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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往事一

回到一楼,齐叔泡了一壶新茶,我和老鹏没有随师傅和齐叔入座,站在茶几前等待师傅给我们答案。

“小宁,小鹏,”师傅看看齐叔,犹豫了片刻,对我们说道,“有一件事,我思考良久,你们俩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件事有危险,或者说十分危险,甚至有可能危及你们性命,你们听完后,可以选择做,也可以选择不做,但无论怎样选择,不准将今天所听到的事,对外人透露半个字,能做到吗?”说完师傅和齐叔一齐看向我们,表情严肃至极。

我和老鹏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老鹏走近一步搂住我的肩膀,颇有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劲头。

“老齐,自家的事你最了解,还是你说吧。”师傅转过头对齐叔说一句,齐叔啖一口茶,微微眯起眼睛,给我们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齐叔的祖父,民国初年是沧海有名的实业家,创办于民国、现在还赫赫有名的沧海火柴厂就有他祖父的股份。齐叔的父亲,大名齐奎元,青年时代酷爱邮票收藏,因家境殷实,收集了不少当时中外名贵邮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期,就已是京冀一带集邮界知名票友,并由此结交张珩、溥铭等收藏大家,互通有无。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期,溥铭先生为保护梅老板等京剧名角免遭日军迫害筹集钱财,以五千银元价格向齐奎元出手一本集邮册。这本集邮册,几乎涵盖前清发行的所有邮票,如前文提到的红印花小字“当壹圆“,以及红印花倒盖“当伍圆”、红印花小字2分绿色加盖票等,最珍贵的是全套九枚的大龙邮票。

这里补充点小知识,大龙邮票,发行于1878年,由清政府海关试办邮政发行,是我国发行的第一套邮票,因主图是清皇室象征-蟠龙,而被后世称作“大龙邮票。”分“一分银”、“三分银”、“五分银”三种邮资,在不同时期,又分薄纸、阔边、厚纸三种规格。任拿出一枚,现在已是价值连城,全套九枚,简直就是孤品中的孤品。

“我的天,这本集邮册放到现在得值多少钱!”老鹏张大嘴巴惊呼一声。

“无价。”师傅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拉一下老鹏的衣角,示意他别打岔,听齐叔继续往下讲。

这本集邮册,也成为齐奎元最珍贵的藏品。战乱期间,为保护这本邮册不被军阀、强盗抢走,齐奎元将它用几层棉布包裹,又放入量身特制的铁盒,埋在自家后院,从不轻易向人提起,即使有人问起,也推说早已转让他人。就这样到了解放后,国家推行公私合营,齐家资产充公,才将之重新取出,锁在柜子里,只在夜深人静时自己看看,从不向外人展示。齐叔也是在那个时候,跟随父亲一起,目睹过这些珍贵邮票的风采。

“都怪我,都怪我年轻好胜,说漏了嘴,才至于丢了传家宝贝,害了父亲,害了一家人!”齐叔的脸抽搐着,眼角渗出泪水,自责得捶着膝盖。

“老齐,过去的事了,是命里注定,你也别太自责了。”师傅拍拍齐叔的肩膀,递上一张纸巾。

齐叔擦擦眼角的泪水,接下去给我们描述了一个魔鬼,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六十年代中期,已在沧海师范学校教书的齐奎元因为父亲是资本家而受到迫害,家被抄,自己被下放到农场改造,妻子和一双儿女也被赶回农村老家,不允许在城里工作、读书,那年齐叔十四岁,姐姐秋月十九岁。

当时齐奎元所收藏的大部分邮票,

都因为属于“四旧”而被烧、被抢,这本最珍贵的集邮册提前藏在炕缝里才躲过一劫,分别时,他嘱咐妻子把集邮册带回农村老家,还按老办法埋起来,这场动荡不过去,万不可取出。

1973年,距离齐奎元下放农村已过去五年,齐叔也已是19岁的小伙子,因为眉目清秀,文化水平高(回到农村后,齐叔母亲想尽办法不让姐弟俩放下学业,73年时齐叔已初中毕业,在当时的农村算是文化水平高的了),而被选入公社任文书,和天津来的助农工作队天天在一起。

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话,人们通讯就靠写信,有几个助农工作队员喜欢集邮,就经常帮公社或工作队的人取信,目的就是能揭取那信封上的邮票,当然,得在信件主人允许的情况下。

这天其中一人淘换到一枚“***诗词”邮票,这枚邮票在当时非常少见,几个人围坐在工作队办公室把玩着,齐叔正好来送文件,看到几个人兴奋的样子,不以为然得撇撇嘴。

其中一个队员看见齐叔的样子,不服气得叫住齐叔,“秋国,这可是好邮票,稀罕玩意儿,还不当回事儿,你小子见过吗?”

“这叫盖销票,比原版未使用邮票价值低得多。”齐叔打小就跟父亲接触邮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当时好胜心起,就想在几人面前卖弄一下。

几人听齐叔提到“盖销票”,也不敢小瞧齐叔了,纷纷好奇得凑过来,“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知道盖销票,原版票,说说,还知道什么。”

一看众人把自己当做中心,齐叔神气得把帽檐儿往旁边一撇,大咧咧坐在椅子上,“这是文7邮票,叫***诗词,发行于1967年国庆节,全套14枚,发行量700万套。”说完得意得看着目瞪口呆的红卫兵们。发行这套邮票的时候,齐叔家里还没有发生变故,父亲是有这套邮票的,而且还买了好几套,所以齐叔知道它。

“行啊,秋国,看不出来,还真是深藏不漏啊。”几个工作队员已被齐叔的话彻底镇住,他们没想到农村里长大的娃娃竟然对邮票了解这么多。

“那是当然!”当时的齐叔被夸得头晕目眩,已有点飘飘然。

“还知道什么,说说。”“对,说说,你是不是也集邮,拿出来交流交流。”几个人七嘴八舌得围住齐叔,工作队平时就和公社工作在一起,齐叔与几个队员年纪也相仿,往常就很熟悉,这时说话更无顾忌。

“实话告诉哥几个,我们家玩邮票,那可有年头了,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们,清朝的大龙邮票我家也有,就埋在。。”说到这,齐叔猛然警醒,“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跑,任凭后面几个队员怎么叫喊都不回头。

跑回家的齐叔,顾不得满头大汗,舀起一瓢凉水就往脑袋上浇,“该死,该死,父母反复交代的事,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对外人说起呢?”他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真想把嘴给缝上。

“秋国,你这是干什么?”下工回到家的秋月看到弟弟的样子,着急得一把拉住齐叔的胳膊,“有什么委屈跟姐姐说,怎么还打自己呢!”说着心疼得抚摸着齐叔的脸蛋儿。

“没。。没什么。。姐,公社还有事,我先走了。”齐叔不敢跟姐姐说起刚才的事,红着脸挣开姐姐的手,朝外跑去。

那几天齐叔恍恍惚惚的,生怕那几个队员记住他的话,来翻家里的宝贝,也怕下放农场改造的父亲再因此受到连累,更不敢对妈妈、姐姐提起当天的事。每天在后悔和恐惧中度过,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咳嗦、发烧,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家人以为他是让凉水激着了,也没往别处想。

还好那几个队员只当他在吹牛,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从齐叔提起“盖销票”,到他提到“大龙邮票”,一双眼睛就在紧紧盯着他,从没离开过。

半年后,1973年底,腊月里的一天。

这天公社宰了几头年猪,给各家各户分猪肉,因为成分不好,又是孤儿寡母,家里没有顶事儿的,齐叔家只分到了四只猪蹄和一副下水。虽说这还是沾了齐叔在公社干文书的光,往年连这些的一半都分不到,但秋月还是气不过,凭什么干一样的活,分东西却不一样,那个年代油水少,谁家不想要那油汪汪的五花肉回去炼油,谁又要这没油水的猪蹄、下水呢。

她背起猪蹄、下水,瞪一眼分猪肉的公社干部,气呼呼得往家走,边走边掉眼泪。

“哎呀,走路不长眼睛吗,也不看着点人!”走得太急,一出门,秋月就和一位来领猪肉的人撞个满怀,那人一个趔趄,边说边掸猪下水溅在身上的油污。

秋月被撞倒在地上,猪蹄、下水散了一地,看着滚得满是泥土的猪蹄和下水,秋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来人是公社里的一名民兵,平时就流里流气的,专占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便宜,这会儿看清撞他的是秋月,立刻神气起来,“呦呵,我当是谁呢,走路都横着了,原来是咱资本家的大小姐啊,弄脏了我的新衣服,你赔!”

秋月平时就受过这人的气,这会儿委屈、愤恨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你放屁!看看你身上那件烂衣服,补丁比布料还多,还新衣服,我们家过年的猪肉让你毁了,还赔你,你得赔我!”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朝那人扔过去。

那人不但没生气,反而坏笑起来,“哈哈哈,我说,大小姐,还摆架子呢,这是劳苦大众的天下了,是人民的天下了,不是你资本家的天下,收起你的臭架子吧。不赔也行啊,给哥哥我当媳妇儿,我把我的五花肉,天天让你摸,哈哈哈。”边说边冲秋月舔了舔嘴唇,活脱儿一个流氓。

秋月又羞又气,浑身哆嗦着,手指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老百姓,有几个人竟然开始起哄,“嫂子,我哥根红苗正,跟了他保准你不过苦日子,今晚就洞房吧,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秋月只感觉天旋地转,眼睛无助得在人群中扫视着,她多希望秋国,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这会儿能在,或者有人能帮她一把,让她赶快逃离这里。只是她不知道,秋国这会儿已被派到十几里外的村子去刷标语,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一幕。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是被故意支开的,这个混蛋!”齐叔说到这儿,把茶碗狠狠得蹲在茶几上,牙咬得咯咯响。

我心疼得看一眼茶碗,那可是清朝的东西啊,不过想想,与齐叔心中的恨相比,别说是清朝的,恐怕是真的北宋汝窑,也算不得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住手!”正当秋月最无助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一个穿工作队衣服的人,冲到调戏秋月的流氓身边,抡圆胳膊“啪”得给了那人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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