出来。”古阵从心里不想同冷临查案。
“那是自然,古大人查案是稳扎稳打,实实在在的,但这番不是凶杀案,左右人已死慢慢查了便是。这是失踪案,如若甜姐起初还未死,这么些日子过去,恐怕也凶多吉少了,古大人就为了一时意气枉送一个人的性命!”婉苏拿定古阵没架子,又不是个鱼肉百姓的,便上前小声说道。“那是个怪人,古大人何苦跟个怪人置气!岂不是更怪。”
古阵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也就坡下驴。“还是你这丫头说得对,既然冷大人忽地改了性子体恤民情,本官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说罢大咧咧坐了下来,坐在一直面无表情的冷临对面。
“想通了?”冷临放下茶杯,脸上有些许戏谑。
“我……”古阵听了梗直脖子。
“我家少爷是问,您是否理顺了整个案情,那是自然的,古大人定然已经将案情都掌握在手里,只不过少那么几个关键点,这就要细细查探了。”婉苏赶忙插嘴道。
总算没吵起来,古阵猛灌了一大口茶水,倒也实在。“说实话,整个案子并不复杂,只不过我还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见古阵只不过是孩子脾气,并不掩饰自己的无能,冷临便也配合起来。
“带我去公甜村。”冷临又恢复上次合作时的状态,不多说一句废话,直奔主题。
古阵翻翻白眼,极不情愿地起身,将手里的工具包扔给小二。“送你了。”
“怎地?不跟了?”婉苏见古阵将泥瓦匠工具都给了人,不解问道。
“你家主子虽怪,但他出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我也没必要天天灰头土脸的再跟了。”古阵小声对婉苏说,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冷临的能力,一方面又不想叫他听到灭了自己威风。
“古大人这几日,可发现赵二有何异常?”冷临忽地放缓脚步,回头问道。
“没有任何异常,所以才怪,老婆不见了,还能与同村人说说笑笑,还能死瞄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古阵不屑道,说完这话想起还跟着个婉苏,忙打岔过去。
“这家伙住在华文村,娶的是公甜村的甜姐,据说婚后也是常吵架,赵二总疑心甜姐不干不净。我又问了一些街坊四邻,只道那甜姐确有几分姿色,但是否是那水性杨花的,就不得而知了。”两个大男人走在前面,日头照过来的光被遮住了大半,婉苏跟在后面,正好将脸藏到暗影里,不至于被晒黑。
先行返回北镇抚司,乘了车往公甜村去,直到日头偏西,这才看到远处山坳里炊烟袅袅。
“丫头,里正家厨房家伙事还算齐全,你再给做个什么,醋?”古阵同冷临谈了一路的案情,快到公甜村,才觉出肚子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