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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二贤赴水

莘伯单叹口气:“父亲有我们兄弟四人,老四早夭,剩下三个,可三弟叔春又被大牺勒死在战场上,现在我们兄弟四人只剩下我们二人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大哥!大哥,你得帮帮我呀,至少把我藏起来……”

“藏?往哪里藏?这里是大商的地盘,大商的天下,你能藏一时,能藏一世?总会被发现。”

“那、那可怎么办哪?”载师木又哭起来。

“现在你唯一的活路就是走,赶快走,离开大商的疆土,走得越远越好!”莘伯单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我当然不能把你交给君上,可要把你留在有莘,让君上知道,不但你活不了,整个有莘都得受连累!”

“知道,我知道,可我现在孤身一人,怎么走啊?”

“好吧,你虽然做事荒唐,可我也不能不念兄弟之情,哥帮你,帮你最后一次,以后你好自为之!”莘伯单说。

莘伯单连夜拨调了一批族人、仆从三十多家,有四百多人,其中包括一百军卒,又调了车辆马匹、财物,组成一支队伍,交给载师木,让他赶快走。

载师木喜出望外的同时,哪里敢再多呆一分钟,拜谢了大哥,带着队伍栖栖遑遑地亡命而去。

他出了有莘就向北跑,经过考虑,是要和逃亡的夏人方国一样,北渡济水、黄河,去投奔淳维,因为自己的“好朋友”二王子祉秀和曹彦在那里。

他倒是没白跑,两年多之后,终于和一些逃亡迁徙的夏人方国一起在西北找到了淳维。

这时淳维已经在西北重新建立了国家“下土方”,作了都邑,自称“夏后”,号令有夏诸国和大商作对。

淳维还不错,好生接待了他,也封载师木为“伯”,帮他建立了一个小国,仍然叫“莘”,莘伯木就是这个莘国的第一任国君。

但是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被商人不断地征伐,也被当地的野蛮部落侵扰,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苦逼日子,刚逃亡迁徙到北或西北的有夏诸国开始大概都是这样。

后来几经辗转迁徙,这个莘国到了今天陕西省合阳县东南的某个地方定居下来,一直延续到西周,《诗经?大雅?大明》里说殷商末年周文王“缵女维莘”的“莘”,就是指这个地方。

所以这个莘国,是东方有莘氏之国西迁的一个分支小宗,有人把这个莘当成夏代的有莘,那是不对的。

****

另外两个是两位大贤人务光和卞随。

商国在灭夏之前就一直旱灾持续不断,连续了五年,民众年年都得抗旱救灾。灭夏之后,商汤就带着大臣们到处巡查,视察旱情,直到抗旱工作。

伊尹发明的“区田之法”起了很大作用,同时他又和大匠强等人改造了人工蹬塌的木轮水车,建立了灌溉体系,使商的农业生产能保证正常进行。

这天,商汤巡视到一条河边,看着眼熟,就问:“这里予一人好像来过呢。”

这次给他驾车的是登恒,回答说:“君上当然来过了,这里是稠水,有个贤人住在这里,叫啥来着……”

“卞随啊!”商汤脱口而出,他想起来务光和卞随这两个所谓的“大贤人”了,心里突然一阵的憋。

“对对,是姓卞。”登恒说。

“打听一下,卞随住哪里,我们去拜访一下。”商汤说。

一打听,当地土人说卞随先生住在稠水边上的一片竹林里。

商汤就带着人到了那片竹林,在竹林边上就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潺缓悠扬,悦耳动听。

商汤下了车,带着众人进了竹林,果然竹林中又两件茅屋,一圈篱笆。

在修竹之下,一个人正在精神专注地抚琴。

商汤也不打扰,就立在篱笆外面听着,直到一曲结束,才说:“卞随先生,久违了!”

卞随抬起头一看,一身王袍的商汤,以前见过,不由地皱了眉,连招呼都没打。

商汤也不在乎,走过来主动行礼,表示对圣贤的尊重——这可很给面子了。

卞随站起来,仍旧皱着眉,勉强还个礼:“商侯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吩咐?”

登恒说:“喂,我说贤人,您在这里不看新闻联播、不看微信公众号啊?还商侯呢。现在都改朝换代了,是商朝,以前的商侯,现在是商武王,大商朝的天子!”

卞随愣住了:“有夏亡国了?”

“啊,是啊,亡了。”

卞随看看商汤:“那君上来……”

商汤恭恭敬敬地说:“卞随先生是着名的贤人,以前在伐夏之前还来请教过,受益匪浅。现在予一人终于灭夏成功,忝居天子之位,心里老是觉得自己不称职。治理天下,还得象卞随这样的大贤人才行啊,所以予一人这次来,就是想请卞随先生到景亳去,把天子之位禅让给您,让您来做大商朝的天子呢!”

此言一出,卞随顿时满脸紫胀,一屁股坐在竹席上,呼呼地直喘粗气:“君上伐桀的的时候来找我谋划,必定认为我有反心;战胜了桀之后又来让位于我,必定认为我是个贪婪的人。可怜我卞随生于乱世,本来只想求个心安宁静,可没想到无道之人不断地来骚扰,来侮辱我的德行,我不想再多听一句了。君上如果没有其他事,您请便吧!”

商汤仍然很恭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打扰,告辞告辞!”

等商汤他们走出院子,往大路上走的时候,却见卞随从篱笆院里走出来,快步走到稠水边上,一纵身,噗通跳进去了。

商汤吃一惊,急忙让登恒等人去看看。

很快,登恒等人回来了:“君上,那位大贤人卞随,应该叫随便才对,他就这么随便地跳水死了。水流得急,尸体都没看见。”

商汤摇摇头,叹口气。

之后,商汤又来到了庐水贤人务光的家。

务光正在那里练习他的“薤书”自得其乐呢,商汤来了,照旧是行礼,寒暄。

务光说:“商侯到小人这里来,又有何见教?”

登恒又说:“喂,我说贤人,您在这里也不看新闻联播、不看微信公众号啊?还商侯呢。现在都改朝换代了,是商朝,以前的商侯,现在是商武王,大商朝的天子!”

卞随也愣住了:“有夏亡国了?”

“啊,是啊,亡了。”

卞随看看商汤:“那君上来……”

商汤说:“凡是大事,都是有智慧的人来谋划,有武力的人来完成,仁德的人来掌控,这是古之道也。先生为什么不跟予一人回景亳,即天子之位呢?”

务光一听,瞪着眼睛看着商汤,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说:“废掉君上,这是不义之举;战争杀人,这是不仁之举;人犯其难,我享其利,这是不廉之举。”

商汤急忙说:“先生别误会,其实予一人是很尊重推崇您的……”

“我听古人说:‘非其义者,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何况是推崇我啊?在这个世上,我实在是不想当个‘活久见’了,君上还是快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商汤听了,也没发怒,笑了笑,行礼告辞。

商汤走后,务光越想越窝囊,满心地愤懑。

很快,有个土人来告诉他,商汤也去过卞随先生那里,卞随先生跳稠水死了。

务光一听,叹口气,咬咬牙、跺跺脚,到了庐水边上,抱起一块大石头,一纵身跳进水里,自杀而死。

——就这么着,夏商之际两个着名的大贤人全死了。

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了伊尹,说两个大贤人死得太可惜。

伊尹听了笑了:“隐居山林,不为君主所用,不为天下谋利,不为人民谋财,无益于世间,再有才能,再有德行,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活着死了都一样,没什么可惜的。”

弄死了两个大贤人,商汤这里还是犯愁,因为大商照旧是旱,农业收成不能保障,忧心忡忡的。到了夏初,旱情更严重了。

有人来报告说,这几年肥遗蛇就一直出现在太华山下,这种蛇出现,就预示着旱灾不会消减,只能越来越严重。

商汤让巫师占卜,最后的结果是必须君主亲自到桑林里去祭祀祝祷,才能消除旱灾。

结果国中谣言四起,说是商汤灭夏惹怒上天,神灵怪罪下来了,而且谣言越传越广,闹得沸沸扬扬。

商汤勃然大怒,发起狠来,在朝堂上告诉群臣:好吧,既然说是因为予一人伐灭了有夏而上天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我们去桑林举行祭祀,就把我当牺牲,放在燎祭的柴堆上烧,如果上天要惩罚我,就让我烧死;如果上天不惩罚我,就得降雨。

伊尹等群臣听了,大惊失色,都跪地叩头,苦苦相劝;商汤的拗脾气发了,坚决不同意,非要这么搞。

没办法,群臣只好去做准备。

商汤自己沐浴斋戒,剪了头发,磨掉手指甲,乘着白马素车,在群臣和民众的簇拥下,去桑林祭祀。

纴巟夫人哭得死去活来:这个天哪里可能下雨,丈夫必定要被烧死了,那可是天下万国之主啊!是哪个天杀的给君上出的这馊主意……

在桑林的祭坛那里,商汤亲自主持祭祀,行礼祝祷,祷辞是:“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余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

然后命令把牢牲都放在燎祭的柴堆上,自己坐在中间,下令点火,完成燎祭。

伊尹、仲虺、有虔、湟里且哭哭啼啼地亲自抄起火把,把柴堆点燃,柴堆四周火起。

群臣百姓就跪在柴堆的四周,哭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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