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亡者的静默
冰河之前，三个异鬼沉默的看着威廉一行人，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支尸鬼大军，筋肉脱落露出腿骨的死者，只剩下半张脸有肉的死者，有些身上的肉已经腐烂，每一个看上去都让人心生恐惧。
但是威廉他们好歹也是见识过这种场面的，摩尔冈斯有些恐惧，这很正常，面对这种场面没几个人能保持平静，就连威廉现在都慌的一匹。
威廉轻声道：“摩尔冈斯，你信任我吗？”
摩尔冈斯：“当然。”
威廉微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慌，不要怕！”
见到摩尔冈斯郑重点头，威廉才放松下来。
面对这样的困局，威廉反倒是一反往常拔腿就跑的表现，此刻他竟然缓缓爬下了冰蛛，径直向异鬼走去。摩尔冈斯简直看呆了，但他依旧对威廉抱有信任，实在是最近见识了太多，对于威廉的种种神奇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
行走在遍布冰雪的地面上，威廉走的沉稳，蓝色的眼眸中的‘星’则更加闪亮，没人能够知晓现在的威廉已经悄然激活了寒神印记。
这是威廉第一次激活寒神印记，第一次接纳寒神的力量和威势。
一股强大的气场升腾，那是魔力强悍到一定程度才能表现出的东西，如渊似海的精神波动带着一种神威不可侵犯的感觉。
身为始作俑者的威廉一脸享受的感受着这份寒神的赠予，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太美妙了，那是独属于神明的领域，象征着无可匹敌的力量。若非心有抵触威廉简直要沉醉在这种力量当中，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着迷。
即便是第一次建立链接，凭借印记威廉还是获得了很多信息，也是在这一刻，威廉终于明白了寒神为何在选择自己成为祭司之后他们还会被异鬼追杀，也大体明白了寒神这类神明所处的状态。
何为诸神？何为寒神？何为神明？
神明，高高在上，知晓着一切，却无力改变现实，他们能够做到也就是通过他们的信徒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
而什么样的怪胎又会去信奉一个象征着冰冷和死亡的神明呢？疯子、狂徒只是少数，而异鬼则天生契合寒神的教义。但是异鬼只是有思想的傀儡，他们能够凭借冰魔法奴役死者的躯壳，但却无法得到忠诚的信仰……
气温骤降，在场的却只有摩尔冈斯被冻得瑟瑟发抖，其他的无论是冰蛛还是异鬼都感觉很舒服很惬意，若不是现在双方对阵大概彼此都会很享受这种沐浴在冰魔法中的体验吧。
虽然骑着尸鬼战马居高临下，但是此刻的异鬼却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三个异鬼彼此开始交流，仿佛冰碴裂开的异鬼语实在是难听到了极点。
威廉不清楚他们叽里呱啦讲的什么玩意儿，但是他们神态中流露出来的震惊之色还是被威廉捕捉到了。
有作用，“寒神祭司”这层身份对于异鬼还是有些作用的，既然这样，那这就好办了……
威廉神色肃穆，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彩，一股强烈的愤怒通过精神波动传递出来，带给所有人心灵的震颤，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此刻异鬼再不敢骑在尸鬼战马上，翻身下马，躬身侍立，态度好的不像话，简直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等待老师的批评一样，带着些讨好和胆怯。
威廉并不懂得异鬼语，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他自有妙招。
“让开！”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通过精神链接传递出，
仿佛雷声般在三个异鬼的脑海炸裂，异鬼三人面露惊疑，心中却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异鬼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之后还是给威廉让开路，在他们身后的一众死者也纷纷在他们的控制下让出一条路来，数量众多的尸鬼只是些没有思想的躯壳，若是没有异鬼的操纵就只剩下些本能了。
威廉点了点头，越过他们淡然前行，只是在离开三个异鬼身边的时候，传递出一句“WinterIsComing!Wearetheendoftheworld~~”说罢，不再理会异鬼的反应，径直向前走去。
异鬼们表情更加虔诚，他们丝毫不敢造次，不敢亵渎神明，也不敢触怒侍奉他们信仰的祭司大人。曾经的自由民，现在的亡灵军团也就这样行注目礼，浩荡的死人大军组成的队伍蔓延至河岸上，从死亡中衍生的道路仿佛连接着地狱和人间。
步步惊心，威廉依旧走的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仓皇逃窜时的卑微和怯懦。低温袭来，河面随着威廉的接近快速的结冰，不消片刻就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铺就了一条结实的寒冰栈道。
脚下不停，威廉旁若无人般向河对岸走去，冰蛛紧随其后。摩尔冈斯此刻已经紧张的身体僵硬了，坐在冰蛛上的他怎么想到威廉竟然如此大胆，坐在冰蛛身上两边就是尸鬼大军，瘫坐在冰蛛上的他甚至都不敢用力呼吸。
在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身边尸鬼大军的全貌，异鬼俯首，尸鬼静默，正好给了他机会好好端详这些死人和异鬼。异鬼和密密麻麻的尸鬼构筑了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画面，诡异的寂静让画面变得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细语，河水流淌的声音成为了背景音的主旋律。
摩尔冈斯眼神躲闪的打量着这些死人军团，异鬼裸露着上半身手持寒冰长枪，他们发量稀疏且成灰白色，皮肤上满是冻紫色，但他们每一个都显得强悍无比，且比寻常人略显高大。
尸鬼身上则完全保留了自由民的特征，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再加上其腐烂、溃烂的身躯，战斗力其实不强。这帮家伙一旦开战将会是第一批趟雷的炮灰，最难搞的还是他们的数量和不死特性。
场面静的吓人，摩尔冈斯能听到的只有冰蛛的脚步声和威廉走动的声响，这份亡者的诡异安静格外渗人，就像是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火山，总是很难让人感觉到安全。
不知不觉就走上了河面，摩尔冈斯僵硬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侥幸逃脱了，这才大口大口的呼吸。冰蛛走的并不慢，它们本就是在这雪地最佳的坐骑，即便是野人驯养的马匹也不如它们。
到达河岸的另一侧，冰蛛才停下，威廉此刻也在这里静静等待着。
摩尔冈斯翻身爬下冰蛛，只来得及揉揉酸麻的腿，就禁不住好奇发问：“威廉，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威廉苦笑，“其实这并非好事。”
摩尔冈斯实在是不能理解，这怎么能说不是好事呢？明明在这样的围杀之中根本就没有费力就逃得了性命，该说是天大的好事才对。不过面对摩尔冈斯的质疑威廉没有反对，他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只是断开与印记的连接。
他们继续向着林中走去，不过这次也仅仅是走了一段时间威廉就停了下来，他察觉到了，精神力突破之后的他灵觉早就不弱，在刚刚动用寒神力量的时候精神力受到刺激再次增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查探。
摩尔冈斯不解，“怎么了？”
威廉没有回答，他目光盯着一颗高大的树木朗声道：“出来吧，你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你了。”
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直到摩尔冈斯都以为威廉是太过紧张了，这时候一道甜美而高亢的成年女人声音才响起。
“你很不一样，人类。”
树木后面闪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几个灵敏的跳跃和攀爬之后稳稳落在威廉和摩尔冈斯面前，此刻威廉和摩尔冈斯眼神中都出现了惊奇之色。两人面前的赫然正是传说中的森林之子，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特征让两人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没错，出现在威廉面前的正是一个森林之子。
她有着大大的耳朵，树叶斗篷覆盖着如雌鹿般斑点密布的深棕色皮肤，双手都有三根指头，大拇指是尖爪而不是指甲。她的眼睛十分奇妙——金色和绿色交融，宛如猫眼般狭长，俨然一副精灵般的模样。
她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棕、红和金色的头发，这些秋天的颜色纠结成团，上面穿插着葡萄藤，小树枝和枯萎的花朵。
威廉：“你是森林之子？”
“没错。”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陌生韵律和一缕直击心底的悲伤。
森林之子自我介绍道：“你们可以叫我叶子，我服务于最后的绿先知——三眼乌鸦，就是他让我来帮助你们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而在这时候，威廉眼神中绽放出了一抹精光，他回应道：“其实我们正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这一代的绿先知。”
摩尔冈斯本来还满是好奇的打量着森林之子，听到威廉这样说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威廉，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叶子这时候却犹豫了，思考了一会儿她才道：“你身上有异鬼的气息，还残留着一种不详的魔力。刚才那一幕我也看到了，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威廉思考片刻，措辞含糊道：“我动用了一位旧神的力量。”
“旧神的力量？”叶子呢喃着反复咀嚼威廉给出的答案，“我想我知道绿先知为什么让我给你带来这个了，其实他也想要见见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你格外好奇呢！”说着，叶子取出了一个鱼梁木制作的小木桶。
叶子将水杯大小的木桶递给威廉，并示意威廉喝掉它。
“这里面是鱼梁木籽糊，它可以开发你深藏于血脉的潜能，并且鱼梁木的气息短时间内还能够混淆魔法力量的探知……即便是你身上已经留下了异神的力量痕迹，但靠这个也足够支撑你们见一面了。”
威廉打开小木桶，鱼梁木籽糊的样子让威廉觉得恶心，他猜想那些暗红色的丝应该是鱼梁木的汁液，但在黄昏余日下看起来特别像血。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威廉在犹豫要不要喝下它，一时间威廉的心中有些挣扎。
看着威廉犹豫不决，叶子开口说道：“和你见面，绿先知是冒了风险的，他不能被发现，至少不能被异鬼他们发现。”
摩尔冈斯阻止道：“威廉不要喝，万一有毒呢？”
叶子没好气的瞥了摩尔冈斯一眼，没有搭理他，她只是静静等待着威廉的决定。看着摩尔冈斯紧张的表现，威廉微笑道：“没事的，摩尔冈斯，就像以前那样，相信我的判断。”
威廉可以肯定叶子没有撒谎，少有谎言可以瞒过他，强大的精神修为让他成为了一个行走的“测谎仪”，即便是威廉没有办法读心，但是他总有办法看穿别人心中想法。
不再犹豫，威廉饮下鱼梁木籽糊。第一口感并不好，但到了最后则是异常美味，威廉一开始觉得苦涩，下一口味道就好多了，最后就几乎是甜蜜——鱼梁木籽糊尝起来像蜂蜜、像新雪、像胡椒和肉桂，最后则像是与亲人欢聚的满满幸福感，沁人心脾，暖人心窝。
一瞬间，威廉仿佛感觉到身体像是从前那般有活力了，仿佛寒神印记带来的影响全部消融，生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这时候，威廉也确定了这神奇的东西的确可以达到叶子所说的那种效果，剩下的一点也丝毫不浪费的被威廉吃干净。
叶子：“味道很好，对吗？”
威廉点点头，“味道的确很好，还有吗？”
叶子无奈道：“贪婪的人类，眼前可只有这些。如果你诚心想要见绿先知的话，我想我们也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