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明代富平墨玉中堂狮三
第二天我们又来到老太太家,这次我们回归了本色,开着捷达车,夹着手包。
老太太正在门口收拾东西,看到我们来也不意外,还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小哥俩,今天不收破烂儿啦?”
“大姨,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我不好意思得红了脸。
“进院吧,说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老太太说着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身朝门里走去。
既然被人家看穿了,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进门时仔细盯着石狮子看了几圈儿,看到我这样,老太太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估计早就猜到了我们的目的。
“大姨,您是什么时候看出我们不是收旧货的?”进了院子,老太太给我们一人拿了一把小椅子,一坐下我就略带腼腆得问道。我挺想知道这件事儿的,以后收货也长经验不是,可不能再这样让人当猴耍了。
“哈哈哈哈”老太太笑起来,指着我和老鹏的鞋说道,“收多少天破烂儿,能买的起这么亮的皮鞋?”
我们俩低头一看,不由吐了吐舌头,千算万算,光想着行头和车了,竟把鞋给忘了。想想也是,收旧货的走街串巷,泥里来土里去的,谁会天天把皮鞋擦得这么亮,这不给自己找事儿呢吗。
“再看你俩这细嫩的皮肤,可着孔辛庄看看,还能找出第二个收旧货的也这样吗?”老太太说完,眯起眼睛看着我们,“小哥俩,打什么主意呢,跟大姨我说说吧。”
既然给人家看穿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了,再说了这次来之前师傅交代我们就是开门见山,我心里想着,当下也没再隐瞒,把椅子朝老太太拉近些说道,“大姨,您门口这石狮子是什么时候的,卖不卖啊?”
一听我这话,老太太瞬间板起面孔,“敢情打我这石狮子的主意呢,不卖!”说着站起身就把我们往外撵。
“大姨,您看您要搬家了,留着也没地放,跟老伴儿、儿女商量商量,价钱咱们好说。”我边往外退,边争取。
谁知一听老伴儿、儿女,这老太太似乎更气恼了,推着我们出了门,“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老鹏朝我吐吐舌头,“我说宁总小宝贝儿,又让人家给轰出来啦,怎么着,把车给你留下,你守着你的大胖狮子过夜吧。”说完一脸坏笑。
“我说你他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没好气得回一句,无可奈何得看看老太太家大门。
“走,先回去,明天再来。”我边上车边对老鹏说道。
“还来?我说你挨撅有瘾是怎么着?”老鹏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情愿,我知道,以他的性格,还真没这耐性,不过做古玩这样,耐得住性子是必须的。
“明天来了在村里转转,打听打听老太太家的情况,最好能问出点儿石狮子的情况。”我盯着院前的石狮子说道,同时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多难,这狮子我一定要收到手。我这人打小有个毛病,越是难的事儿,越犯牛劲,别人撞了南墙选择回头,我撞了南墙,得把墙掏个窟窿,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我跟老鹏又来到孔辛庄。几根烟再陪着笑脸儿,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老太太姓郑,婆家姓孙,孔辛庄是婆家,既是军属,又是烈属,丈夫85年牺牲在云南边疆,唯一的儿子04年又牺牲在XJ,现在一个人生活,平时除了政府军烈属补助,自己也种点菜贴补家用,家里重活、难事有政府和邻里帮衬着,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另外我们还打听到,老太太家门前的石狮子是打老辈儿留下来的,解放前就有,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前几年也有人上门跟老太太谈过想收,无一例外都被轰了出来,具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据说当时有人出到了五十万,可老太太就是不卖,村里人也说不清这石狮子到底是个啥宝贝。
听到这些消息,我更加确定石狮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物,对郑老太太也多了几分好奇。
打那之后,我隔三岔五就往郑老太太家跑,可每次一谈到石狮子,一准儿被轰出来,有一两次我厚着脸皮死乞白咧得问,郑老太太竟气得抄起笤帚做势要打我们,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这顿笤帚嘎达非得挨上。
“宁儿,眼看要过年了,咱明天还去孔辛庄‘上班’吗?”一天晚上,老鹏躺在床上边玩手机,边问我,“听说大众年前搞活动,迈腾降价幅度不小呢,要不咱明天去看看?”
是啊,眼看就到小年儿了,答应老鹏的迈腾车还没买呢,年底各大品牌都在搞促销,买车便宜,的确是该去转转了。不过想到这两天郑老太太对我们态度缓和了些,不像开始那么排斥了,尤其今天听说她家的暖气炉子出了点问题,这“献殷勤”的好机会哪能放过。
于是我不好意思得往老鹏身边挨挨,递上一支烟说道,“老鹏,那啥,郑姨家的炉子坏了,这大冷的天,冻着咋办,要不。。要不咱后天再去看车?”
老鹏假装生气得一甩胳膊,“得,明天再跟您当一天炉子工吧,老天保佑,后天她家可别坏啥东西。”说着双手合十拜了拜,掏出火机点上了烟。
“看看,这是谁啊,这还是老鹏吗,这是咱‘活**’老鹏,雷鹏啊。”我笑着跟老鹏开着玩笑。
“去你大爷的,狗嘴吐不出那什么牙来。”老鹏说完自顾自抽着烟,我也乐得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当炉子工呢。
第二天不到八点,我们就赶到孔辛庄,天才蒙蒙亮。可能是炉子坏了屋里冷,我们到的时候郑姨已经起床了,正在堂屋烧火做饭。
“郑姨,炉子坏了昨晚没冻着吧,我今天带了工具,专门给您修炉子来了。”我一进门就赶忙献殷勤,边说边把昨天淘换来的家伙什放到炉子旁。要说这活可真难为我和老鹏,郑姨家用的是煤炉暖气,农村里常见的一家一户那种,我们俩打小在市里长大,哪见过这玩意,更别说修了。不过既然来了,赶鸭子上架也得上,能不能修好不说,别给鼓捣散架了就成。
“小哥俩又来了,我还说让邻里帮忙修呢,既然你们来了,就辛苦小哥俩了,先喝碗粥,吃完饭干活。”郑姨笑着招呼我们,这段时间总来,跟郑姨也熟络了。
听到郑姨的话,我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同时也有点吃惊,要知道,我们来了这么多次,郑姨可从来没有让我们进过屋子,更别说吃饭了。
“哎,我先履履管道,看看是哪的毛病。”我答应着,拉着老鹏装模作样得端详起炉子,顺着管道摸索,说装模作样一点儿也不冤枉我们,现在看着这炉子,就跟第一次来的时候看着那秤一样,它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认识它。
郑姨放下手中的粥勺,看着我们一阵笑,“你们俩啊,别瞎看了,就是炉膛里的煤渣子太多了,火上不来,掏掏炉膛,把渣子清了就行了,关管道什么事儿?”
说完又补充一句,“要不是我一到冬天就腰不好,蹲不下,我自己就干了,要是小超在就好了。”说这话时,我看到郑姨若有所思的看向屋外,眼睛还有点红。
“来,你叫小宁吧,来搭把手,把这圆桌搬屋里去,屋里暖和,先吃饭。”郑姨愣一会儿神,赶紧擦擦眼睛,向我招呼道。
知道问题的症结,我和老鹏也不那么着急干活了,正好有时间可以和郑姨聊聊天,兴许今天能探出点石狮子的消息呢,我赶忙答应着朝堂屋走去。
早餐是棒子面儿粥,白菜肉包子,还有咸菜,你别说,郑姨做的饭还真好吃。我和老鹏一人吃了仨包子,还喝了两大碗粥。
“郑姨,小超是您儿子吗,常回来吗?”吃饭时我有意无意得问道,我不敢告诉郑姨我们已打听到小超牺牲的消息,怕她起疑心。
郑姨愣了一下,但也没像以前一样立马表现出厌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郑姨没回答我的问题,却突然问我们,“你们俩多大了?”
“今年三十一了,属猴子的。”老鹏抢先答道,因为嘴里塞了包子,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
“嗯,小超。。小超比你们大一岁,属羊的,就像小宁差不多,鬼精鬼精的。”郑姨说话声音很低,听口气,看表情,更像是自言自语。
“郑姨,您说对了,他还真是鬼精鬼精的,一肚子坏心眼儿。”老鹏说着瞥瞥我,又自顾自吃起包子,我却发现郑姨说话时候眼圈有点红,手还抖了几下。
我赶紧岔开话题,万一再把郑姨惹烦了,我们今天就又白来了。
吃完饭,我和老鹏围着炉子忙乎起来,这炉膛里的炉灰就像堵死了一样,硬邦邦的难抠极了,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掏炉灰的,我和老鹏轮流蹲在地上,用炉钩子和小铲子一点点往外杵,后来腿蹲麻了,干脆铺个破褥子躺在地上,忙了一上午,可算把炉膛掏干净了,又续上新煤,看着炉火上来了才放心。
这会我们俩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炉灰,要多黑有多黑,老鹏还不忘开玩笑,“宁儿,这会儿咱俩去非洲,准能糊弄俩黑娘们儿回来,信不信连签证都不用办,就这一身黑,齐活。”
按老鹏的想法,活儿干完了,我们俩可以去“龙宫”好好洗个澡,去去这一身的煤灰。可郑姨包了饺子,非得留我们吃饭,我哪能错过这好机会,只能委屈老鹏了,我们俩简单洗了下手和脸,就坐在餐桌旁,等着饺子上桌了。说实话,这肚子还真饿了。
“你说你们俩,跟饿狼托生似的,慢点吃,还多呢,没人跟你们抢。”饺子一上桌,我和老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筷子夹起两个就往嘴里塞,郑姨在旁边笑着,“小心烫。”
最后一盘饺子出锅,郑姨也坐下来,我放下筷子,开口道,“郑姨,您说我们都来这么多趟了。。”
“咋的,不想往姨这跑了,那吃完饺子回去吧。”郑姨打断我的话,这话可把我吓一跳,忙活一上午,要是再吃了闭门羹,我可比窦娥他二姑还冤枉呢,我偷眼看看郑姨,似乎没有生气,还抿着嘴笑,心里稍稍踏实一点。
“姨,哪能呢,我这人干事最执着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我厚着脸皮跟郑姨贫着嘴。
“哈哈哈,饺子还堵不上你俩小子嘴。”郑姨笑起来,笑得很爽朗,说实话,我最怕她笑,第一次卖废纸糊弄我们,就笑哈哈的,就那次拿笤帚打我们,前一秒好像也笑来着。
“这几年为了石狮子,你们已经是第九波来的了。”郑姨话锋一转,略带严肃得看着我们,我赶紧放下筷子,心想有门儿,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可算没白费。
“不过别人都是问问就走,顶多来个一两次,像你们俩孩子这么执着的,还真没有。”听郑姨的口气,有夸赞我们的意思。
“郑姨,其实我是真想收这狮子,您老不是不肯嘛。”我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
“那好,我考考你俩,你说这石狮子是什么名字,什么材质,哪个朝代的。”郑姨板起面孔问道,不过我怎么看这板着的面孔,也像是装出来的,就像慈母看孩子一般。
我和老鹏这会儿又抓瞎了,光想着让郑姨吐口卖,却忘了去考察石狮子的来历,断代,又让这老太太给问住了。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这谁脸上也没写着答案啊。
“这。。”我红着脸回答不上来,硬着头皮等着郑姨训斥,或者干脆点儿,来顿笤帚嘎达,只要能卖给我,打十顿都行。
郑姨看我们答不上来,也没像以前似的懊恼,叹一口气说道,“哎,先弄明白,再来吃郑姨包的饺子吧。”
我失落得低下头,这趟又白跑了。
“就明天吧,给你们一天时间,够么?”郑姨下边的问话让我差点儿高兴得蹦起来,别说明天了,我恨不能今天晚上就来吃饺子,我心里暗暗高兴着。
“成,成,明天我们一定弄明白,再来吃郑姨包的饺子。”我笑着答道,此刻的心情用两句诗形容,就像那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比那还高兴。
“嗯。”郑姨答应着,脸上也露出笑容。
此刻老鹏却阴着脸,一脸的失落和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