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归葬伊水

商至复位后第七年，积劳成疾的皇太妃纴巟去世了。

商至嚎啕泣血，如塌了天一般，下令罢朝三月，遍告天下，万方哀悼，举行隆重的祭祀和殡葬之礼，将皇太妃安葬在桐宫商汤陵墓的一侧。

纴巟的日名是“丙”，殷墟卜辞中称为“妣丙”，并为她建立了专门的宗祠，称为“妣丙宗”。

根据商汤和伊尹制定的大商朝制度，只有正妻（元妃）才会有专门的宗祠，所以有莘氏纴巟是大商朝第一个有专祠的女性。

她是商汤的元妃，故在周祭中与商汤配享，比如殷墟卜辞里先说“王宾大乙”，接着又说“王宾大乙配妣丙”（《合集》），大乙即商汤，大乙配妣丙即大乙的元妃纴巟，就是说商王宾祭商汤以纴巟配享。

后人给予这位有莘氏女以极高的评价，《列女传?母仪》里说她“统领九嫔，后宫有序，咸无妒媢逆理之人，卒致王功”，就是说商汤能成大功，其中的原因是有莘氏能把他后宫治理得有序，无后顾之忧，才能安心地成就大事业。给她的颂词是：

“汤妃有莘，质行聪明。媵从伊尹，自夏适商。勤悫治中，九嫔有行。化训内外，亦无愆殃。”

评价相当高了，也当之无愧。

在嵩山的敏妃肖己接到纴巟去世的消息，专门赶回亳邑为纴巟送葬，执君臣之礼。

这是肖己最后一次回商，之后重返嵩山女学，从此有生之年再也没回过大商。

她的儿子子勇曾受商王至委托到嵩山去，希望把她迎回亳邑奉养，被她严词拒绝。

可在商王至心目中，这位二皇祖母和个得道的神仙没啥差别，战功赫赫，德高望重，而且对自己有再生之德，十分敬畏；皇太妃纴巟去世的时候也特别嘱咐，一定要好生孝顺奉养这位二皇祖母，万不得怠慢，所以是断断不敢相忘的，曾经多次亲自带人巡狩嵩山去探望。

从此就形成一个惯例，商王室每年都会专门派人带着礼物去嵩山探望慰问一番，直至肖己去世。

崧高庠和嵩山女学也因为肖己的原因，一直受到商王室的资助和庇护，人气旺盛，成了天下第一庠。

当然，商王室也不是白支持，嵩高庠和女学会把最优秀的学生推荐到大商朝为官，为商王室提供了许多人才；女学的弟子只要愿意到朝廷或后宫为官，商王室也一律予以重用，这就留下一个制度：女性也可以在大商朝廷当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殷商时期，看看殷墟卜辞中就记录了不少女性的“小臣”，就是这种制度的延续，这和周朝以后朝廷中的官员都是清一色的男性的情况不太一样。

直到商王高（小甲）时期，肖己这个传奇又神奇的女人还在嵩山女学教授弟子，那时她都一百多岁了，徒子徒孙多不胜数。她是昭灵夫人的嫡传弟子，又是大商开国君主商汤的夫人，辈分实在太高，女学尊称她为“皇娒大师”。

肖己去世于商王高末年。据说有一天她给弟子们讲完课，告诉弟子们，这是她最后一次授课，自己的寿限已到，就要离开人世了，让弟子们给准备后事。

她让人把那套尘封已久的王妃服饰找出来，穿戴整齐，坐在卧室里，让弟子在门外等候。

没多久，弟子们看到室内红光隐隐，急忙推门进去，就见红光满室，香气缭绕，肖己已经面带微笑地宾天了。

女学的人因此坚信，这位皇娒大师和他们的祖师昭灵夫人一样，是成仙了——从商王室到嵩山女学只知道她一百多岁了，终究也弄不清她到底活了多大岁数。

肖己去世后，也没留下什么遗言，女学本来要把她安葬在嵩山，可商王室不同意，子勇之族也不同意，她是开国君主商汤的王妃，属于商王室成员，身份一直没变，地位非同一般，而且还是司马子勇这一支王族支系的最高先妣，必须归葬大商王室墓地。

女学弟子们也明白过来，肖己虽没留遗言，可临终前穿上王妃的服饰，其实就是告诉众人，她想落叶归根，与先王成汤葬在一起。

商王室专门派出司礼大臣，带人把这位老祖宗级别的先妣的灵柩迎回亳邑，也安葬在桐宫的王室墓地，在商汤陵墓的另一侧，与皇太妃纴巟的陵墓相望，并举行了隆重的祭祀，商王高亲自主持祭仪。

她得日名“丁”，称为“妣丁”，因为她不是商汤的正妻（元妃），不入周祭，而是和其他非正妻的先妣一样被独祭或合祭。

嵩山女学也专门给这位皇娒大师立了衣冠冢，就在祖师昭灵夫人的墓旁边，岁时祭祀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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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季节，伊氏三兄弟和两位母亲护送伊尹的灵柩回到有莘氏故国的伊聚，这里是伊尹最初的封地，伊氏也是因此而得名。根据当时的风俗，灵柩在下葬前要先举行七天的祭祀，他们因此回到这里。

伊聚的聚尹带着民众出来迎接，把伊尹原来的旧居修葺了一番，打扫干净，作为伊氏族人临时安身的家；民众们都来祭奠，缅怀这位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聚尹。

在伊聚把灵柩停放了七天，伊氏族人才扶着灵柩去湾聚旧地，在当地土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桑林边的那棵伊尹出生的空桑树。

现在那棵树长得又高又大，树干上那个空洞也变得很大，此时落尽了叶子，在一片清冷肃杀中高高耸立，树形明显和其它的桑树不同，它象一个人形，两根巨大的树枝向西南方探出，就象一个伸着双臂的母亲，在迎接归来的孩子。

空桑树北边不远的地方，就是先蚕祠，是祭祀蚕神的地方，这本来也是伊尹修列的祀典之一，因为桑蚕是当时和农业地位同等的经济产业，所以人们对先蚕的祭祀一直香火不绝。但现在是冬天，并非祭祀时节，所以神祠闲置着，冷清得很。

伊陟就请当地的巫师给占卜，选定了地点，在空桑的西南面选了一块地方，挖了墓穴，放了点儿简单的陪葬品，把伊尹的棺材埋葬了。

因为伊尹是有罪之臣，不能按照贵族的规格来殡葬，所以一切从简，不仅没有丰富的殉葬品，连坟头都堆得很小，只是殡葬后的祭祀还是必须有的。

伊氏兄弟准备了牺牲祭品，族人和仆从汇集到伊尹的坟墓前，都穿着孝衣丧服，有好几百人，准备祭祀，可找不到合适主祭的人。

本来想请仲伯主祭，仲伯认为自己曾经是伊尹的仆从，现在的官职也远比伊尹低微，身份不合适，不同意，建议至少找个尊长者来主祭才好。

可群臣百官，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个都没来，现在躲避都唯恐不及，谁还敢来凑合这事儿。

正在惶惶无计，却听见后面不远处有人说话了：“如果不嫌在下凡庸，伊尹大人的祭祀，就由在下来主持吧！”

众人转头一看，从北边方向的桑间小路上来了一主一仆，伊陟、伊奋都认识，是前大商司徒彭祖篯铿和他的童子耇沛。

伊陟顿时大喜过望，急忙带着两个弟弟上前跪拜行礼：“司徒大人，没想到您能赶来我父亲的葬礼。”

“是啊，毕竟同僚一场嘛。”彭祖一边还礼一边说：“听到消息，紧赶慢赶地往这里来，正好赶上祭祀。既然您找不到主祭人，在下就冒昧自荐一下了。”

“多谢司徒大人！您能为先考主祭，真是伊氏莫大的荣幸！”伊氏三兄弟再拜稽首，泣涕流泪。

彭祖让耇沛把带来的包袱打开，换上了司徒的官服，收拾严整。

之后，在彭祖的主持下，给伊尹举行了三天的祭祀，虽然谈不上隆重，也算周全。

彭祖祝祷说：“伊挚大人，好生享受您的祭品吧！您为大商立下了赫赫功劳，可最后这一失足，便成千古之恨，不能进入大商的祀典，只能享受子孙的贡献了。”

彭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按照伊尹以前的功劳，那绝对是开国元勋，丰功伟绩无人比肩，有足够的资格列入大商的旧臣祀典。可因为他晚年的谋朝篡位之举，商王至修订祀典的时候，并没把他列入，也不可能列入。

不过这个事情并没持续多久，伊尹最终还是被列入了大商的祀典，直到殷商时期他还在被隆重祭祀，殷墟卜辞中经常见到祭祀他的卜辞，而且多是和先王成汤一齐受祭，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