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亡人
菲尔德来到别墅前的空地上，简陋的木质小桌随意的摆放在草坪的一角，马克杯中还剩下小半的红茶。
晚风阵阵袭来，身后是已经入夜的森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虫鸣声渐渐响起；宁静的国王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如同银镜般的、倒映出天上的圆月。
菲尔德从口袋中随意地抽出几张卡牌，手指轻轻摩挲，在某一时刻，他将这些卡牌洒出，恍惚间，卡牌似乎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给仲夏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凉意。
片刻之后，气温回升，几张卡牌随意的散落，而草坪上，空无一人。
......
曙光小镇。
赶来支援的特事处与神秘侧人员不得不在野外搭起帐篷，作为他们的临时营地。
不久之前爆炸的汽车残骸已经被移动到了一旁，幸运的是有人受伤，但没有人有生命危险——这有一部分得益于体质药剂；不幸的是，那几辆车上的设备和武器几乎完全报废。
至少神秘侧的研究员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损失的很多，希望得到补偿。
没有人还记得之前突兀出现在他们车前的小男孩，尽管如果不是“遮天之穹”的出现，那或许会酿成一场惨剧。
......
菲尔德吸了吸鼻子，嗯...是一股陌生的、夹杂着尘土与冶炼金属的刺鼻气味。
随后他就注意到了人群聚集的火光，以及依旧散发着余热、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金属支架的车辆残骸。
视线再移，可以看见，仿佛是隔了一道屏障般，屏障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秩序还算稳定，应该是有人组织安抚了小镇居民的情绪，不至于出现更加混乱的情况。
但是很明显，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
菲尔德不打算去和那些看起来忙忙碌碌的家伙打交道，他选择了一处没有人的位置，洒出卡牌。
等他再次出现时，那道屏障阻隔在了他的面前。
近距离的观察，菲尔德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魔力的波动，魔力在空气中就如果水面起伏的涟漪一般。
他突然很想试试这个“罩子”的防御能力。
将外套脱下，菲尔德卷起了右手的袖子。
一只修长而略显苍白的胳膊，唯独跟“力量”搭不上丝毫关系。
但是下一刻——
“咚！！！”
整个曙光小镇范围内的人都茫然地抬起头，在那么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轰鸣。
几秒种后，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迅速发大，有人惊恐的发现，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们却能感觉到那层屏障在剧烈的颤抖！
“原来是利用了空间...”菲尔德喃喃自语，收回了拳头。对于自己造成的异动没有丝毫觉悟。
他能感觉到阻力，但那并不是实质上的，更像是一种无处发力的感觉，就好似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当你力竭之时，所感受到的，便是阻力。
略微凝起的眉头舒展开，菲尔德嘴角一咧，从披上的外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卡牌。
仿佛上一刻还是空白的卡面上，此时是一堵平平无奇的木板门。
然后，他从“门”，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菲尔德来到了遗迹前。
下一瞬，他进入了遗迹。
当听见动静的执勤人员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张“美人鱼”...
菲尔德其实并不需要那些卡牌的帮助，但是为了给神秘侧一种“他来了，他干事了”的感觉，他不得不这么做，即使这会使得他“卡牌大师”的名号越来越响。
更何况，这样显得更有仪式感。
......
如同闲庭信步般从一层来到负一层，随手清理掉几只不长眼的异端，终于在负二层时，菲尔德停下了脚步。
破风声突兀的从后方传来，菲尔德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微微侧身，躲过了袭击。
他望着面前因为收势不及而踉跄跌倒的人影，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凛？”
狭窄的走廊内，菲尔德望着蜷伏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陈凛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躯微微颤抖，卷口的双刀在跌倒时从手中丢落，她无力地、身体扭曲地趴在地上，作战服多处破损，底下是血淋淋的伤口。
猩红的双眸逐渐从暴躁变得无神、迷茫，挣扎了两下，她最后还是无力地倒下了。
刚刚的那一次偷袭，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彻底耗完。
菲尔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呓语声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打转。
一幅幅自己心底深处的画面在脑海中勾勒出来，随后被抹去；与此同时，不属于他的记忆被强迫灌入，如同情景剧一般不停的、不停的转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条不停蠕动的虫子，试图往他的脑子里钻，控制他的情绪，读取他的记忆，潜入他的意识深处，直到最后完全取代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它在诱惑他，在恐吓他，想趁他失神的瞬间，取而代之。
菲尔德能感觉到“它”的“快乐”——他完全放弃了抵抗，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走廊内，仿佛没有生命般伫立着。
更多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一幅幅混杂着黑色与红色的画面：与遗迹风格相同的建筑一闪而过，黑色的背景下，猩红的眼睛一只只凭空出现，密密麻麻，随着他的“注视”齐刷刷地转向；杂乱而刺耳的喊叫声将画面搅得稀碎，接着，新的画面再次出现...
菲尔德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他觉得了解的差不多了，于是，一切混乱、肮脏、恶心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寂静后，尖啸声在他脚下不知多深的地方爆发。
它很愤怒，同时也感到了恐惧。
菲尔德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然后他便看见自己的学生，从眼睛、耳朵、鼻子、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条如同热油里的鱼，挣扎、扭曲。
“哦，差点忘了你了。”从凛的作战服内找出试剂瓶与针管，菲尔德的表情有些奇怪，接着他熟练地在她纤嫩的脖子上扎了下去，“对了，还有你的那些队友。”
......
十分钟后，菲尔德从地下返回，手里把玩着一张银色的卡牌，满是触手的黑色怪物填满了牌面。
当然，他也没忘了顺手把“遮天之穹”的启动装置给关了。
走到一间房间前时，他听到了一些动静。
“西奥多...老师。”陈凛挣扎着抬起头，她看到了走进来的菲尔德，和自己身边昏迷的队友。
“他们...没事吧？”短短一句话，就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剧烈地喘着粗气，凛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你们遭受了短暂的轻微‘污染’，不过以你的体质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他们有使用过体质药剂吗？”菲尔德问道。
“没有...他们才加入特别行动小队一年，还没有使用过体质药剂。”
凛的脸色有些难看。
“唔...别担心，即使没有使用过体质药剂，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那个‘母体’不是很厉害...但是短期内他们肯定是不能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了——你的这些队友需要被隔离观察一段时间。”菲尔德朝凛友善地笑了笑，“需要我带你们出去吗？”
“哦，不用了老师，能麻烦帮我把这个带给临时驻扎点的莫桑博士吗，特事处会派人来的。”陈凛明显松了一口气。
......
将黑匣子交出去后，菲尔德离开了临时驻扎点的帐篷。
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曙光小镇的街道上，兀的，似有所感，视线停留在街边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孩身上。
“看来凛的新队员找到了...”
一张淡金色的卡牌出现在他的手中，被荆棘束缚的男人，倒挂在锈迹斑斑的十字架上，他的手伸向天空——
“从死亡归来的人。”